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斯尼亚大陆,极北地区,极北之森。
极北大地,寒意比起南荒差的不是一丁半点,是蓝斯尼亚这片大陆上气温最低的地方,积雪终年不融,滴水亦即成冰。
在“极北之森”内,无数参天大树高耸入云,云铁,冰杉,寒松……一株一株拔地而起,那种粗度是千万年积累的最好证明,最为壮观的是,一根根巨大的冰锥自树冠中垂下,在绝对的冰度下一点点的“生长”,会慢慢触及到地面,凝结成一根根坚固的冰柱,像是通往云端的天梯般,晶莹剔透。
风吹过时,那些悬挂在树颠的冰锥会随之轻轻摆动,彼此碰撞时还会发出阵阵风铃般的悦耳旋律,犹如一道道天籁之音飘荡在寒风中。
不过,千万不要被这如歌似画的美景所迷惑,“极北之森”作为蓝斯尼亚最大的古遗森闻名于世并不在此,它不是平白无故被称为这块大陆最危险的古之森……
例如,凭空闪现的巨型龙卷风,拥有摧毁一切的破坏力,所过之处皆被夷为平地,就像一台被迷雾笼罩的巨型搅碎机,最后只有簌簌而落的残枝和锋利的碎冰块。
例如,一只蹑手蹑脚的地鼠,爪子挥动间轻易切断了一株参天大树。
起初雷克萨尔对此还不以为然,但当那只地鼠扑过来时他竟一时不知所措,他难以置信一只巴掌大的地鼠体内竟然蕴藏着那么庞大的灵压,雷克萨尔的脸色铁青,灵力爆发间一根根细小的冰刺从地鼠的体内疯狂的刺出,他难以接受自己堂堂一任虚皇的尊严被一只卑微的地鼠践踏!
看着自己脚下血肉模糊的地鼠,雷克萨尔用手捋了捋头上倒立的短发,俊逸的脸庞上浮现一丝冷笑,于是,这一路上他成了地鼠们的噩梦,凡事被他感应到的皆被无情抹杀,无论是在积雪下,还是在枯木中。
“轰隆!”
空气中静静的闪过几抹寒光,一株寒松自根部轰然炸裂,蘑菇状的巨大树冠连同树干一起笼罩住了几位虚皇,裹带着凛冽的飓风砸下,而在树根底部,一个鼠巢暴露出来,里面还有几只红彤彤的小鼠崽,毛还没有长全。
妙依美艳的容妆上划过一抹无奈,她如新月般的秀眉微微蹙起间一片片雪花凌雾,如天女散花般逆流而上,只是每片雪花都蕴含着巨大能量,如一片片刀片般吞没了倒下来的寒松,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粒粒细小的粉尘飘荡。
其他几位虚皇则是冷眼以对,并不屑于干涉。
妙依挡在雷克萨尔面前,在她身后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鼠崽,她盯着雷克萨尔,烈焰般的红唇中发出来的是因生气而微颤的声音,“你够了没有?”
雷克萨尔停顿了下,犹豫片刻,而后转身离开,嘴角上还挂着一丝不明所以的笑。
妙依没有看到雷克萨尔嘴角的笑,也没察觉身后鼠巢里破土而出的冰莲,那朵冰莲是那么的高傲,花瓣闪着寒光如刀刃般徐徐绽放,沾染着滚烫的血花。
“幼稚。”三冠虚皇弗诺什斯低垂着眼皮,满脸嘲弄,在他眼里雷克萨尔的所作所为就是那么幼稚,低级。
雷克萨尔不为所动,并没有去触怒弗诺什斯,而是看向妙依,眼神假装充满幽怨,“你看我们走进来都一天了,可什么动静都没有,如果那棵树倒下说不定就可以惊醒第一史诗,那么我么就不必满大森里跑寻找它和那个‘新的东西’了啊。”
弗诺什斯突然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话,但他下一刻又忍住了,只是看着雷克萨尔,莫名的一抹笑若有若无的游弋在其嘴角。
“从我们踏进‘极北之森’的第一步或者更早‘天谴’就已经察觉到了,它的感知力甚至在你们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停留,换句话说,它已经看透了你们每一个人,它之所以没有理会,是根本就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伏罗修矢淡淡看了雷克萨尔一眼,语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不然,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你,雷克萨尔虚皇。”
雷克萨尔语塞,终于沉默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其他几位虚皇也都一脸凝重,如果真如伏罗修矢所说那样,那是多么恐怖的现状啊,六位蓝斯尼亚大陆最巅峰的人类集聚一起,竟然会被无视,不屑理会。
其实,他们每一位虚皇心底都很清楚,蓝斯尼亚大陆最危险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这“极北之森”,而是“天谴”的周围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一行人都很安静,就连雷克萨尔也不再多动,只有他们华丽而高贵的长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即使碰到突然降临的龙卷风或者高级灵兽他们都会选择避开,没人愿意浪费灵力,因为他们不知道“天谴”会不会一直这样视若无睹下去。
除了伏罗修矢,他们几人脸色越来越凝重,如头顶始终会有挥之不去的乌云笼罩,皆是眉头紧锁,几天下来他们越来越深入这片大森,但他们依然感觉不到“天谴”,也感觉不到“新的存在”,他们的“视线”一片混沌,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只能跟在伏罗修矢身后。
而这位一冠虚皇,此时俊秀的眉毛轻皱着,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寒冰,严肃的表情刻在了身后每一个人的眼睛里。
越往深处树木越少,伏罗修矢冷硬的脸庞越严肃,六人之间静的可怕,一种瘆人的气氛笼罩在四周,折磨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喀啪。”
一声冰凌爆碎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声音不大,却狠狠撕扯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此时,天空中飘着花瓣般的白雪,比任何地方的都要美。
众人无暇欣赏雪花,略显僵硬的转身,纷纷看向声音的源头,在雷克萨尔脚底有一摊碎冰屑,是那么的晶莹,如破碎的镜片般将雷克萨尔惨白的俊脸倒影在上面。
雷克萨尔全身都在颤抖,他恐惧的几乎要尖叫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刚才他确确实实仔细看过了,脚下明明没有这么一朵冰莲!
