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人浩荡攻来,灰溜而去,几位坛主各怀心事,也不明说,只是故作关心着苏煞安危,行了数里,各自率领残部回坛,自不细提。待数千人散去后,苏旭带着仅剩的两百左右骑兵在前,苏阳并行,抱着尚有一息的苏煞,个个面色沉重。
月色照下,一旁树影掩映,踏着马蹄声,在冷风中朝着远处翻江寨总寨前行着。
到了大寨门口,只见星月之下,一座大型山寨立于水上,高墙参天,火焰照的四面通明,上面寨众身披甲胄,持着长枪四面巡视,威武赫赫,纵然远远看去,也能察觉到其惊人声势。吊桥高高立起,此时上面值岗之人瞧见远处一队铁骑缓缓行来,却比去时少了近一半的规模,稍一观之,便能发现远方骑兵似乎并无凯旋之喜。
此人就已有些惊奇,翻江寨这数百精骑可是三苏花了几乎一半的财产养着的,别说面对那些本就没有受过训练的草莽之流,就算是对上本朝开国皇帝带出的骑兵,也是不惧。
而摆在守城众人眼前的血淋淋的事实,就是骑兵战败,而且是真正的大败,只有一半的人马存活,守城之人早已叫着身边一人通报消息,准备开门。
等那边队伍再一走进,城上本来紧张的寨众此时变得更加惶恐惊惧,苏煞硕大的身子横在苏阳马上,那还是平日里有如高山一样的战神苏煞吗?吊桥已经放下,苏旭沉着脸带着众人进城。又吩咐手下之人照顾伤患,三兄弟将手下事物交于旁边一个男子便急匆匆的抱着苏煞绕着曲折道路,走上长长的台阶。
而正此时,台阶上方忽然迎出一个男子,俊秀面目中带着一丝慌乱,远远瞧见三苏便迎了上来,身后跟着苏河,左腕已经包扎完毕,一只断手左臂在微微晃动,没有说话,脸色沉痛。
那名俊秀男子便是苏念儿,她只要在山寨之中,外出见人,多是男子打扮,虽然也是兄长授意,但是苏念儿也算是乐在其中,此时见到倒在苏阳怀中的苏煞,眼泪迸出,颤着声冲了上去。
“大哥,二哥,三哥这是被谁伤的?!”嘶哑的声音颤抖着,宛如黑夜中厉鬼尖啸,她虽然激动,却也知道苏煞这样的伤延缓不得,刚才冲上,就直接退到一旁,赶紧冲向一边,带着泪水滑落,坠地无声。
“我去找龚大夫!”
龚林是翻江寨里最好的大夫,曾经也是百草谷内十分有名的医者,只是后来犯了事,又因为某些利益纠缠,被百草谷谷主王师道借口逐出,后来几番辗转,差点身死,被三苏救出,自那以后便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对三苏忠心耿耿,深受苏旭信任。
苏河跟在旁边,陪着两位兄长将苏煞送到房中,一边看着呼吸渐渐微弱的苏煞,一边阴沉着脸。
没多久,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急匆匆走来,当先踏入一名半百老者,手中提着箱子,入了屋内,便直接走到旁边坐下,准备解开苏煞血淋淋的衣裳。苏煞虽然为人凶狠暴厉传于江湖,但是他对待手底下小弟却也算是仁爱,除了偶尔会爆发脾气动手杀人之外,他根本没有虐待过手下寨众,当然,副坛主就不一样了。而这位老者龚林也常受苏煞照顾,所以此时急着上前,虽然让苏旭苏阳心中满怀感激,却全都是出于本心,发自真意。
苏念儿自知回避,退到屋外,将门关上,一颗心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似乎比之前更加快速了。方才止住不久的泪水此时有一次滑落出来,小手手背轻抚一下,低声念道:“三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三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求求你,老太爷...”
小小的愿望,带着无声的泪水,祈祷着...
过了许久,换得水由之前的猩红变成淡红,再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里面老者慈祥的声音在嘱咐着一些话,说罢就出了门,随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苏念儿此时还不及进去,就已上前抢着抓住龚林的袖子,急切的问了出来,在得到答复之后才长舒一口气,道了谢转入屋内。
苏煞此时换上了一身整齐衣服,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均匀,不过没有醒来迹象,在苏旭示意下,几人走出,唤来两个丫头侍立门外,照顾苏煞。
屋内光影点点摇曳,苏旭苏阳坐在左右首位,正端着茶水品着,苏河苏念儿坐在下位,没有心思品茶,沉默了半晌,苏旭才缓缓将事情经过说出,至于苏煞如何受伤的,不用多说,苏河苏念儿也肯定懂得。
短暂寂静后,房间里传出一声骨结噼啪之声,只听得一声恨意在屋内挡了出来,打破沉寂。字字咬牙切齿,杀意凌然。
“这个赵贼!大哥二哥,要不今夜我们乘机带着人杀入剑宗将这赵贼杀了,这小子留着,祸患无穷!”
苏河心中愤恨,脸上煞气透出,苏念儿脸色惨白,不敢直视,她本就几乎没有见过四位哥哥杀人时的场景,此时见到苏河脸上浓郁杀意,心中冷颤,想要阻止,也不敢开口。
这句话还未说完,苏旭已经打断了他后面还欲说出的话来:“今夜战场胶着,凶险万分,表面看似只有我们和那些所谓正派对抗,实际上...”
没有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苏旭将茶杯放下,苏念儿无处着眼,此时只好将视线投向大哥,疑惑着。
“大哥说得对,仅仅今夜出现的那几名黑衣人我敢断定这一定是刀剑盟的人,他们虽然刚刚帮了我等,但是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暗中捅一刀子,让我们和邱书民那帮家伙大哥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说到这里,苏阳差点气的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但是想到屋内就他们兄弟几人,大哥在场,自然知道尊卑,于是强忍怒火,任着茶水溅着自己一身,最终缓缓放下。
苏旭看了苏河一眼,叹道:“你要沉住气,现在这个时候,一冲动,就直接成了别人利用的棋子,我们根基尚在,败局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