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栽的梨树也快要开花了。“织女”对新的环境似乎有些生疏,“喵喵”地叫了好几天。夏荷去我家将美丽和如君接了回来,如君很是不舍向丽华挥手再见。几天时装他和她已经很熟悉了。我们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安埋了死者的的遗骸,我想所有的灾难都应该过去了。我们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心理平衡点,寻找到了精神的慰籍。
我妻子丽华我一直没让她到老屋来,她是快要生产的人,我不愿意让她看到那些。
重新回到老屋的如君似乎安静了很多,“牛郎”和“织女”天天都陪着他。新生的妹妹名字叫新蕊,他妈妈只要有空就到我家老屋串门。两只小动物和两个小孩子成了最好的玩伴。
大哥叮嘱我丽华快要生了,让我不要晚上再住在学校的宿舍里,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天天几里地来回走也不安全。又经历了一场丧事,我对人生重新有了认识,我要善待我的每一个亲人。我对我妻子张丽华说以后她就不要来学校了,我晚上会回去和她作伴。她惊喜地问我:“是真的吗?”
我轻轻地搂了搂她:“当然了,别人的孩子重要,我的孩子也一样重要,你更重要。”
这可能是我对我妻子张丽华自从认识以来说过的最为甜蜜的话了。她幸福地将头偎在我怀里,象一个初恋的姑娘一般害羞。
五一这一天,是劳动节,学校组织同学进行义务植树,我们从县上的苗铺里买了一些白杨树,在学校的操场里植树,想要给大家营造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自从参加工作后,体力活干的少了,我浑身无力,感到很累。中午的时候我没有回家,天气渐渐热了,两里地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也不近,几个小时的植树也消耗了我不少的体力。
没有食欲,我也懒得吃东西,就在宿舍的床上睡了。迷糊之中,就看到我妻子阴丽华满身的鲜血,一脸痛苦的望着我。我一下子惊醒过来,一阵阵不安袭上心头。按理来说她的预产期还有些日子,可是她很少在我梦中出现,一想到她浑身的鲜血,我一阵恶心,就感觉有一股咸咸的东西从喉咙中吐了出来。我用手接了,吓了一跳,竟然是一口鲜血。
老师们都回了家,几个离家远的住在学校里,我匆匆向住在我隔壁的一位老师打了声招呼,就朝家里跑去。家里仅有的一辆自行车给了大哥用。
我推开我家虚掩着的大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惺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血是从灶房里流出来的,似乎已经凝固了,我疯了一般一头推开灶房的门,就看到我妻子丽华身子横在地上,下身,一个男孩子的头露了出来。她眼睛紧闭,脸色熬白,我一时傻了,我一把抱住她,颤抖着双手摸她的鼻息,早已没气了。
我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就没有了知觉。
我的惨叫声惊动了我们的邻居,他推开我家的门,看到了世上最为凄惨的一幕,他叫来一些年纪稍大的妇女,将我的儿子从我妻子的身下取出来,清理了她身上的血迹。
我就象死了一样,我无法接受爱我疼我的女人和我过未出世的儿子离开我。我埋葬了那么多人的遗体,却不忍心看着我的爱人埋入地下那个冰冷的土坑里。
大哥长吁短叹,三弟也伤心不已。他们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我的语言。我妻子阴丽华被安葬在她父亲母身边,这不是因为我不让她进入我家的祖坟,实在是因为我家的祖坟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掩埋她和我儿子的遗体。祖坟大大小小在几年间已经埋了五个人,已经没有地了。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我又经历了两起埋葬人的经历,我就象变了一个人,魂也被他们带走了。大哥怕我睹物思人,将我和丽华的家门锁上,让我住在安阳村我家的老屋,让夏荷和王美丽照顾我。
我的精神受了极大的打击,向学校请了假。我总是能听到我妻子丽华在我身边,她无时无刻地跟着我,我知道无论是阴间还是阳世,她是不会离开我的。
我浑身发软,连迈起腿来的力气也没有。夏荷一直在安慰我:“人死不能复生,想必去世的丽华姐也不希望你这样。”
我根本就无法入睡。睁眼闭都是她一身的鲜血。这一天,夏荷去学校了,美丽带着如君出去串门。我躺在床上,丽华飘然而止,坐在我的床边。她一副心疼的样子说:“你不要难过,我到了那边见到了我父亲,他告诉我这是我的命。当年他就一直反对我和与结婚,可是没有阻止得了,今天的结果是必然的,所以,你不要悲伤。我们的儿子我会照顾好他的。”
我伸出手要去拉她,她笑着就没了人影。我一脸懵懂,泪流满面。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说了那样的话。
我不停地回想我和丽华相识到结婚的每一个细节,我们结婚的时候是她母亲逼着的,我们几乎都一直没有怎么开心过,我们总是处在不停地办理丧事的过程之中,而我总是沉浸在对地震中死去的四十二个孩子的懊悔中不能自拔,我一直都在关心死去的王长命,可是我却很少关心过她,她总是与我如影相随,我那么在意我身边的其他人,却忽略了她才是最需要我的人。
我不知道她那天在灶房里是不是为了给我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才摔倒在地,以致于孩子早产失血过多,而她身边又没有亲人在,她无助地无望地极不情愿地闭上了她的双眼。她是多么留恋这个世界啊,她肯定特别想在看到我,只是当时的我在学校里正将一棵小白杨树栽入挖好的坑中。我为了这个世界在植树,却毁了自家的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