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害了李文芳后,并没有发生像今生她重生后和解这样的事。在那之后很长的日子里,她和俞小山毫无交际。日子长得、关系淡得让俞宝儿都快忘记了自己在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哥哥。
直到俞母被沈娇接到京城了,她去俞宅看俞母,才在三年后第一次见到了俞小山。
她当时还没认出他来,愣愣的看了他半晌,但是很快意识到能作少爷打扮、出现在俞宅的男子不外乎俞小山一个。
奇怪的是,俞小山身上最大的变化不是他讲究的穿着,而是他也有了生人勿近的那种冰冷气质。俞宝儿记忆中的俞小山就是一个讲义气、热心、正直的老好人,冰和冷是永远不会和他联系在一起的。
俞小山不变的一点是他似乎还是不喜欢她,发现她的打量后不满的皱起眉。俞宝儿善意的冲他笑笑,俞小山的反应却是愣了一下后立刻别过眼。俞宝儿想问他,就这么不待见我吗。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终究没有问出这句话。
俞小山丝毫不顾及她这儿的天人交战,像没遇到过她一样,把双手背在身后,一派安逸的模样,步伐轻稳的踏上了台阶,俞宝儿当时刚被俞母的花言骗住,打着改善兄妹关系的想法,她脱口喊出了一句:“哥……”
然后,她看到俞小山踩在台阶上的脚居然踩空了,他的身子随之狠晃了一下,他的脚往朝外的方向转了一个角度,似乎是要转身对俞宝儿说什么了,但是在他转身之前,俞母派来的人就来了把他叫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俞小山走之前似乎看了她一眼。
再关于前世俞小山的事就是他为了沈娇来求她。彼时,她和沈娇斗得你死我活,但她废了不少心血才拿到沈娇的把柄,一个让沈铮看了都不会护着沈娇的把柄。她当时都要高兴坏了,但是没等她高兴太久,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俞小山居然也知道了她手上有沈娇把柄这个消息,他派人来请她去茶楼喝茶。
她如约进了雅间,里面只有俞小山一人,他正安闲的坐在大桌子边泡着茶,也不知道何时学会泡茶的。茶楼是俞小山的产业,俞宝儿进来后,就有人替她带上门,让他们两个人在里面安静的谈事情。
俞宝儿走近桌子,俞小山递过一杯他刚泡好的茶,道:“你尝尝。”
俞宝儿挥手,公事公办的样子道:“我不喝了,我们还是谈事情吧。”
俞小山似乎很失望的样子,把那杯茶又从揭开的茶盖里倒进去了,才开口道:“我希望你放过沈娇。”
俞宝儿被他话里理所当然的口气所激怒,道:“凭什么?”
俞小山沉默半晌,才低头道:“凭你八岁那年欠我一条命。”
俞宝儿没想到他会拿这件事说,一时嘴硬道:“我不还,又怎样?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为什么要守你们那套?”
对俞宝儿的蛮横,俞小山也不生气,反而自顾自道:“那年被你扔来的石头砸昏前的一刻,我想的还是如何能使你免受责罚。我醒来后的第一句也是问你有没有事。这样,你觉得你没欠我什么吗?”
她不说话了。
俞小山却不接着拿亏欠要挟了,他转而承诺道:“你放过她这一次,我们兄妹欠你一条命,你何时落难了,即便要赴汤蹈火,我也定会救你于水火。”
俞宝儿信了,把沈娇把柄交给俞小山,放了沈娇一马,沈娇翻盘,把她抓了要折磨死她。俞小山却失信了,没来救她,她死了……
被活活勒死真的是世上最痛苦的一种死法,她没经历过其他的死法,但她就是觉得世上不会有比这种死法更令人痛苦了。
从回忆中清醒,俞宝儿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脖子,背后都起了冷汗。
她当时对艳芷的笑,是笑她的那句话,什么叫“不要伤了他”。和她上辈子受到的伤害相比,俞小山那儿点算什么。
马车进了府里在小角门那儿才停下,思棋已站在那里接她,扶着她下马车。
俞宝儿下马车后问:“沈铮呢?”
思棋道:“还在沈娇小姐那儿。”
“还在她那儿?”俞宝儿皱眉,沈铮要去找沈娇算算账她是知道的,所以才趁这个空档去找了俞小山。可是她都从府外俞小山那儿回来了,沈铮去沈娇那儿居然还没回来?是有什么她预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吗?
