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小人从天而降,零零散散的化为了五人,抛开已死的四人,闫飞煌依旧活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是无法动弹半分。他已经失去了双腿。
林昕从天空之中缓缓而落,停在了闫飞煌的面前。
“你输了。”林昕低声道,他握紧了双拳,欲要给闫飞煌最后一击。
“够了!”一道利喝声传来,林昕定睛望去,只见周蚕生颤颤巍巍的来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用力的朝着他的脸颊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林昕并未闪躲。
“你这个逆徒,秋月宗可是给予你造化的地方。”周蚕生撕扯着嗓子,似乎并不解气,他又伸出一掌,这一次,林昕皱着眉头躲了开来。
“你还敢躲!”周蚕生怒喝一声,“你给我滚,再也不要回来了,你已经将秋月宗整成这般模样,你还想怎样?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林昕面带不解,他看向地上挣扎的闫飞煌,再一次的握紧了拳头。
“逆徒!!!”见林昕再一次的握紧了拳头,周蚕生撕扯着嗓子,一脚踹在了林昕的身上。
林昕倒退一步,咬着牙,脸上流出了两行泪水。他看看周蚕生,又看看闫飞煌,踌躇不已。
“滚!”周蚕生冷着脸色,向着林昕遥遥一指。
转过身,林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见林昕离去,周蚕生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叹了一口气。
闫飞煌看着他,不言不语。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周蚕生突然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闫飞煌反问道。
“秋月宗,好歹也是生我养我之地,即便它的宗主是个昏庸之辈,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周蚕生握紧了拳头,“我很矛盾,最心爱的弟子若是毁了我最心爱的地方,那将会是什么感觉?我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弟子做下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
周蚕生的眼中闪现出了泪花,他颤抖着身子,抱着头,痛苦的说道:”你知道吗,闫飞煌,我亲手扇了自己的弟子,也亲自赶走了自己的弟子,我……是个不合格的师父。”
“你我都是罪人。”周蚕生站起身来,面带坚定道。
“你要做什么?”闫飞煌眯了眯眼,连忙道。
“我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低下头,周蚕生看了眼自己的手掌,“秋月宗,生于此地,葬于此地,也好。”
他面露怀缅,微微一笑。
他踱步来到忏悔崖的边缘,闭上了眼睛。
“忏悔崖,希望你能忏悔我所做下的罪孽,若有来生,蚕生依旧愿意成为秋月宗的一员,那怕是一草一木,一风一雨。”他轻轻一跃,轻声呢喃。
往事如黑白电影一般在周蚕生的脑海回放,他看到了林昕,也看到了林昕求知的双眼。
“但愿你不要再来这个是非之地了。”他的眼角流出了两滴浊泪,睁开眼,周蚕生拥入了深渊的怀抱之中。
“臭小子,给老夫好好活下去。”空荡荡的深渊中,回荡着周蚕生的最后一句话。
闫飞煌待在原地,怔怔不语。
浮华山脉,林昕踱步而行,他并未动用秋月宗的传送台。
流着泪水,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草地之上。
“林昕,你怎么这么傻呢?”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这里,正是血衣第一次从孵化卵中与林昕见面的地方。
正面承受五行小人的最后一击,要说毫发无损是根本不存在的。危急关头,林昕挺身而出,用自己的魂魄,硬生生的承受了那一击。
“你看见了吗,那个老东西,根本就没有在乎过你,他跟闫飞煌是一伙儿的,你不该为他付出这么多!”血衣掌控着林昕的身子,看着面前透明的宛若空气一般的魂魄,放声痛哭。
与林昕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了血衣的脑海之中,无论是生死与共,还是嬉笑打闹,都化作了最简单的符号,印刻在了血衣的脑海之中。
“血衣。”面前虚弱的魂魄发出了颤抖的声音,“不要哭哦,我答应过她,此生再也不留一滴泪的。”
“我……我不哭。”血衣张开嘴,好不容易勾起一个弧度,眼泪却是再一次无声的流了下来。
“还有哦,不要说我师父的坏话。”林昕微微一笑,“师父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替我保管好这幅身躯,若是有了什么差错,我一定饶不了你。”林昕的魂魄愈加的透明起来。
