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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个月后,薛茗予第一次从旁人的嘴里听到萧媛的话,她可真狠心,一直没有跟他联系,就连他的电话也不接,不是不接,是换了电话号码。
只告诉了穆皎她们几个。
他没有再逗留,很快就离开了夜色。
穆皎他们并没有走,陆四气哄哄的送他出去,还指着他的背影说:“你别看你比我大,我就不能收拾你,你给我等着,下次咱们来真的!”
回去以后,却又变了脸色,笑嘻嘻的说:“你们瞧薛茗予,一个电话就不行了,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
“德行,你以后这样的时候,自己打自己嘴巴。”穆皎瞥了他一眼,今天的聚会,她一早就告诉了萧媛,萧媛特意嘱咐,要好好照顾薛茗予。
以此来报答这些年,他的冷漠无视拒绝。
可又实在不放心,打了电话给穆皎。
彼时的她,正在海边散步,这是泰国的一个小岛,她来这里有一个月了,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住在这里。
这一天原本很平常,但半夜的时候,一通电话打破了这样的平常,薛茗予已经入睡,电话响起,他觉轻,很快就够到手机接了起来。
是陌生号码,但有些眼熟。
“你好,是薛先生?”
对方的中文有些蹩脚,但可以听得清楚,薛茗予恩了一声:“哪位?”
“我是萧先生的助手,萧先生住院了,请您回来一趟,公司出了问题。”
薛茗予已经坐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什么病?”
“是癌症。”
半个小时后,他将沉睡当中的莫尔抱起,套上一件外套,托着行李箱离开公寓。
穆皎和贺言恺都觉得,这辈子一定是欠了薛茗予和萧媛的,他们老是喜欢在半夜的扰人。
在美国这样就算了,回国了还这样。
贺言恺接过一脸委屈的莫尔,穆皎拉住薛茗予:“你干什么去?”
薛茗予沉着脸色,低声道:“萧鼎山住院了,,莫尔交给你们,按时接送他上下学,我抽空打给他。”
穆皎思忖了下,也很认真的说:“我知道了,会好好照顾他,你不要担心。”
薛茗予按了下她的肩膀,又朝贺言恺点了点,转身离开。
贺言恺两只手抱着莫尔,这小家伙已经重新睡着,眉头紧紧蹙着,穆皎回过头,见贺言恺一脸黑,笑了笑:“快放他去房间睡觉。”
薛茗予搭乘清晨的飞机飞往纽约,在喝咖啡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回纽约的萧萌。
看到他,萧萌一愣,随即走过去:“薛大哥,你去纽约是吗?”
薛茗予恩了一声,示意她坐下,又叫服务员点了餐:“还有时间,吃点早饭。”
“好。”萧萌笑笑,但看得出有些憔悴,笑的很勉强。
萧鼎山生病的消息,已经传给她,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早点回去,不知道情况,心里总是不安。
简单吃了口饭,没一会儿就登机,薛茗予为她升舱,就坐在自己身边,萧萌道了声谢谢,他淡淡说了句没事。
起的太早,萧萌早就困了,起飞没多久就睡着,薛茗予也眯了一会儿,醒来后,就一直看文件,大多是关于萧氏。
萧鼎山的公司一直都有问题,早在萧媛回国出任贺氏集团CFO的时候就有了问题,挺了这么些年,大概是挺不住了。
萧鼎山也上火,身体每况愈下。
萧萌睡不踏实,最后索性不睡了。
赶飞机太匆忙,并没有打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她想了想,视线落在薛茗予的身上,轻声道:“薛大哥,是姐姐给你打的电话吗?”
