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皎看着这营养丰盛的早餐,再看看他留下来的字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就莫名的有些抽痛。
整个人都觉得没有什么力气,好像瞬间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一样。
这样的症状好像半年以前,她在说那句话的时候的情况,若不是内心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又怎么会那样决绝的对贺言恺说出分手两个字来。
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她攥紧了字条,走到客厅,翻出药来,最近一段时间,她已经开始慢慢的减少药物,可是今天没有办法了,她觉得自己不吃一点都不会过好这一天。
昨晚的事情还都历历在目,那样疯狂而盲目的是她,那样热情而无奈的是她。
想到昨晚的事情,她仰起头将药片送进嘴里,猛灌了一口水,将药片吞咽下去。
这才又回到餐厅。
慢吞吞的吃着早餐,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他做的东西,他也很少做这些的,她吃的很好。
而贺言恺此时已经来到了召开会议的酒店,这一次受邀参加的企业领导不少,像他这个年纪的倒是不多。
他和夏景琛还有唐墨都是会议上的红人,先后被点名,也先后上台做了报告。
忙碌的一天,让他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但凡是总有那么一个例外,那穆皎就是那个例外。
昨晚的一切疯狂,在今天好似都归于平静,若是没有会议在,他一定不会离开,他会乘胜追击的和穆皎说些心里话。
听着别人讲话的时候,他稍稍有些出神。
夏景琛注意到,便微微侧身,低声问道:“昨晚去见穆皎了吧,她怎么样了?”
“挺好吧。”应该是很好的吧,她是那样一个自信独立的女人,在哪里生活好像都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重要的是,他知道穆皎过的比在潭市开心,快乐。
一整场会议下来之后,又一起去吃了饭,忙碌一天下来,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原本几个人还想着一起吃晚饭。
但是贺言恺念着穆皎,还是早早离开。
穆皎在外面吃过了才回家,回家之后,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拿着本书坐在沙发上,电视里随意播放着什么,她也没有在意。
只是空荡荡的房间,总归有些声音才舒坦一些。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穆皎瞬间就想到了贺言恺,抿了下唇角,她放下书,起身去开门。
“我以为你会把我拒之门外。”
昨天出现那样的事情,他以为今天穆皎不会再让他进来,可是,她还是开了门。
这对他来说,是惊喜的。
而穆皎脸色始终冷淡,即便开了门,也都很冷淡的回应着:“有些话确实应该说清楚,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让你进来的理由。”
话落,贺言恺冷眸微微缩了一下。
穆皎已经转身进了客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疏离的开口道:“坐吧。”
贺言恺走过来,这时候电视上开始播放他接受采访的片段,这是昨天新闻的重播,他对着镜头坦然的向媒体公开表示。
他是单身,还没有谈恋爱。
穆皎看了眼,心里头其实没什么波澜,她从来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人,拿起遥控器便换了台。
贺言恺却以为她是不高兴他这样说,就解释了下:“那天媒体穷追不舍,我……“
“不用解释的。”穆皎打断他的话,淡淡的露出一个笑意,轻声道:“你现在确实就是单身,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的笑容,好像在刺痛着贺言恺,贺言恺紧紧抿了下唇角,上前一步,走到穆皎的身边。
“穆皎,我相信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半年的时间也没有办法让我们释怀,忘掉彼此,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
“一起面对的事情还不够多吗?我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就没有想过要回去,是啊,半年了,哪怕是这半年的时间了,你还想不明白吗?我离开了潭市,才能真正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我回去,你们贺家会放过我?你到底是想要我活着,还是想看着他们亲手把我逼疯?”