“我……可以抱抱你么?”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林昕拥了上去,在最后一刻,他的魂魄与身体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
咔嚓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眼泪在一次的流了下来,林昕看着面前破碎的灵魂碎片,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就是林昕……”他颤抖着笑了起来,很是勉强。
灵魂碎片化为了晶晶点点,在最后一刻,林昕仿佛看见了许晓岚,看见了周蚕生,也看见了自己。
“我就是林昕!”林昕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他大步前行,林昕未曾走过的地方,就让他去踏足吧。
鬼神使差的,他走上了那条道路。
艰难的爬上山丘,入眼一片平坦。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村舍,一条笔直的石子路横贯整座小镇,直达远方。他甚至看到了穿梭在石子路上的村民,也看到了忙忙碌碌面带微笑的村姑,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真实的让林昕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摸了摸脸,林昕迈出一步。
他踩在了石子上。跺了跺脚,林昕面无表情的走上街头。
村子的人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时不时的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似的,哪怕一个小小的回头都没有。
他穿梭在小镇上,宛若一个遥遥观望的旁观者。
最终,他停在了一家酒楼面前。
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轻轻地嗅了嗅,林昕回过身来。
在这家酒楼的对面,有一个小小的烤鱼店。
这家烤鱼店显得很不起眼,没有一个人在此停留,与酒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那浓郁的香味,还是引起了林昕的注意。
有那么一瞬间,林昕感觉自己找到了什么。
四面八方的气味儿传递过来,林昕感觉脑袋有些昏胀。
他走上前去,随便寻到一个座位,坐了上去。
“老板,来两斤烤鱼。”莫名其妙的,林昕说出了这句话。但他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诶,马上到。”屋中有人应了一声,轻轻软软的声音,让人如沐浴春风。这家店的主人,竟是一名女子。
不久,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便是匆匆忙忙的从屋中钻了出来。
一时之间,香味儿更浓。
白衣女子掠过他,轻轻的将手中的饭菜放到了桌上。
林昕回过头去,发觉有一个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后面。挠了挠头,林昕百思不得其解。
白衣女子回过头,露出一张惊艳的脸蛋。
林昕微微一愣。许晓岚?!
他叫出了声。
一瞬间,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吆喝声,呼喊声,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吵的他头脑发晕。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如同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得到了嗅觉,得到了触觉,得到了听觉,得到了视觉,最后,他甚至有了可以说话的功能。
这种感觉很奇妙,林昕轻轻闭眼。
再次睁开时,许晓岚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林昕?”轻启红唇,许晓岚显得很是讶异,“不,你不是林昕。”她坚定的说道。
“我就是林昕。”林昕面无表情。
“真正的林昕,已经死了。”许晓岚的脸冷了下去。
刹那之间,狂风大作,小镇、酒楼、烤鱼、人来人往的街道,所有的东西,在一瞬间没了踪影。
他出现在了一个山丘的顶部,前方是一片凹谷,林昕从高处俯视而下,只见广阔的地面之上,一道三丈宽的剑痕宛若狰狞伤疤一般,极为显眼。
他看到了一众修螟者,也看到了一头生有九头的大蟒。
他们在争夺着一枚血红色的蛋。
不多时,这枚蛋突兀的朝着林昕飞了过去,林昕双手接过,光洁的蛋面之上,映出了他的脸。
画面再一次的闪现,这一次,林昕出现在了一座湖旁。
不多时,湖边弥漫起了浓雾。
忽然,湖中的水有了动静,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湖水的中央,紧接着,一个人从湖中破水而出,水花飞溅。
“你是谁!”耳边传来了女子的厉喝,林昕面无表情的看着湖水上方身处迷雾的黑影,一字一顿道:
“我是林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