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恺直到深夜才从静海离开,穆皎那时候已经熟睡,他走的很晚,只为了与她多待一段时间。
第二天一早,穆皎生物钟时间起床,没什么胃口,拾掇好自己,就下了楼去上班。
刚走出楼口,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她的车前,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男人转过身来,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淡声道:“早,买了豆浆,喝一点。”
穆皎接过来,他便搂住她的肩膀,带她上了自己的车。
“实在是没有忍住,就过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吧?”贺言恺一边发动车子,一面问着。
可语气明明是毋庸置疑的,明明就是霸道的。
穆皎无奈的笑了下,说:“不会。”
他抽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说着:“那就好。”
车子发动,穆皎的手机也响了,这个点谁能打电话过来,接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但却有些眼熟。
“喂,你好。”
“我是岑云,穆皎,我也不想给你打电话,但是言恺今天必须来贺氏主持股东大会,你务必叫他来。”
穆皎敛了敛神色,挂断电话后,贺言恺明显感受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便关切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是你妈妈。”穆皎抬起清冷的眼眸,缓缓开口道:“她叫你务必今天回贺氏主持股东大会,我听爸说,你们已经谈过这个事情了,还没有解决吗?你是真的不打算回去,还是另有打算?”
明显的可以感受到,穆皎的情绪有些冷淡了,贺言恺暗了暗神色,低沉着嗓音道:“我已经打算回去。”
“这样很好。”穆皎淡漠着神色,视线看向窗外,声音始终也都淡淡的:“你能回去,也省了不少的事情,如今贺子淮没有了实力,老爷子只能依靠你,你是贺家的顶梁柱,不要在这个时候跟家里头对着干了。”
穆皎的意思,贺言恺都很明白,他也知道,现如今这个局面,也没有给他能够拒绝的机会。
他不忍心穆皎再受苦难,哪怕自己辛苦一点,也不希望穆皎再受到任何的不公。
只是,没想到岑云今早还是给穆皎打了电话,她这又是何必呢。
思忖了下,贺言恺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低声道:“明天我就不过来看你了,你想出去旅行,就跟夏澜出去玩一玩,叫许邵平帮你们订机票酒店就好。”
他想给穆皎一个放松的机会,而且,她也说过,想要冷静冷静。
穆皎恩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到了盛宇,穆皎刚要下车,他便情不自禁的拉住穆皎的手,目光灼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皎皎,不见面可以,但是不准不接电话,我会想你。”
穆皎闪了闪眸光,心底里那根弦触动了下,面色稍显缓和,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转身下车,贺言恺一直看着她进了公司大门,看不见身影,才讳莫如深的回过神来,离开。
刚进公司,就遇到薛茗予,他正在打电话,语气有些不耐:“我说过了,不需要,你再带他出去,下次我不会让你们见面,就这样。”
挂断后,他板着脸朝这边看来,见是穆皎,才缓和了下,道:“今天来的挺早,贺言恺送你来的?”