一股致命的寒意如毒蛇般,牢牢缠住面如死灰的雷克萨尔,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原来,这朵粉碎在自己脚下的冰莲与之前自己在鼠巢里制造出来的一模一样啊……
这就是你么,“天谴”?
“小心!”伏罗修矢脸色大变,暴喝一声想要提醒雷克萨尔,并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在其身后的是雪无尘,他的手掌喷射出刺眼的光芒,庞大的能量瞬间而至,想要将呆滞的雷克萨尔轰出那个范围。
可是已经晚了,谁也救不了雷克萨尔……从“天谴”的手中。
接下来的场景,仿佛正是验证了雷克萨尔最后一点意念。
那同样是一朵冰莲,自雷克萨尔脚下破开冻土,花瓣闪着寒光如刀刃般徐徐绽放,一道一道光环随着花开浮现,傲然而且神圣。
雷克萨尔全身不断痉挛,他被冰莲紧紧包裹在内,冰莲越长越大,锋利的花瓣穿透他的大腿,腹部,胸膛,瞬间他的内脏还有骨头就被绞碎,滚烫的血和碎肉四溢,很快将冰莲染成了血红色,只剩雷克萨尔那张扭曲的脸在花瓣中央,如诡异的花蕊般。
妙依不禁弯下腰来,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手扶着身旁一株巨树剧烈的痉挛着,呕吐不止。
除却妙依以及伏罗修矢,其他几位虚皇眸子中都倒影着遏制不住地惊悚,他们的脑海中还沉浮着刚才冰莲杀死雷克萨尔的场景,之前雷克萨尔就是这样杀死鼠巢里的鼠崽的,他们都看的一清二楚,一模一样!
妙依翻滚的胃好久才平静下来,当她再次鼓足勇气看向前方时,那朵冰莲已经紧紧合拢起来,犹如暴风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闪耀着血一般的光晕,美而诡异。
“这,这就是‘天谴’么?”妙依将目光转向伏罗修矢,喃喃而语,任谁都能听得出她声音里的颤抖,“轻易瞬杀一位虚皇?”
伏罗修矢点了点头,但是随后又摇着头,看着那朵血色花苞神色复杂的道:“这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众人之间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伏罗修矢无暇顾及他们的感受,长发如同银丝般被风轻轻吹起,他转身向森林深处的一个方向望去,就在雷克萨尔脚下那朵冰莲破碎的一刹那,他貌似感应到了“天谴”的所在地。
一片迷雾凭空出现,无声无息笼罩住了那朵冰莲花苞以及被包裹在里面的雷克萨尔,而后化为了密密麻麻的冰刃,将花苞还有雷克萨尔的碎骨撕成碎沫,使其化为尘埃,得以重归于土。
做完这些之后,雪无尘依然盯着空地上,他的眸子如蓝色琥珀般美丽,背后那瀑布般的蓝色长发已经被冰丝束缚住了,变成了一条泛着蓝光的长辫,静静蛰伏在他雪白的长袍上。
突然,空气中的气流变得凛冽起来,如无声爆炸般一波一波涟漪自某个地方缓缓荡漾开来,貌似充满了无言的戏谑以及高傲,雪无尘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里,心底不禁哑然,“天谴”随意散发出的灵力,已然精纯到了这种肉眼可见的恐怖程度了啊!
感受到这股徒然袭来的如同无际汪洋般的暴虐灵压,除了伏罗修矢与雪无尘,其他三位虚皇皆是瞬间一个激灵,满脸骇然的转向那个方向,眸子里布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试想在这片大陆上,还有比在虚皇眼中看到恐惧更让人觉得恐惧的吗……
原来,距离“天谴”已经这么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