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睡懒觉！养你何用！”咒骂声阵阵刺耳，屁股痛如坐针毡，凌庸顿时清醒过来。我是谁？我在哪？
他揉了揉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陈设。这不是他最熟悉的破茅草屋吗？
光着膀子的牛兵痞正瞪着眼，歪斜咧着嘴，没好气地说：“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睡觉吗？还不快出去干活！”又是一脚，正踢在凌庸屁股沟上，疼得要命。
凌庸猛地站起来，竟感觉比牛兵痞还高了班头。“闹什么闹！不睡足了哪有力气干活！”
牛兵痞一怔，不知该说啥好，又拎起酒缸，颓废地一屁股坐在角落里，喝起闷酒来。
凌庸鄙视了他一眼，只觉浑身酸痛，像是有无数的懒筋需要抻开。他强打起精神，在牛兵痞迷离的目光中，慢吞吞地走出破茅草屋。
刚才那是场梦吧，一定是。凌庸告诉自己，他怎么可能是五灵力者、虎贲校尉、林县捕快——都是黄粱一梦罢了。
“老大，今儿咱上哪？”奶声奶气的，不用看一定是妞妞。她缠在他的小腿上，噘嘴说：“老大，今儿咱去哪？”
凌庸俯身抱起妞妞，捏了捏她瘦小但依然可爱的小脸：“你想去哪就去哪！”妞妞向远处指去，凌庸迷迷糊糊看清，一片枯树败林，毫无生气，不是岚山，还能是啥。
“去岚山，找怪人！”妞妞嬉笑着说。
怪人？是不是程一峰！对，一定是。梦里虽然义父死了，但现实中他老人家肯定活得好好的。凌庸欢天喜地地问：“那个怪人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头发花白，身材消瘦，”
妞妞兴奋地点了点头：“怪叔叔！怪叔叔！”
岚山上的枯树依然凌乱无序，了无生机。凌庸抱着妞妞，登上了岚山半山腰。他使劲儿嗅了嗅，除了枯树叶的秋天气息，没有一丝烧焦的味道。我没有放火烧岚山。凌庸安心不少。
“这几天很能偷懒啦？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训斥。凌庸眼眶湿润，顺着声音寻踪迹。程一峰一身粗衣，手执一柄裹着麻布的剑，表情冷漠地站在两棵高耸入云的枯树之间。
“师父！”凌庸放下妞妞，奔向程一峰。
程一峰厉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敢叫我师父！”
凌庸吓得停下脚步，转念一想，这几日肯定偷懒得罪了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知道那个奇怪的梦，更没有收他做义子，那一切怕是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也好，至少师父还活着。
凌庸单膝跪地，诚恳地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我再也不惹师父生气，再也不敢不听师父的话。只是求师父，能教我些真正的拳脚功夫。”糟糕，刚说出来就后悔了。梦里的念素儿说程一峰教凌庸的武功不扎实，但不代表现实中也是如此啊。恐怕又要惹程一峰生气了。
程一峰把玩着手中蒙着麻布的剑，沉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乖乖！难道现实里师父真的没有好好教我？凌庸沮丧地说：“有人跟我说，我的拳脚功夫不扎实。”
程一峰问:“不扎实怎么了？”
凌庸回:“不扎实就打不过别人呀！”
“打不过你可以跑呀！”
“可是师父既然教我了，为何不教得扎实点？”
“我问你，你学武功何用？”
凌庸想也没想:“闯荡江湖，成为五灵力者。”
程一峰问:“我不想让你闯！”
“为何！”凌庸才发现师父竟然如此不讲理。
“人生在世，为何一定要求个功名利禄？平平淡淡，亦是人生。”程一峰叹气。“我给你起名凌庸，正是期望你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凌庸眼眶湿润，刚想给师父磕头赔罪，却突然怔在原地，低声说:“师父，你刚才说什么？”
程一峰也是一愣:“我说什么了？”
“你说，给我起名凌庸。”凌庸站起身，紧盯着程一峰。“可是，我不是应该叫牛大才对吗？”
程一峰不知该说些什么，手中裹着麻布的剑舞得越发慌乱。片刻过后，剑才稳，程一峰笑着说:“第九十五次被识破，你还真不好对付。”
凌庸还没弄明白是咋回事，一团巨大的火球迎面而来，将他吞没。
一阵钻心的剧痛让凌庸从混沌的梦中惊醒。他揉着右小腿，不停咒骂着。
“老大，你醒啦！”妞妞凑了过来，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凌庸也不觉得疼了，笑呵呵地抱起妞妞。他们被重重枯树环绕，想必这里就是岚山了。可他们怎么到的这里，师父又去了哪里，凌庸却记不得了。