薛茗予手下一顿,将文件放下:“不是,是你爸爸的助手。”
萧萌了然的点头:“爸爸叫你回去帮忙处理公司的事情吧,公司的问题这些年一直存在,不然也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叫姐姐回国。”
这样一说,薛茗予便明白过来,萧萌也没指着他回应,自顾自的说:“姐姐给我打了电话,她先前去了泰国,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泰国,这个季节过去,倒是很好的选择。
她倒是会选地方。
“春节回去的时候,爸爸的身体就不太好了,我劝他去医院检查,他说我多管闲事,叫我不要操心,还要我劝劝姐姐,让她早点嫁人。”
薛茗予已经整理了文件,暂时没有去看,要了一杯水,喝了口,萧萌笑笑:“当年你们的事情,让爸爸很生气,他一直觉得姐姐给萧家丢脸了,萧家的大小姐竟然去给别人当小三。”
薛茗予抿了下唇角:“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萧萌始终笑着:“姐姐小时候就不听话,但好在学习很好,又聪明的很,爸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知道姐姐和你的事儿,爸爸就对姐姐失望了,想起了我。”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她还年轻的很,但十七八岁的时候,已经经历过最爱的男孩去世,她算是很早熟的。
这大概也是第一次,讲这些事情给外人听。
“我偶尔回纽约,与这个家并不亲近,也许你还不知道,我其实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被收养的,故事有点复杂,就不讲给你听了,那个时候,他放弃了姐姐,想培养我,不过我没有姐姐聪明,大概成不了大器,为了我和姐姐,他操了不少心,生了病,我其实还挺担心,相信姐姐也一样,他对我们很严格,但到底是我们的爸爸。”
说到这里,薛茗予大概听出了点什么,只是他并不着急问,而是等着她说。
萧萌神色变得认真,沉吟了下说:“薛大哥,你当初可以护着穆姐姐,现在也可以护着姐姐,爸爸的公司出了问题,现在又生了病,叫你回去,一定是有事跟你说,也一定会有事跟姐姐说,你……”
“知道,你放心,公司不会有事,她更不会。”
他这样积极的过去,又是注资又是帮忙,无非就是要萧媛,无论如何,都不能由着萧鼎山的意愿乱来,他是在等,但谁也别想捷足先登,萧媛只能是他的。
萧萌看得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和久久不能消散的冷意。
心渐渐平静下来:“那就好,姐姐能够苦尽甘来,我替她高兴。”
飞机到了以后,两个人一同出了机场,萧家的车就等在那里,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子直接开去医院,长途飞行很累,萧萌下车后就去洗手间简单整理了自己,薛茗予倒是还好,直接去了病房。
萧鼎山虽然患癌,但好在是良性,手术的话还有机会康复,只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得了大病,难免担心。
大张旗鼓的叫薛茗予回来。
病房内,萧鼎山躺着,萧母在一旁伺候着,并无其他人,她还没到吗?
“是茗予,快过来。”
萧母见到他,忙起身招呼,他敛了敛神色走过去:“叔叔,阿姨。”
萧母叹了口气,有些责怪的对萧鼎山说:“生病就好好治疗,叫茗予过来做什么。”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先出去,我和他有话要说。”
萧母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只是脸色不悦的离开,薛茗予坐到原本萧母坐的位置。
萧鼎山精神状态不错,靠着床头,与他说话。
“萧媛已经回来了,但身体不太舒服,我叫她先回家休息,调整时差。”
“我与萧萌同一班飞机过来,她应该马上就上来了。”
萧鼎山并不在意,只恩了一声,便将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我虽然只是良性,但难保不会复发,今后想退居二线,但公司需要有人来管,有几家公司来找我谈收购,也有人在董事会上耍计谋,我目前没有心思管这些,你怎么看?”
问到点子上,薛茗予交叠的双手换了下位置,神色始终波澜不惊,语气也十分平静。
“那几家公司,开价多少?”
长途飞行,薛茗予难免有些疲劳,他捏了捏鼻梁,淡淡问。
萧鼎山眯了下眼眸,用手比了一个数字,薛茗予了然的勾了下唇角,淡淡的透着讽刺。
他们谈了大概半个小时,薛茗予起身出去,萧母和萧萌等在门口,见他出来,萧母犹豫了下,说:“媛媛在家休息,这是钥匙,你可以去找她。”
薛茗予站在那里,萧母手里拿着钥匙递过去,萧萌也抬头看着他,里头到底说了什么,大家心照不宣,过了几秒钟,薛茗予笑了下,说:“不用,她能给我开门。”
说完话,他欠了欠身,便离开了医院。
萧母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给萧萌说,还是说给自己:“你姐姐原本很有福气,但你爸爸就是这样的人。”
“妈妈,薛大哥很爱姐姐,一定不会让姐姐受苦。”
又劝慰了两句,两个人才进了病房。
薛茗予并没有直接去萧家,他先回了自己的住所,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才去萧家。
大门没锁,他不紧不慢的进去,手里拿着手机在说话。
“准备一下,我这两天就要用,你也过来一趟,有些程序要走。”
电话是打给小林的,交代好,他行至门口,敲了门,里头并没有应声,过了许久,他才拿出手机,打了那个新号码。
萧媛正在睡觉,她很累,身体十分乏,刚去医院的时候,脸色白的像个鬼一样,萧母问她怎么了,她只说自己低血糖,萧鼎山看她那样子觉得闹心,叫她回来调整时差。
电话响了好几声,她才睁开眼睛,薛茗予的名字跳动在屏幕上,她闪了闪眸光,静了会儿,才接起来。
“喂。”
“开门。”
萧媛心里莫名沉了一下,薛茗予原本不应该出现,她问过医生,只要正常手术,爸爸不会有事。
很快她就披了件衣服出去,推开门,薛茗予正在抽烟,烟味顺势飘来,她闻到便蹙起眉头:“掐了。”
薛茗予勾勾唇,将烟掐灭,又打量了她几眼,三个月不见,她好像胖了点,白白嫩嫩的真跟一块豆腐似的。
还是水豆腐。
穿着居家的长衣长裤,外头还披着一件挺厚的针织长衫。
脚上是双棉拖鞋,这种天气,穿棉拖鞋有点早。
萧媛知道后面那道眼神一直炙热的盯着她,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她深深吸了口气,回过头来:“怎么还不进来,让我请你吗?”