这就是穆皎今晚想要说的话,她想了一整天,她也预料到贺言恺会求她回去,所以这些话只能这样说出口。
回到霏市半年,她从未有过一天想要回去的念头,不会因为贺言恺的突然出现就打碎了自己回来的决心。
贺言恺只是,只是突然之间心脏那里狠狠的揪了一下,好像是她用手狠狠掐了他一下。
把他掐醒了。
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哪怕骨节处已经泛白,还是紧紧的攥着,目光深沉的盯着穆皎,从她的眼神里,他看不到一点柔软。
这个时候的她,坚韧的像一株树苗,她早晚会长成一棵大树,会勇敢努力的面对所有的困难。
静默良久,贺言恺轻呼了口气,点了点头,有些认命的点了点头,沉沉开口:“穆皎,我是不是很自私,为了自己的爱情,就不管你的感受了,你不回来是对的选择,潭市不适合你,我也不适合你。”
他明白,一直都很明白。
只是固执叫他不想承认,可事到如今,他必须承认这就是事实,他的感情那样自私,那样没有道理。
“穆皎,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他认真的看着穆皎,明明近在咫尺,可却觉得远在天涯。
那么遥远,他要怎么才能抓得住。
穆皎看着他落寞的离开,背影都在书写着他的遗憾,愧疚,那些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起身,听到关门的声音,才闭上了眼睛,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贺言恺关上门,不远处就有人低声嗤笑,他冷眼看去,孟泽霆靠在墙边,勾着唇角笑道:“我就说你怎么连晚上的饭局也不参加,原来就是来了这里,我才准备敲门,你就已经出来了,看样子,聊的不是很开心?”
贺言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任谁都看得出,他这是在伪装自己吧。
两个人开车来到江边,人手一瓶红酒,靠坐在长椅上,天色已经很黑了,路灯照应着他们,把他们的影子拖的很长。
孟泽霆喝了口酒,对着江边大喊了一声。
“我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和穆皎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他偏头看着贺言恺,贺言恺低垂着冷眸,就连呼吸都是沉重的,仰起头喝了口酒,冷声说:“为什么?”
“因为你什么都不是!”孟泽霆说完,哈哈大笑了两声,抬手拍着他的肩膀,脸色徒然变得冷峻,强调着:“你没有给穆皎一个有安全感的家,你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灾难,你除了是贺言恺,什么都不是。”
他的手狠狠的按在贺言恺的肩膀上,贺言恺缩了缩瞳孔,冷眸扫过去:“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穆皎在霏市有多快乐,我知道她在霏市有多自由,而你,只会带给她痛苦,带给她困苦,甚至是病痛!”
孟泽霆一直忍着,到今天,借着酒劲,情绪也有些激动,病痛两个字出来,贺言恺心下一沉:“病痛?什么病痛?”
“你看你,连这都不知道,还说你爱她,你到底爱着的是她,还是那段故事?”孟泽霆冷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的说:“抑郁症你知不知道,她因为你,你们家那些人,得了抑郁症,已经半年了,她一直在用药物治疗,一直都在恢复,但是,我不确定,你的到来会不会让病情加重。”
话才刚刚说完,贺言恺就已经倏然起身,双眼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处,抬步就要离开。
孟泽霆见状起身大声喊道:“你现在过去找她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你只会让她的病情更加的严重,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害她!够了,贺言恺,你给我站住!”
孟泽霆摔下酒瓶子,上前一拳头打在贺言恺的后脑勺上。
重重一击,贺言恺身体前倾,伸手摸了下被打的地方,刚刚回头,孟泽霆又一拳头回来。
“王八蛋,你滚回你的潭市,不要再来打扰穆皎,你这样做会害死她的!”
贺言恺回手就是一拳,呵斥道:“我爱她!谁也没有我爱她!”
“你的爱就是让她更加痛苦,更加倍受折磨!”孟泽霆得知穆皎身患抑郁症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还是因为沈敬一抽空过来看她,才偶然得知的。
当时他就想去找贺言恺,好好的暴打他一顿,可穆皎拦着他不让他去,一直到现在。
所有的情绪终于还是在这一天爆发出来。
但倍受刺激的那一个,是贺言恺啊,他确实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先前穆皎有过心理疾病,但是后来,后来就好了啊。
他虽然知道穆皎一直服用安眠药,但是,但是以为只是睡不着……
他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脑子,怎么能……
越想,贺言恺的情绪就越爆炸,他觉得自己这种人,真的还不如死了算了,那样自暴自弃的样子,也是孟泽霆第一次看到。
两个人即便谁也不服谁,但最后还是打到双双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贺言恺闭着眼睛,手搭在胸口上,过了会儿,才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在维持,坚持服用药物,做心理治疗。”孟泽霆抹了下嘴角,偏头瞥了他一眼,冷嗤了一声,讽刺道:“怎么,你还要怪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吗?”