事情还真像俞宝儿猜测的那样,只不过这个预料之外的事是由沈娇的新帮手墨月引起的。
俞宝儿昨夜平安回来,还是在沈铮带着属下护送下回来时,沈娇就知道事情不但没成,还惊动了沈铮。她也后悔起自己一时鲁莽,只凭当时本能对俞宝儿的惧怕就急于灭她的口以绝后患,却连像样的计划都没有一个。
沈铮怒意正盛,她是不敢触霉头的,处罚定不会轻的,因此在沈铮找她之前,她便让人去禀告沈铮,她身体有恙,沈铮若有事找她的话,待第二日她身体好些了再说。
沈铮不是连一夜都等不了、非急着惩罚妹妹的凶恶哥哥,反正此事他是定要找沈娇问清楚的,等一夜也无妨,于是便允了沈娇这个请求。
而沈娇得了歇口气的机会,便和墨月商量起对策来。
沈娇道:“看来此事,我是一定要哭着认错了。”
墨月点点头,思虑了一下,对沈娇道:“小姐一时心生偏念,作为哥哥的少爷应也是难辞其咎的。”
“你的意思是……”
“把责任往少爷身上推一部分,就道少爷近来一心放在俞宝儿身上,都没管过小姐,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
沈娇点点头,这便是采纳了墨月的话了,她想了想道:“到时候,我再趁机说些令他们两人生隙的话吧……”
等沈铮第二日板着一张脸来到沈娇这儿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果然是责问的,他道:“你现在都能干出□□的事了,我真好奇,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娇娇去哪儿了?”
他这一句话刚落,沈娇已眼泪涟涟,她拉着沈铮的手臂,道:“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一时想岔了。你看,我从小到哪儿,有哪几回是真正伤人性命的?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啊。”她是的确很少伤人性命的,她更擅长让人求死不能……
沈铮却没有被她这副恳切的样子软化的失去了判断,他把沈娇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衡量真假,才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一时想岔了?”
这句话才是沈娇等的,她眼神霎时凄楚起来,道:“在我们还小时,父亲和母亲置气,他们都没心思管我们了,那时候,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后来你去打仗了,一去几年不归,我便等着你回来,你回来时,我们之间也没有生疏,我心里多高兴,你知道吗?我更高兴的是我们还是只有彼此的。可是这个俞宝儿一出现,我仅走了两个多月,她就牢牢占据你的整颗心,你现在眼里、心里可有我这个妹妹的半点位置?”
沈铮不妨她会说出这番追忆过去的话,但又想到的确是自宝儿出现后,他对娇娇的关心就少了很多,一时,脸上现了愧疚。
沈娇自然看见了,心里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她接着愤愤道:“我派人去杀她固然是我的不对,可是长兄如父,你这个当哥哥的就没半点责任吗?你最近一次来看我,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吗?我本就心思简单,谁抢了我哥哥,我就只有抢回来。是你把她又从我这儿要回去的,我没有办法了,只有选让她消失这条路了。可是你但凡多关心关心我这个妹妹,把一碗水端平,我会去做□□那等肮脏之事吗?”
沈娇真是扯得一手歪理,但偏偏沈铮就被她带偏了,觉得是自己没尽到哥哥的责任,对妹妹关心不够,让妹妹走了歪路。
沈铮从沈娇手中抽出她握着的帕子,帮她一点点的擦去面颊上的眼泪,把她当小妹妹一样拥进怀里,低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是哥哥的不是。”
沈娇这才从忿忿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她又拾起平日的面孔,噘着嘴道:“本来就是你的不是,你以后还敢不敢冷待我了?”
她的后一句,沈铮不知道怎样接话,若是以前,他定会毫不犹豫的承诺得,可是此时心系俞宝儿的他,却担心到时候对沈娇关心太过了,俞宝儿又会吃味。
沈娇自然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她的口气不再强硬了,反而似乖巧的妹妹替哥哥分析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宝儿,可是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啊,父亲不会准许你娶她的,祖母也不会,我们族里任何人都不会同意的,你顶多纳她做侧室的。但是你以后娶了正妻后,她又该如何自处?你和她的孩子也一辈子都是庶出的名分,你忍心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听了她的话,沈铮面上真的出现了动摇之色,沈娇趁机,装作高深的样子,进一步劝道:“你喜欢她,以义兄的名头守着她,让她过上自己幸福的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将来,谁也不会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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