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只有一座三间大的房子,我要结婚面临的最直接的问题就是结婚住哪?总不能和弟妹们挤在一个屋檐下,况且那么小的房子,只有两张土炕。
阴丽华的母亲人特别好,她可能是担心夜长梦多吧,急着让我们尽快结婚。居然说可以让我们俩去她们家住,反正她就一个女儿,再说了丽华出嫁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也太孤单。
我大哥说什么也不同意,说那样的话不等于当了上门女婿了?我们张家是大户人家,绝不会出现倒插门的现象。其实我倒是很想当上门女婿,至少可以离开我们这个阴魂不散的村子,可是我是没有胆量和我大哥说,我怕伤他的心。况且,我们张家一脉还没有出现过一例倒插门事件,我又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
大哥开始准备给我盖房子,就在我们院子的东北角,先是处理了地基,然后就是准备砌墙用的土坯。都是利用下工的时候,用土和了泥,用圭坯子做土坯,我在学生放学之后也和他一起干。
这时候,我们意外地地发现,在我家院子里原来那棵大梨树的地方,竟然长出来了新的梨树。我和大哥欣喜地认为,这一定是我粉花姐原谅我们了。
天气渐渐暖和了,周末的时候,袁春和夏荷竟然结伴来到家里。我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很高兴。袁春说前一天的时候夏荷在街上遇到他,说春天了,想到乡下吸吸新鲜空气,不如我们一起去安阳村吧。山上的槐花应该开了,漫山的槐花香。
他们到来的时候,我正站在泥堆中干活,两手两脚都是泥,狼狈不堪。
袁春脱了鞋子,挽起裤子来帮我,问我:“你做这土坯准备干什么?”
我笑笑:“我大哥要给我盖房子。”
夏荷不解地问我:“不是有房子住吗?”
三弟拿了两个碗给他们倒开水,说:“我二哥准备结婚了,没有房子怎么行?”
袁春笑道:“你们要结婚?”他冲着夏荷问。
我看他理解错了三弟的意思,连忙打圆场:“袁春,你胡说什么?我和夏荷是好朋友,在我到蔬菜公司工作之前,我早就定亲了。”
袁春不依不挠地说:“不可能,你和我一个宿舍住了那么些日子,可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定亲的事情,再说了,也没见过她人啊,她是干什么?”
我偷眼去看夏荷,她眼睛发红,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
我骂袁春:“我总不能什么都给你说吧?等会她肯定就来了,你就见着了。”
我一边干活,一边对袁春说:“夏荷可是我们安阳村村民的福星,你以后少拿她和我开玩笑。”
我看夏荷有些尴尬,对三弟说:“新喜,不如你带夏荷去河边转转,看看风景。”
三弟不高兴地说:“你不是说村子不安全,不让我着夏荷姐乱走吗?”
我瞪了他一眼:“现在是白天,不是晚上,你们去弄些槐花来,等会做饭用。”
夏荷和三弟提了个篮子出了院子。我就开始责备袁春:“你怎么说话不长眼睛,没看到夏荷不高兴吗?”
袁春反而责备我:“你真是无情,夏荷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要和别人结婚?”
我苦笑了一下:“人的命天注定,夏荷是个好姑娘不假,可是她毕竟是个外国人,这也是我不能和她结婚的最主要的原因。”
“你还这么封建?既然这么封建,为什么你二姐嫁了安德曼先生,你们也不反对?”
我叹了口气:“我怎么能和我二姐一样呢,我二姐会寻死觅活,我却不会,再说了我二姐未婚先孕,不嫁人,她何以为生?她无路可走,也只能跟着安德曼先生了。”
正说着,阴丽华匆匆走来,看也没有看袁春,将一篮子疏菜放到房檐下,对我说:“我得马上回去,今天的饭你来做吧。”
我看她神色匆匆,惊讶地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阴丽华说:“我刚出我们村子的时候,看到我父亲回来了,我来告诉你一声,我得回家去。”
我很是替她高兴:“那可太好了,他还活着真是万幸。”
阴丽华:“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我父亲是最能挑理的人,也不知这会子和我母亲是什么情形呢?”
说着转身就要走,我拦住她,指着袁春对她说:“这是我在疏菜公司时的哥们,袁春。”
袁春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阴丽华微笑着冲她低了一下腰,然后就匆忙走了。
袁春问我:“这姑娘是个绝色美人,可是夏荷是有钱人啊,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人和人是要讲缘份的,我与她认识的第一天,我们就喜欢上了对方。”我笑对他说:“既然你看上了她家的钱,不如你娶了她吧?”
袁春笑道:“我道是有这个想法,可是人家得是能看上我?不过,我看你家三弟和她倒是挺谈得来,不如将他们俩撮合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就不会吃亏。”
我大喝一声:“袁春,你瞎说什么呀?我三弟还是个学生?”
袁春低声说:“在外国人眼中,年龄不是理由。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说不定有一天还有这个可能。”
大哥从山上弄来了一根椽子,盖房子是需要很多木头的。见我们之间好象不愉快,批评我:“安喜,袁春是客人,你怎么这么和他说话?”我方才住了嘴。
大哥看到放在房檐下的一篮子菜,问我:“丽华来过了?人呢?”
“回家去了。”
“怎么刚来就走了,还指着她做饭呢?”
我笑道:“大哥,你说奇怪不奇怪,她父亲在去年发洪水的时候失踪了,她们母女还以为早就不在人世了。当时我在河中挖出来那具尸体,她和她母亲来认尸,我们才认识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活着回来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大哥叹息一声,“也不知粉花的尸骨到底漂到了哪里?这终归是我们的一个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