夜渐深沉,光湖部落家家户户的星星点点的灯火慢慢熄灭,只有湖心岛议事大厅内灯火通明。
木屋大堂内,一盏盏挂着的鱼油灯被点燃,四壁燃烧的火把让整个大厅亮如白昼。
埃里克坐在主座,无视大厅内的熙熙攘攘,这位年轻的首领手抚下颌的短须,在一众或担忧或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发言。
“我们去救银月湾,去救酒红枫部落”。
不重的音调却宛若惊雷,顿时议事厅炸开了锅,长老们,村长们,狩猎队头目们或震惊,或不解,或暗藏嘲讽的看着新首领。
埃里克置若罔闻,他慢慢的理了理鲨鱼皮外套,蓝色的瞳孔反射着墙上火把的倒影,又似乎,一种名叫野心的火焰在他眼中燃烧。他就这样一遍整理鲨鱼皮外套,一边静静的注视着曾经竞选首领失败的狩猎队队长,他最大的反对者。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狩猎队长宛如承受千钧重担,最终败下阵来,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目光低垂,以示臣服。
那个荒年,埃里克的父亲所在的狩猎队不得不出海捕鱼,扛过辐射进化下来的海洋生物更加危险,最终,埃里克的父亲被一头变异的鲨鱼拖走,葬身鱼腹。埃里克成年后,拿着父亲留下的鱼叉,以及自己制作的绳索,不顾母亲和伯父的阻拦,架着自己做的小船,扬帆出海。七天后,整个光湖部落都以为死了的少年,伤痕累累的埃里克架船返航,同时船后拖着一条变异鲨鱼的尸体。狩猎队队长清晰的记得,少年埃里克静静的坐在变异鲨鱼失去生机的背鳍上,也是这么静静的看着远方,哪怕被一脸激动与自豪的伯父抱下来举到头顶,埃里克的目光仍毫无波澜。而后来,那条变异鲨鱼的牙齿被埃里克做成匕首,外皮被剥下来制成了埃里克的外袍。
“我们去救银月湾,去救酒红枫部落”,埃里克又重复了一遍,先暂时对这个话题不做解释,缓缓地讲述,“周所周知,自从百年前女神救世,我们一共有四五十个部落,可是从四十多年前起,部落之间开始了吞并......”
最为年长的白发长老站起来附和,“是的,那时候我还只有十几岁,我清楚的记得是冰之国,当时还是冰部落的冰之国先坏了规矩,他们和雪部落开战,杀了雪部落首领和所有的长老,强迫雪部落的人加入冰部落,并将不服从的人罚作奴隶......当时的部落联盟大首领被山地人刺杀,等选出新的大首领带着大家干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提及山地人,以及山地人那能自动喷火的武器,白发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再之后,各个部落都开始互相兼并,红枫部落吞并了澄光部落,暴风部落吞并了白鸥部落......”,埃里克缓缓继续,“就连我们光湖部落,二十多年前也是和浣熊部落合并,当时浣熊部落被冰之国和红枫部落围攻,损失了几乎全部战士,由于对冰之国和红枫部落的憎恨,他们举族加入了我们......”
一些比较机灵的人已经回过味儿来,可是一万多人的光湖部落,吞并四万多人的红枫部落,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首领,你是想......”
埃里克摆摆手,示意站起的长老坐下,又继续说,“这是一种趋势,我想在座许多叔叔伯伯们也已经感觉出来了,部落兼并的趋势,这是不以大首领的意志为转移的......此外,黑血大首领的影响力在衰弱......”
。。。。。。
“部落兼并在加剧,拥有黑血的大统领,他们的权威在持续被削弱......”
无独有偶,迁徙的车队营地,崔斯特对着聚拢过来的听众讲述他的观点。
卢瑟尔村长和南面几个接到消息的村庄合计了一下,决定先举村撤离到红枫镇,红枫部落的中心。两千余老弱妇孺的队伍在道路上迤逦前行,由于卢瑟尔是整个部落的长老之一,加上曾经部落首领有力竞争者的威望,独腿老村长瞬间成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几个村的领头人安顿好自己村的队伍,纷纷不约而同地赶到卢瑟尔的车旁,商议眼下的局势,却发现一个年轻人坐在卢瑟尔的旁边,侃侃而谈。
少年捋了捋暗金色的碎发,喝了口女战士薇薇安递过来的水,无视另一边亚历克斯嫉妒、辛酸、备受打击的目光,接着分析局势,“目前弗鲁斯首领和他带出的三千多战士已经确定遇难”,卢瑟尔叹了口气,周围的人们也一脸黯然,毕竟弗鲁斯出发前几乎从每个村都抽调了人手,比如青湖村就被抽调了七十多人,所以那三千多的战士里面,都有着他们的亲人,朋友。
“这是个结结实实的噩耗,但是我们还有八百多同胞被困在银月湾需要解救!”自动代入红枫部落身份的崔斯特,在旁边卢瑟尔满意的眼神中继续说道,“而雷克萨大统领已经在组织干涉军的路上了,她们还需要四十多天才能到......”,“所以”,少年举起右手,握成拳头,“我们需要盟友,更准确的说,我们需要距离最近的光湖部落的支援!”
周围一片哗然,毕竟,前年弗鲁斯首领见利忘义,趁火打劫做的确实不地道,红枫部落与光湖部落这对曾经的盟友,虽然说不上势如水火,但也差不了多少。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嗯嗯,谢谢你,薇薇安......”,将水咽下,接过女战士薇薇安递过来的毛巾,崔斯特擦拭着嘴角,无视一边小亚历克斯心碎到麻木的空洞的眼神,一字一顿,戳破了周围人的幻想,“冰之国这一战是想彻底吞并我们部落!”
“啊?什么?这怎么可能”小亚历克斯跳了起来,又被卢瑟尔拉扯着坐下,小战士是彻底震惊了,没再继续用浮夸的表情表达心里的吃味,薇薇安一直是少男心仪的对象。
“他们这次可是出动了三个督军七千多人,根本不是平时那种边境小摩擦,更不是去年那种入侵抢劫粮食,掳掠人口,否则没必要处心积虑布下陷阱”,崔斯特一脸的理所当然,毕竟有五千年人类文明历史作为参考,崔斯特可以跳出文明落后的部落人眼界的局限性,一窥全局。
“你是说?”从那句‘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中回过神,卢瑟尔连忙发问。
崔斯特放下右手,握紧的拳头松开,扳着手指一一列举,“其一,造成两个部落联盟破裂的弗鲁斯首领已死,银月湾基本也是冰之国的囊中之物,所以横亘在两个部落之间的阻碍已经不存在了”,崔斯特用尽可能通俗易懂的方式描述了‘唇亡齿寒’的概念,“其二,从您的描述来看,光湖部落并不好战,他们的首领长袖善舞,和周围所有的部落关系都处的很好,说明并不是弗鲁斯......咳咳,说明并不是笨人”,“其三,我们部落遭受重创,短时间不会给他们造成威胁,而冰之国残忍好战,从利益上考虑,光湖部落也会更倾向于我们......”
“麻烦帮忙给那两个俘虏送点吃的,薇薇安......额......他们还有用”,似乎想到了什么,崔斯特向身旁的女战士说道。
薇薇安嘟哝着嘴,一脸不情愿的带着干粮向树下被捆着的雅克和薇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