穆皎恩了声,面色始终十分清冷,两个人站在电梯里,其他人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全都安安静静的站着。
薛茗予不以为意,站在最前面,与穆皎几乎并肩。
“公司在霏市的分公司马上就要正式营业,你有没有兴趣到那边上班,为我们的管理人铺路。”
分公司的事情,穆皎其实也一直都有跟进,所有一些细节也都十分清楚,设在霏市,是一个潭市是北方中心,霏市是南方中心。
而薛茗予也不是第一次说起这铺路一说,不过是穆皎在霏市住过一段时间,也有像孟家那样的人脉。
若是过去,一定事半功倍。
但当时,穆皎是拒绝的,而现在,穆皎却是犹豫了。
她没有说话,薛茗予偏头看了她一眼,又波澜不惊的说:“你考虑考虑,不是一件坏事。”
电梯到了,他和穆皎走出去,穆皎才低敛着神色说:“我会考虑的。”
薛茗予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其实从一开始,穆皎就没有休息过,那颗心就没有休息过。
他看着穆皎一步一步走来,她的痛苦,她的心酸,他都看在眼里,说真的,若不是穆皎真的走了过来,他绝对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羸弱不堪的女人,可以承受这么多,这么重。
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举手投足,干练,大方,好像还是那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惧怕的她。
可是,她和他都知道,内心深处,穆皎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孤勇,她被世俗折磨着,棱角分明的她,只能血迹斑斑的生活着。
去霏市,是种解脱。
薛茗予希望她去,哪怕这里有太多还牵挂着她的人。
穆皎投入工作,贺言恺也回到了贺氏,他答应了岑云会回去,就一定回去,岑云陪着老爷子来了公司,正在会议室坐着。
马上就要召开股东大会,来决议公司新的领导人。
这也是岑云这么急切要贺言恺来的原因。
贺言恺到,会议室的人全都看过来,岑云放下心来,那种自豪油然而生,她儿子还是那么的实力卓越,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也觉得是人中龙凤,不可高攀。
老爷子看他来了,只沉着脸色,但没有说过多的话,贺言恺走过去,站在他的身边:“爷爷,我回来了。”
他回来是最好的选择,老爷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这公司交给贺言恺,也不能交给外人。
当穆皎在网络上看到贺言恺就任贺氏总裁新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非常平静的。
他回到他的位置上,没有什么的。
只是,只是,总觉得,他们始终都被拉扯着,越来越远罢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叶汐绝对没有穆皎这般平静的心情,贺言恺回去已经成了定局,她看着自己的男人,开始整日待在家中,看看报纸,喝喝茶,心里就觉得不甘心。
就觉得很气愤。
可之前贺子淮那样对她,她心有余悸,只能阴阳怪气的说:“大哥这下又风光起来了,子淮,这公司到底还是大哥的,是不是?”
贺子淮喝了口茶,冷冷看着她一眼。
叶汐则继续道:“我也不怪你,本来我生了女儿,爷爷对我们就没有以前那般宠爱,只是,这一次我很担心,你再也没有回天的余地,虽然说你是贺家的二少爷,以后也必定衣食无忧,但是,你想必也是不甘心的,一辈子做老二,说出去都叫人笑话,会成为笑柄,将来女儿大了,也为觉得自己的父亲一无所成,十分……”
“十分什么?”
贺子淮挑了下眉头,问着。
叶汐笑了下,说:“我说的话可能难听了些,但也都是为了你好,子淮,你难道就打算天天在家里待着,看着贺言恺风风光光,看着他和穆皎幸福恩爱?”
怎么可能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看着呢。
他的风风光光可都是建立在他贺子淮的痛苦之上,他和穆皎,幸福恩爱?别闹了,就算没有贺子淮,他们也不可能幸福恩爱。
而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两个人真的幸福,他们只能是对苦命的鸳鸯,最终的结局,就是分开,分的越远越好。
“叶汐,你知道什么叫破釜沉舟吗?知道什么叫卧薪尝胆吗?”
叶汐愣了下:“子淮,你这话是……”
“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只是吃一堑长一智,他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糊涂,做那样明目张胆的事情。
叶汐一听他这话,心里头就有股火在燃烧着,恨不得现在就烧到贺言恺和穆皎的身上。
她正要开口说话,门嘭的一下被推开,贺妤沫怒意冲冲的走进来,烦躁的将包包扔到沙发上:“气死我了!”
叶汐和贺子淮对视一眼,关切道:“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她看向贺子淮,气哄哄的说:“我跟孟泽霆玩完了,他不跟我订婚了,都是因为你,你好好跟他们合作,他不会做这样的决定!”
贺妤沫从小就小姐脾气,家里头给宠爱坏了,就是老爷子的话,有时候都是不听的。
贺子淮还未说什么,叶汐就过去安抚她的情绪:“你瞧你这可是误会你二哥了,你二哥是你亲哥哥,自然是拿最好的给你,怎么会对你不好,你和孟泽霆的事情,还不都是那谁么,在中间掺和着。”
叶汐意有所指,贺妤沫拧着眉头问:“谁!”
“穆皎呗。”叶汐轻笑了声,瞥了眼贺子淮,他一心照顾孩子,没有看她,她便说的越发过分起来:“这孟泽霆和穆皎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又知道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你和孟泽霆的事情,穆皎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谁又知道多少,你就是太年轻了,太容易被骗。”
“你说的都是真的?”贺妤沫满脸通红,恼羞成怒,狠狠问着,叶汐却又模棱两可起来:“妤沫,我也是听坊间传闻的,也许都是假的,你也不要信以为真。”
“是不是真的,问问就知道了,这个穆皎,我就知道她不老实!”
