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势渐小,他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冷如清会在干什么?顾家肯定是乱了,凌云那边说不准也会出乱子,她会怎么做?
……
周家洛原本说来家里找她,被冷如清拒绝了,她不希望有人再踏入这个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周家洛无法,只得订了一家茶馆见面。
冷如清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细密的雨丝打在玻璃窗上,在上面留下一道洇湿的水痕。
周家洛驱车赶来,见到的就是冷如清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来了?”冷如清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坐吧。”
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原本圆/润的脸颊不剩多少肉,手指虚虚的搭在扶手上,都能看到皮下凸起的淡青色血管,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还不止。
周家洛是真的担心她:“如清,你还好吧。”
“我没事儿,”冷如清对他笑笑,“你说你知道谁是凶手?”
周家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是顾婷,她……”
冷如清突然笑了,周家洛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皱眉说:“你不信?”
冷如清说:“我不信。”
周家洛不理解,“为什么?我查了很久——”
“朗言又没死,何来凶手这一说?”
周家洛的眼神由疑惑变成怜悯,说:“如清,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你总得接受事实,他的尸体都找到了,你能不能振作起来?”
冷如清不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她低头看着青瓷杯中冒出的袅袅烟气,说:“家洛,我把你当朋友看,你不要在跟我说这些了,我相信,朗言他——”
“如清!”周家洛打断她的话,斯文俊秀的脸上显出一丝狰狞的神态,“你的眼里只有顾朗言么!他已经死了!尸体明明白白的摆在你面前,非得等尸检报告和死亡证明出来你才信吗?!”
不等她说话,周家洛继续说:“他已经死了,从今以后让我陪在你身边不行么?”
冷如清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家洛闭上眼睛收敛了一下情绪,再睁眼时语气已经柔和了很多,“如清,你嫁给我吧,顾家这堆烂摊子,我来跟你收拾。”
冷如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疯了么?!”
周家洛说:“我知道你现在一时半会没法接受,我可以等……”
“够了!”冷如清站起来,“你可能是糊涂了,这话我就当做没听过,你以后不要再提了,我先走了。”
周家洛也跟着站起来,拉住她的胳膊,说:“你一个女人,撑不起来这堆烂摊子的,你和顾朗言结婚不是因为契约吗?如果有那份合同你会安心的话,我也可以跟你签,只要你……”
后面的话消失在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中,周家洛被打的侧过头去,茶馆里零星的几个客人被吸引过去。
“你真是疯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周家洛独自站了一会儿,拳头狠狠的砸向桌面发出一声巨响。
冷如清并未走远,而是转身进了洗手间,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时间精准,表针在上面一秒一秒的按部就班的走着。
她拧开水龙头,不住地往自己脸上泼水,企图冲掉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撑着双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晚到底是不是错觉?冷如清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一个女人出来,原本想洗手,看到冷如清这个样子还以为遇到了神经病,走了两步硬生生换了方向,快步朝门口走了。
“阿姨,你怎么了呀!”忽然,一个软糯的童声在耳边响起。
羊角辫,碎花裙,是那天拿毛巾的小女孩。
她站在那里,歪着脑袋看着奇怪的阿姨,递给她一张儿童专用的小花手绢,上面还印着两只可爱的小羊:“阿姨,你是哭了吗?要学会勇敢,所以阿姨不要哭喔!”
冷如清半蹲下来,小孩子身上隐隐散发着奶香气,冷如清忍不住摸了摸她软软的头发,说:“谢谢,阿姨没事。”
小孩子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天真的问:“阿姨为什么哭?”
冷如清苦笑一声,“阿姨很珍贵的一样东西丢了……”
“丢掉了?”小女孩咬了咬圆嘟嘟的小嘴唇,“那找回来不就好啦!”
冷如清眼前起了一片水雾,摇头说:“找不到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小女孩笑了,唇边漾起两个小酒窝,说:“就像妈妈把我丢掉,但是最后又找到我啦,只要用心找,就可以找回来的呀!”小女孩说起话来手舞足蹈的,好不可爱。
冷如清一愣,“找回来?”
“对呀!”小孩子的世界都单纯的很,“找回来就好了嘛,唔,就是在什么地方丢掉的,就仔细去找啊!”
“是这样吗……”
小女孩用力的点点头,说:“那阿姨你要加油喔!我要走啦,回去晚了妈妈会担心我的。”说完,迈着小短腿一扭一扭的就跑开了。
“等等!”冷如清手里还拿着她的小手绢来不及还给她,可追出去一看,楼道空荡荡的,哪还有小女孩的影子?
……
“顾夫人,您说什么?”李特助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您现在要去山上?”
秋雨连绵,李特助看着搭在树叶上的雨滴,“现在去也太危险了,等过几天雨停……”
冷如清挂断电话,李特助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心里清楚,李特助也是相信顾朗言死了的,三天后便是葬礼,一定要赶在这之前找到他。
冷如清咬了咬牙,装了一些食物水和消毒用具,自己背着登山包,驱车去了顾朗言失踪的地方!
李特助挂了电话之后越想越不对劲,依照冷如清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的放弃,他把电话回拨过去,那边已经无人接听了,他又给傅泽浩打过去电话,傅泽浩现在为了顾朗言葬礼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闻言着急的说:“去冷家看看!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跟朗言交代!”
宫玥惜此时正在陪着舒晓芳,冷如清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陪着她,所以宫玥惜时不时的会来看看舒晓芳。
舒晓芳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宫玥惜跟她说冷如清出差了,舒晓芳也就没多问,正唠着家长里短,宫玥惜听说以后急的不行,跟舒晓芳匆匆编了一个理由就要走。
舒晓芳看到她瞬间慌张的样子,问道:“惜丫头,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没事,”宫玥惜拿起手包,“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去看看,阿姨您别担心。”
舒晓芳说:“可是我刚刚看是泽浩给你打的电话啊。”
宫玥惜没料到她看到来电显示,一时编不出什么理由来:“这……”
或许是母女连心,舒晓芳脸上出现慌张的神色,问:“这两天小清一个电话都没有,是不是她出什么事儿了?你实话告诉阿姨,我的小清儿她怎么了……?”
“不是,”宫玥惜眼见着瞒不下去,“小清她现在可能自己上山去了,我得去找她。”
“上山?她自己到山上去干什么去?”舒晓芳问。
宫玥惜说:“阿姨,现在顾不上跟您解释这么多,等我回来了,一五一十的在告诉您。”
舒晓芳看她实在着忙的样子,心里在着急,也不好再拦着,只好点头说:“好,好,你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宫玥惜走后,舒晓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演的什么,她也看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想着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一则报道闯进了他的耳朵:“据悉,凌云娱乐总裁尸体于17号清晨找到,是蓄意谋杀还是意外?请持续关注本台报道……”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舒晓芳的头上,凌云?那不是顾朗言的公司,找到尸体又是什么意思?
不不不,舒晓芳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万一总裁不是顾朗言呢。当她看到顾朗言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她愣住了。
第一个想法是:她的小清儿该怎么办!
过了二十多年的苦日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为什么上天会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
山路狭窄,车辆开不进来。
因为车祸的缘故,原本稀少的游人,此时更是一个都看不见。一场秋雨一场寒。雨已经停了,一阵风吹过,驱散了夏季的炎热,送来一阵舒爽。
可对于冷如清来说,却是冰冷的,她背着登山包,从悬崖开始,一寸一寸的仔细寻找着,不肯放过任何一盒细节。每一处岩石,每一处山壁,都不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