贺言恺缓缓睁开眼睛,漫天的繁星闪烁着,高高的月亮挂在天空中,那么美好的夜晚。
可他却只感受到丝丝的凉意。
那种侵入骨髓的凉意。
没有说话,他挣扎着起身,踉跄的站立起来,满地的狼藉,他不顾一切的朝前走。
孟泽霆急了:“你不会真的要去见她吧!”
“喂!贺言恺,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孟泽霆吃痛的起身,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跟过去。
他伸手开门,孟泽霆伸手去拦,他一把推开他,眼神冷冽,可下一秒,却又淡然的说:“我不去找她。”
不去找她了,再也不去了,行不行?
以后他们就分道扬镳,谁也不要惦记着谁了,行不行?
如此,老天爷会不会给穆皎一点好运,哪怕一点也好,让她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过下半辈子。
没有病痛折磨,不受感情困扰。
她值得最好的。
贺言恺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孟泽霆停驻了会儿,也沉默着离开。
贺言恺去了霏市,最担心的莫过于岑云了,她真怕自己的儿子一个控制不住就去见了穆皎。
所以特意派了人跟着。
而这个人,又是曾经贺子淮的老部下,所以但凡有了什么消息,都是第一时间先像贺子淮报告,再转达给岑云。
这其中自然就删减了不少。
而今天这一幕,被拍下来发到贺子淮的手机上,他翻开看了几张,电话便打过去。
“什么情况?”
“好像是为了穆皎的事情打了起来,具体的事情没有听清楚。”
贺子淮沉吟了下,两个男人为了穆皎打起来,好像在争分吃醋?他眯了下眼眸,阴冷的开口道:“明天是去看地皮吧。”
“是的,贺先生。”
“恩。”
挂断电话,贺子淮凉凉勾起唇角,叶汐从外头进来,看到他变换的神情,诧异了下。
“什么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
她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靠在他的肩头,亲密的问着,贺子淮几不可察的蹙眉,波澜不惊的推开她,起身脱了衣服,沉声道:“没什么事情,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带孩子去医院打疫苗。”
这天晚上,贺言恺几乎是没睡的,回到酒店后,他一个人又喝了两瓶酒,一直到天灰蒙蒙的亮了,他才浑浑噩噩的回到床上。
早上七点钟又起床,整理好以后,又去参加上午的一个会议,下午才是重头戏。
霏市有几个不错的待开发的地方,只很多投资方看重的香饽饽,他也有想法分一杯羹。
没办法啊,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而他也明白,从今天开始,与穆皎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往,从今以后,这世界上只有穆皎,只有贺言恺,再也没有贺言恺和穆皎了。
而穆皎昨天因为场地临时的一些问题,没有拍上广告的最后几个镜头,又定在了今天下午。
从公司到拍摄的场地,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拍摄地点定在了废弃的工厂,所以路程稍微有些远了。
他们分三辆车过去,她和助理还有司机开一辆车最后才过去。
穆皎在车上也不忘工作,一直在看剧本,助理却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
这一带基本都是些废弃的工厂和一个残破不堪的平房,这一带是待开发的区域,因为独特的风貌,很多的摄影团队会来这边工作。
刚刚行进这里不久,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下,穆皎被迫前倾,撞到前面的椅背,助理更是惨叫了一声,揉着脑门起身。
“怎么回事?”
啪嗒一声,穆皎听到门窗被锁住的声音,她拧了下眉头,朝前面一看,司机便开口道:“你们赶紧报警,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接着就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手举着长刀狠狠的砍向司机那头的车窗,大声喊着:“开门!你他妈给我开门!”
司机故作镇定的朝那男人大喊:“你搞什么,快让开,不然报警收拾你!”
那男人看眼神都已经涣散,满眼都是杀戮,助理被吓得紧紧抱着穆皎,穆皎沉着脸色,淡定的拿出手机报警。
稳稳说出地址,然后对司机说:“开出去,不要再这里逗留。”
司机摇了摇头,一脸苦恼的说:“车前面躺着一个女人,已经浑身是血。”
穆皎一听,心下一沉,又打了电话给120,这可不是小事,很有可能会出人命,穆皎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
“倒车,一定要离开这里!”
