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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亚耀的手里，捧着一个小茶杯的热茶。不过他此时却是忘记了要送入口中。
步可能说道：“《动物世界》的纪录片，从小到大你应该看过不少吧？所有的幼崽都必须要学会自己独立狩猎，离开父母的照顾而独立存活，否则它们就一直不能真正成长起来，乃至强大起来。”
他微叹了一口气，说：“咱们的国家，其实对于大学建设，一直都是无比重视的。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每年的财政预算投入，都是处于长期曲线递增增长，以及不断加大投入之中。”
“而咱们的几乎所有大学，统统都是不盈利或者是微利的。他们高度依赖国家财政不断投资而市场存活着。”
“依我个人来看，我觉得GOV方面，恐怕是好心却办成了坏事。其实他们最应该干的一件事情，是每年逐渐减少投资才对。。。所有的大学都得逐渐断奶，否则就没有办法逐渐强大起来。”
姚亚耀的表情很惊讶：“若是断奶了，那让这些大学怎么活？！一旦收支不平衡，它们岂不是会逐渐商业化，乃至就读费用高速飙涨起来？那岂不是说贫困家庭的大学生，从此更别想读大学了？！”
步可能的表情也很惊讶：“师弟，你一个聪明人，怎么也会这么想？！你就不能想一下歪果仁的大学，都是怎么商业市场化生存的？！”
姚亚耀闻言歪头沉吟了一下，慢慢开口说道：“好像它们也没怎么高度商业化，只是高度依赖昔日老校友们的个人捐款。。。例如著名的合佛大学，每年光是校友捐款都是天文数字了。。。哪怕国家一分钱不给，也许也能活得很滋润的。”
步可能笑了笑：“那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人家的昔日老校友，就愿意给母校不断捐款和输血？！而我们的无数亿万富翁校友，在全球大肆购置不动产，黄金珠宝，以及横扫各大洲的奢侈品牌店，却不乐意给自己的母校捐款？”
姚亚耀突然有点神情黯淡：“我看过一些新闻报道，有的国内的校友们，给国外大学的大手笔捐款，金额比在国内大学还捐得更多。例如著名的房地产大亨潘某某，以及前互联网大亨陈某某。。。”
步可能笑了笑：“其实道理很简单的。。。俗话说，给钱的就是大爷。长期不断奶所造成的一个后果之一，就是咱们的大学，有点养成了对上面负责，而不是对下面负责的惯性思维。。。学校若是一直都把学生当上帝般地捧养着，各种姿态吹拉弹拨，他她们将来个人事业有成了，自然也就会有积极的良性反馈，从而形成了一个正向的DNA传承链条。”
姚亚耀想了想，说：“然后，一个感恩的DNA链条正循环，就会被长期循环下去了！”
步可能说道：“对，一所大学的独立自由精神，也许其精髓不在于知识的永世传承，而在于感恩链条的永世传承。”
“任何的大学，要看它的金字招牌够不够富丽堂皇，也许关键就得看这条感恩DNA链条，是否被真正建立乃至传承了下去。”
姚亚耀忽然把眼光瞥向了办公桌上的手提电脑等物品，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有点领悟到了，为什么你要给我偏高工资的理由了！”
步可能露出了一个欣赏的表情，说：
“桌子上的那三样东西，价值大概在三万块左右。。。我希望你今天拿走它们，并且在将来的某一天，当你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在三万的后面，加多一个零或者是两个零，然后用在你未来的师弟师妹，也就是我们的共同师弟师妹身上。”
说到了最后的一句话，步可能的表情已经转为非常的认真严肃：
“你最应该搞明白的一件事情是：你根本就不亏欠我这个当师兄的人情债，反之，只要你今天拿走了这三样东西，你就是亏欠了你将来的在校师弟师妹们，一份人情债。。。我希望你将来有债必偿。”
姚亚耀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很好奇地问道：
“你刚才跟我说过了佛家的因果善恶循环。。。所谓有果必有因。。。我想请问你，你是不是也曾经，同样接受过了来自昔日师兄师姐们的恩情提携？然后现在是在还人情债？”
步可能的眼眸里，忽然掠过了很明显的几许感恩。他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然后开口说：
“对。咱们的老校友刘子夫先生，在我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一手发掘和提携了我。。。他一直跟我强调，我根本不亏欠他什么东西，倒是有机会的话，应该尽量为师弟师妹们做点实在的事情。”
“嗯，你记不得咱们学校的十六字校规是什么？”步可能突然作了一个很突兀的小提问。
姚亚耀随口就回答了出来：“不就是『自强不息，求是托新，博学明辨，诚朴敦行』？在开学的第一天，老校长的新生演讲，就要求我们一定要永远牢记住这十六个字了！”
步可能笑着摇了摇头，并且说道：