贺妤沫冷哼了一声,拿着包包转身就走了,门关上,叶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的那个得意。
“这小伎俩,也就是骗骗妤沫。”
贺子淮悠悠开口,叶汐则不以为意的表示:“骗骗她足够了,哪怕就是教训下穆皎,我心里也高兴。”
忙碌一个下午,下班后,穆皎与薛茗予一同去酒店参加一个饭局,她已经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但今天薛茗予偏要拉着她来。
主要还是不想她一个人闷闷的待在家里,跟在自己身边,也能够开解开解。
他们两个人刚到酒店大堂,侍应引领他们要去往包间,就听大堂经理谄媚的叫着:“贺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穆皎和薛茗予转头看去,就见贺言恺与贺氏一众高层站在门口,被经理夹道欢迎。
贺言恺点头示意,目光便直直撞进穆皎的眼中。
然后款款走了过来,插在口袋中的手,抽出来,与薛茗予交握了下,目光却看着她:“来见客户?”
“恩。”
穆皎看了眼那些高层,低声道:“恭喜你,就职了。”
贺言恺几不可察的缩了下瞳孔,手下意识的收紧,这会儿,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的身上。
目光虽然有些深沉的炙热,可也没有做出什么亲昵的举动,只是点了点头,微微倾身,低声嘱咐:“若真要喝酒,少喝一点,结束后给我打电话。”
“好。”
穆皎答应下来,他便抬步离开,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跟着他上了楼。
到了包间,里面人来的差不多,穆皎很难得过来,都是平素认识的商场上的同仁。
见面了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穆皎总是冷面的,打了招呼便坐下,一旁致一娱乐的王总笑着跟她打趣:“难得见到咱们的冷美人啊,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成了哪家公子少爷的金丝雀了呢。”
若是从前,这玩笑话穆皎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她多多少少有些敏感,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扬着眉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笑着说:“王总养金丝雀很有经验,不如哪天请那几位姐姐出来,我好讨教一些经验。”
这话一出,王总脸色一下就挂不住了,他在圈子里养着小三的事情,可谓人尽皆知,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还有脸说别人。
薛茗予朝一向能闹的人使了眼色,那人便举起酒杯打着哈哈:“哎哟,今儿就是高兴,说那些做什么,来来来,我们欢迎穆总回来,一起喝一杯。”
穆皎倒也配合,没有再说什么过分的,但大家也都老实的许多,还真以为穆皎现在低人一等,可以随意任人践踏了。
她的尊严,即便是掉在地上,也要有尊严的掉在地上。
贺妤沫千找万找,终于找到了穆皎在的地方,不顾经理的阻拦,径直走向了包间。
站在门口,甩开侍应的手,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还碰我,放开!”
然后指着门,道:“穆皎那个贱人就在这里面是不是?”
他们已经吃的差不多,穆皎也已经准备离开,刚撂下酒杯,就听见门口吵吵闹闹的,还出现自己的名字。
她蹙了下眉头,起身:“我出去看看。”
薛茗予按住她,沉声道:“你不用出去,我去吧,你就待在这里。”
薛茗予起身开门,不悦的说:“什么事情这么吵闹?”
侍应立马松开贺妤沫,低头恭敬道:“薛先生,实在抱歉,这位小姐想找穆总,我们,我们拦不住。”
贺妤沫哼了一声,瞪了眼薛茗予:“你是谁,敢在这里挡着我,让开!”
“贺小姐,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如果你再这样,我可以叫保安。”
贺妤沫对薛茗予并不熟悉,只是见过几面,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一个老男人,跟她在这里计较什么。
她压根就没在意,想要越过他进去,薛茗予干净利落的伸出手拦住她,冷冷偏头:“去叫保安。”
侍应应了一声,马上就去叫保安,贺妤沫也急了:“你干什么,我找穆皎,有你什么事,你是她什么人?”
贺妤沫说到这里,又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的哦了一声:“是这样的吧,你不会也和那个贱女人有一腿吧,她到底多有魅力,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护着她!”
