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小姑娘的爹爹只是慎刑司的一个狱卒。
普普通通的人家,只是能够进到慎刑司又如何普通。
师傅从不多言多语,大多数都是一个孤傲且冷漠的存在,他对师傅总是尊敬、感恩而又远离。
师傅的绣春刀总是不出鞘,可就是那把刀一出鞘便是寒光阵阵,鲜血淋漓。
师傅教会他,失败者,只有死亡。
可就是这么冰冷的日子,突然有一天闯进了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
小孩子顽劣,尤其被捧在手心手背的。
可是他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身粉裙,被打扮的粉嫩嫩地如同瓷娃娃一般,坐在慎刑司外面的高阶上,晃着自己的小腿。
一见到他,就会爬下来,朝着他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
那是第二次见面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娘亲说了,好看的人都是哥哥。”
锦衣卫不过是明面上听着威风高大上,其实不过是帝王的杀器罢了。
可就是那么冰冷冷又黑暗的世界突然闯进了这么一个粉啄玉雕的小姑娘,总是奶声奶气地喊他“哥哥”,还总是一本正经地同他说:“娘亲说了,看中了就可以带回家。”
他看着那个小姑娘,每次都是拎着食盒来给她爹爹送饭。
“娘亲说了,饭还是家里的吃得香,外面的都是不好吃的。”
然后转身就会看见他,大老远就会喊“哥哥,哥哥。”
她爹爹连忙抱住她。
被师傅捡回来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非常努力地成为一名正式的锦衣卫。
但是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不是锦衣卫该有多好。
“小女年幼,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饶恕。”
“无妨。”
他握着腰侧的绣春刀,若无其事地走过。
在转角,他听到。
“茵茵,那是锦衣卫凌大人,不可能随意招惹的。”
“为什么?娘亲说了,好看的人都可以招惹的……而且那个大哥哥看起来就好好的样子……”
“你娘亲天天就知道教你这些东西,看爹爹回家收拾你们两个,但是茵茵,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我们就只是普通人家,知道吗?”
小姑娘瘪了瘪嘴,但还是很乖地答到:“知道了,爹爹,爹爹快吃,要凉了。”
生平第一次,他松开了放在绣春刀上的手。
他记得有一次出任务,中了暗器,刀入心脏,若不是师傅再一次相救,他恐怕就要与世长辞了。
可是,那一次他也没有觉得有多疼,为何现在就有了钝感。
他转身离去。
也是他一个满身沾满鲜血的人,对待犯人,手法惨绝,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他又有什么做不出来?
他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期待想常人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之下。
虽然他开始避着小姑娘,但小姑娘却丝毫没有将她爹爹的话记在心里,依旧在慎刑司阶上等着他。
“大哥哥,大哥哥!”
“大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了?”
“大哥哥,茵茵给你带了糖。”
多好的姑娘……只是他走的那日没有好好同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