“刘师兄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能体现咱们学校具有人文传承精神的真正校规，并没有这么繁文缛节。”
“他跟我说，现在有许多的亿万富翁，当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昔日母校，面对着大量的在校师弟师妹们，在当众趾高气扬，洋洋得意做演讲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里缺少了一样，最宝贵的东西。”
姚亚耀不禁好奇：“缺少了啥？”
步可能在叹气，说：“当他们在讲台上，望向了台下大量稚气的师弟师妹们的时候，眼神里缺少，一个叫做【恻隐之心】的东西。”
“刘总跟我说，能体现咱们学校具有人文精神的真正校规，无非就是【恻隐之心】这四个字。”
说到了这里，步可能在用一种有点发亮的眼神，正面瞪视着姚亚耀。
姚亚耀闻言大为惊讶，不禁呆愣当场。他动作迟钝地把自己手里，已经变凉的茶水给慢慢喝掉了。他沉吟了一会儿，慢慢说道：
“刘子夫校友不亏是咱们学校的金牌校友，看来他不仅仅是给学校捐了一所图书馆，这么的简单直白。。。”
“如果我将来做不到加一个零或者是两个零，那又怎么办？”
步可能笑了笑：“那就当这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自然界的黑暗丛林法则，并不是所有的种子，将来都一定会开花乃至结果的。”
姚亚耀忽然也把双手交叉，横盘在自己的胸前。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开口说道：
“好，我就来接受这个校规传承的挑战。。。既然咱们学校里有这个四字校规传统，有这个自由独立精神，那我也不能置身度外。”
步可能笑着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他把刚才的那三样东西，给重新塞回到了姚亚耀的个人行李箱里头去了。
步可能叹息着说道：“刘总把这四字校规接棒给了我，现在我又接棒给了你。。。算起来你是第三棒了。。。你信不信如果这个四字校规传承十代八代的话，也许咱们的母校，就是世界上最为伟大的顶级大学之一？”
姚亚耀想了想，慎重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信。”
然后，姚亚耀也起身站立了起来，开始做最后的言语道别。
姚亚耀说的是：“你工作很忙，我就不便继续打扰了。。。我不能保证将来是怎么样的。。。我唯一能够保证的是：我从不会当今天这事情没发生过的。”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异常凝重的神情。
步可能笑着和他挥手道别。
姚亚耀拖着行李箱，正欲转身离开办公室，忽然想起了一事，于是重新折返了回来。
姚亚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正是昨晚洋妞崔妮偷偷塞给他的那一张。
他的表情有点轻微尴尬，开口说道：“昨天晚上的公司年会，有一个事情我很抱歉：我并不是要故意抢风头的。。。那时候我只能临时配合演出，这个是意外事件。”
说完，他把纸条展开，让步可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步可能扫视了纸条一眼，不以为意，说：
“没事，你表现很好，那个临时加演节目很出色。FBOOK的小炸总裁战略投资我司一大笔钱，我刚好能够把这个演出节目发给小炸总裁看看，让他明白东西方文化，是有机会可以水乳交融在一起的。。。算起来，你还算是又立功了。”
姚亚耀闻言略松了一口气：“说起来只能怪崔妮她们，临时自作主张了。。。你没因此惩罚她们什么的吧？”
步可能笑了：“怎么会？！我感谢她们还来不及呢！小炸总裁觉得，我司的高校大联合游戏模式，可以向西方的高校世界去同样复制传播开来。。。有很多留学生们喜欢我们的砸书游戏，这本身就是一个不错的吉祥兆头。”
“那个加演节目效果很好，崔妮她们，我据此嘉奖了她们每人各多了一千块的演出报酬。。。她们都开心得不得了。”
“唯一有点不开心的就是我了。。。为了低调保密你的真实身份，我可是替你背了大黑锅的。。。说起来这帮洋妞也算是眼神犀利，居然能看出来你这个副总被低调打压了，还很讲义气地帮你当众出头。。。”步可能忽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姚亚耀伸手在挠头：“说起来，我真的很感激诺亚公司提供给我的寒假实习职位。。。原来社会上很多的学问，都是在学校里根本学习不到的。。。”
双方又随便交谈了几句话，然后姚亚耀重新道别而离去。
（下一章节预告：《父亲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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