“老大，咱玩捉迷藏吧？”妞妞翘着鼻子说。
凌庸心不在焉道：“现在还不是玩捉迷藏的时候？”
妞妞歪着头问:“捉迷藏还分时候？那什么时候能玩？”
“你让我先找到师父的。”
“那老头还不好找。”妞妞咯吱一笑，指了指两棵通天枯树中的一棵。此树又高又粗，三人环抱而不能，一眼望不见顶。枯枝延伸四方，如一只巨大的手，笼罩着整片枯树林。
“师父在哪了？”
“你仔细看呀！”妞妞在凌庸耳边低语。她的声音似有魔力，令凌庸陷入死寂般的宁静。他注视着那棵巨大的枯树，竟然开始摇晃起来：它的枯枝不再僵硬，而是缓慢的扭动起来；它的树皮不再枯萎，而是渐渐转白，如丝如绸。渐渐地，枯树扭动得像一位花枝招展的舞娘。不对！凌庸使劲儿摇晃了头，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瞧，哪还有什么枯树，这不是念素儿嘛！
“你怎么在这儿！”凌庸脱口而出。不对，之前发生的一切不都是梦吗？念素儿也应该是梦的一部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凌庸，你快醒醒。”念素儿的嘴并没有动，声音像是从空中缥缈而来。
凌庸想上前一步，却发现怀中的妞妞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裳。“老大，她不是你师父。”
“我知道，她叫念素儿，是我的一位朋友。”
妞妞使劲儿钻进凌庸的怀里，呢喃地说：“她不是师父，也不是朋友，她是树精。”
“哪里有什么树精，苦菜花又给你讲鬼故事了？”
“可是你看，她的长相好吓人。”
凌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念素儿。果然，她的相貌与印象中略有差别。印象中念素儿面相清纯略带怨气，似含苞待放的花蕾；眼前的念素儿美丽而妖娆，如一朵绽放的牡丹。
“凌庸，快到我这儿来。”念素儿向他招手。
凌庸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老大，我怕，你不要跟她说话。”妞妞摇着凌庸的脖子，催他赶紧回家。
“等一下，我先问清楚再说。”凌庸只觉怀里的妞妞越来越沉。“素儿，你怎么在这儿。你真的认识我吗？”
“臭小子，你在说什么！赶紧醒醒，大家……”念素儿尚未说完，声音却消失了，她只能不停比划着，干着急不出声。
凌庸心生疑惑，刚要上前一探究竟，怀中妞妞犹如千斤巨石，沉沉坠在他的怀里。他艰难地迈出第一步，却没法再走下去。他低头看了眼妞妞，竟然吓得将她扔在地上——只见刚才还撒娇的妞妞，已经化作一块黑色焦炭，带着阵阵恶臭。
念素儿面露惊恐，不停向凌庸挥手。凌庸察觉出不妥，咬紧牙关，挣扎着向前跑。虽然扔了那个装作妞妞的东西，但他的每一步依然沉重。只向前走出五步，他喘着粗气，倒在地上。
“素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凌庸趴在地上，四肢被一股莫名的强力压在地面。念素儿眼中含泪，仍不能说话，只不停向凌庸招手。凌庸努力了一会儿，终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
念素儿停止了比划，恶狠狠地盯着凌庸身后。那块装扮成妞妞的黑色焦炭，竟然滋滋作响，升腾出阵阵烟气。焦炭中心裂开一道缝隙，从里面窜出几缕火苗，影影绰绰，好似鬼火。半晌，整块焦炭竟然熊熊燃烧，从猛烈的火焰间竟然跳出一位手执长矛的将领。
“小妞好本领。”这位周身着火的大将发出隆隆的声音，犹如一只潜伏在洞穴的野兽。
念素儿依然无法说话，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火焰大将。火焰大将挥舞起长矛，甩出一道长长的火焰，直接点燃了念素儿的衣裙。念素儿周身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注视着凌庸。
“素儿……”力气一点点从凌庸的身体里抽离，他虚弱地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你一定对她很重要，否则她不会拼了命往九重幻境里闯。”
凌庸不明所以:“九重幻境？什么意思？”
大将笑道:“你不是很想知道这是哪吗？这里就是九重幻境，而我，就是你今生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呃，不对，我不是人，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