司机点头,开始倒车,那男人见司机有所动作,一把抱住车子狠狠的敲击车窗,他力气很大,玻璃窗很快就出现裂痕。
司机在猛地倒车的瞬间,车窗也被敲碎,男人一刀砍过来,司机慌忙之间松开了方向盘,逃也似的躲到副驾驶,车子还没有刹车。
助理惊声尖叫,穆皎心跳的也极其的快,难道今天就死在这里了?她不信,她不信命!
下一秒,车子猛地撞到柱子上,司机当场昏迷,穆皎大脑也一阵晕眩,但还可以坚持。
她趁着那男人还没有过来,打开车门,拽着助理下车。
强拖着她走,助理已经迷迷糊糊,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味的哭泣,穆皎几乎是拖着她逃,可她们到底是两个女人。
又经历了这样的撞击,身体根本就支持不久。
男人很快就要追上来,助理回头看了一眼,当即双眼一翻,昏倒在地,穆皎蹲下来扶住她:“喂!不要睡!你……”
“找死是吧!我说你找死是吧!”男人已经到了面前,愤怒的拽着穆皎的头发,她疼痛不已的起身,皱着眉头道:“你要干什么,刚才躺在地上的女人是你的妻子吧,她要不要看医生,我打电话给120行吗?”
“不行!不行!今天你们都得死!算你倒霉,遇到了我!去死吧!”
男人就是个亡命之徒,完全是不顾一切的杀戮,他已经没有理智可言,穆皎看到了那长刀的模样,与她只是咫尺之遥。
她实在没有办法,大声尖叫出来:“救命啊!救命!”
并用力的想要推开男人。
男人几乎是手起刀落,这让穆皎想到了自己,当初对温芊芊做的那一刀,可这一次,完完全全是用尽全力的想她死。
她紧紧闭上双眼,以为生死不过就在这一瞬间。
但是,但是没有落下来!
贺言恺一行人来到这片待开发的地方,主要是为了查看这边的环境,对将来拍的这地皮做一点准备。
一行十几人,他的车开在第二顺序,前面的车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到他们下车查看,他也看到一个女人躺在那里,不远处还有一辆车,以为只是单纯的车祸,就没有理会。
但是,余光一扫,马路的对面,就见一个男人正拽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拿到长刀。
他剑眉狠狠一竖,女人正好抬起头来,他心下一沉,没有任何的犹豫,推开门就跑过去。
许邵平见主子跑过去,便也跟着过去,这才发现是穆皎!
距离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那男人突然举刀,贺言恺的心硬生生被提到嗓子眼,加快速度跑过去。
在男人落下刀的瞬间,拽着他的手腕,狠狠朝后掰了一下,男人吃痛,松开了手,刀落到地上。
许邵平和唐墨赶到,将男人控制起来,贺言恺则狠狠的一拳又一拳的打在男人的脸上。
直到男人被打的已经血肉模糊,他才被穆皎拽了起来:“别打了!“
贺言恺深深吸了口气,怒意冲冲的看着还在挣扎的男人,伸出脚又狠狠踢了一脚。
穆皎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将他拽到一边,其他人也赶了过去,贺言恺难以冷静,上上下下反复的查看穆皎。
询问她:“他动你哪里了?哪里不舒服?”
穆皎摇了摇头,忍着身体上的痛,说:“没事,我没事,我的司机和助理都晕倒了,还有那个女人,我已经打电话报警叫了救护车,没事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贺言恺将她抱在怀中,无法想象,若是自己没有出现,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的穆皎,是不是就不会再活着来见他了。
他真不敢想象那样可怕的事情,这一切的厄运,是不是他带给穆皎的。
穆皎闭上了眼睛,心也渐渐回到原本的位置,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真的怕的要死。
她不怕死,可是她怕那样血粼粼的样子,她不想自己死的那么难看。
静默了一会儿,她推开贺言恺,淡定的说:“我命大的很,哪怕是这样的事情,也会化险为夷,这大概是老天爷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穆皎!”贺言恺紧紧握着她的胳膊,真是不愿意放开她,根本不愿意让她消失,穆皎眼神却逐渐迷离起来,最后不受控制的跌进他的怀中。
贺言恺扶住她,低声喝道:“救护车!快叫救护车!穆皎,穆皎,你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