穆皎就在里面,几个人隔着而已。
听得再清楚不过,这饭局中,大家谁不知道谁,同在这个圈子里,穆皎的传闻也听的多了。
但是,被贺妤沫这么明目张胆的骂,他们倒是头一次听,表情都丰富多彩。
穆皎神色始终淡漠,只是紧紧攥着拳头的手,骨节处已经泛白,深深提了口气,她利落起身。
走到薛茗予身旁,干脆的拽住贺妤沫的手将她拽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一把将她甩到墙上,然后冷漠的揉了揉手腕,低声道:“多大了,还这么幼稚,你这么做,只会让贺家丢人,不会对我造成什么损失。”
“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你穆皎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损失了。”贺妤沫狠狠瞪着她,看着她那张脸,都想给她撕破。
有什么好的,孟泽霆也念念不忘。
“我不管你为什么来,现在离开这里,我既往不咎,我还没有跟小孩子吵吵闹闹的习惯。”
穆皎冷漠的看着她,气场很强,足足将她包围,贺妤沫闪了闪眸光,挑高了眉眼,鄙夷道:“谁是小孩子,我哪句话说错了,你就是贱女人,谁都勾引,要不是因为你,孟泽霆不会跟我……”
“行了,住口!”
在孟泽霆三个字出来的时候,穆皎就知道,这贺妤沫太没脑子了,她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穆皎上前按住她的肩膀,视线冷冷注视着她,沉沉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提他,是在给他找事情,你知不知道?这就是你爱他的表现?够了,马上给我离开这里,不要再闹了!”
贺妤沫愣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如果她真的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孟泽霆知道了会不会怪罪自己,会不会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
她拧了下眉头,挣开穆皎的手:“走就走,你掐我干什么。”
穆皎紧紧盯着她:“走啊!”
贺妤沫耸动了下喉咙,有些不自在的扭着身子走了,穆皎没有看她,站在那里没动。
贺妤沫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看着来人,眨巴眨巴眼睛,怯生生的说:“大,大,大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贺言恺不过出来洗个手,就被他撞见这样的事情。
他脸色很差,阴沉的可怕,贺妤沫在贺家,也许谁都不怕,但是格外的忌惮大哥,毕竟从小到大,最不会惯着她的人就是贺言恺,给她甜枣,但也给她巴掌。
绝对不会让她有恃无恐。
她这会儿倒是有脑子了,明知道贺言恺对穆皎的感情,被他撞见,这下可坏菜了。
她后退了两步,贺言恺则深深看了她一眼,越过她,走到穆皎身边,从后面,搂住她的肩膀。
“没事吧?”
穆皎摇了摇头,看了眼怯生生的贺妤沫,无奈的说:“没事,小孩子胡闹罢了。”
包间的门推开,薛茗予视线看向贺言恺,沉声道:“我想可不是胡闹那么简单,贺小姐总归得有个原由才对,这样出来胡闹,你可好好管教才行。”
贺言恺沉了口气,偏头扫向贺妤沫,呵斥道:“到门口等着我!”
“大哥,我还有,我还有别的事情,我能不能不……”
“不行,立刻去!”
贺妤沫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巴,不情愿的瞪了穆皎一眼,转身去了门口。
贺言恺回身想对穆皎说些什么,穆皎却没给他机会,只是淡定的开口说:“你去忙吧,这里没事,我们吃过,也准备走了,茗予会送我,你不要担心。”
贺言恺嘴角微微下沉,颀长的身子显得有些落寞。
但,还是看着穆皎和薛茗予走了,他随后来到门口,贺妤沫果真老老实实的等着。
他看了她一眼,厉声道:“上车。”
“大哥,你不能怨我,我来也是有原因的,你知不知道孟家不愿意跟贺家联姻了,我和孟泽霆没戏了,叶汐说,是穆皎掺和的,你看她多坏啊,我还不能教训她啦。”
贺妤沫撅着嘴巴,老大不高兴的抱着胳膊,数落着:“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要喜欢她了,她跟孟泽霆和薛茗予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不要以为她多好,女公关哪有几个洁身自好的。”
“你说够了没有?”
贺言恺鹰一般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她,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我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