薛茗予淡淡一笑:“玩够了?”
“没有,等爸爸手术做了,我就继续出去玩。”
萧媛坐到沙发上,随手指了指餐厅那边:“那边有水,想喝自己倒。”
薛茗予没应声,但却真的走了过去,拿起干净的杯子倒了热水,过来时,直接放到萧媛的跟前。
“你多喝点。”
萧媛紧了紧手,低垂着头,恩了一声。
她看起来很疲劳,很没精神,好像生了病的人是她。
薛茗予几不可查的蹙了下眉头,坐到她的身边,端起水杯放在嘴边吹了吹,又递到她的嘴边。
“喝点。”
萧媛心里一酸,眼睛就红了。
这样的情绪哪里逃得过薛茗予的眼睛,他面露担忧,伸手将她揽到怀中,水杯也被放下。
“你敢哭,我立马就走。”
他语气很认真,甚至很凶。
萧媛红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也不甘示弱:“我看你走一个,你都把我卖了,你还敢走。”
说完话,她眼睛还瞪着他,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嘴角紧紧抿着,又委屈又难过。
薛茗予却莫名的笑了,浅浅的笑,依旧那样的纵容。
手抚摸着她的头发,顺毛一样,嘴里却不以为意的纠正:“不是卖了,是买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了。”
“你真是神经病,你难道来的时候不会查一下,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吗?”
“你爸爸的助手说是癌症。”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萧媛用力推开他,顺便起身坐的离他远了点。
眼里也被逼了回去,只是手却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薛茗予神色缓和,满意的勾着唇。
慢条斯理的说:“我不在乎那些。”
萧媛看向他,他薄唇缓缓开启,吐出几个字来:“我在乎的是你。”
萧媛心悸的要命,赶紧又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渐渐的才得到平静,但却不再去看薛茗予的眼神。
“他管你要了多少?”
“不多。”薛茗予不急不慢的说着:“买下萧氏,换一个你,很值得。”
薛茗予一向精明,年纪轻轻,在美国就闯出一片天下,后来回国,即便只是个简单的公关公司,但他投资入股的可不少。
收购萧氏,萧鼎山开价不低,但不管多少,他都得要。
萧鼎山叫他回来,用意何在,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原意跳进这个所谓的陷阱,萧鼎山不满意他,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没关系,萧鼎山喜欢钱,喜欢巨大的利益。
萧氏出了问题,他急于脱手,但不会脱给外人,这个人将来要跟萧媛在一起,那么萧氏还是萧氏。
萧鼎山老谋深算,薛茗予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他非常乐意做这件事,他不怕多一个累赘,只怕萧媛要嫁给别人。
萧媛闭了闭眼,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她应该高兴,薛茗予终于为她倾尽所有,他说,买下萧氏,换一个你,很值得。
只是,她也很伤心,很难过。
“薛茗予,是不是在爸爸的眼中,我只是一个筹码。”
是不是在他萧鼎山的眼中,这个女儿,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得到真正的父爱。
她一直都很努力,十二年前,她违背了萧鼎山,做了薛茗予的小三,她用了很多年,想要顺从萧鼎山的意愿。
她回国,和贺言恺交朋友,她频繁相亲,希望早日成婚,嫁个可以帮助他的丈夫。
可这样的事情,只会一次一次的让她失望。
薛茗予心里狠狠一抽,心疼的过去,蹲在她的跟前,抬手抹了抹她眼角的泪水,温声说:“在我的眼中,你最重要。”
萧媛看着他:“最重要?”
薛茗予没有犹豫:“是。”
萧媛弯了下唇角,挑了下眉头,声音轻快了一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我回来就开始睡觉,现在有点饿了。”
薛茗予将她的头发顺到耳后,起身说:“想吃什么,冰箱里有东西吗?”
“可能有,你自己看,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薛茗予拿了点面条,简单煮了面,放了一个鸡蛋,够一人份,做好后,萧媛走过去,刚到跟前,不知道怎么了,干呕一声,就跑去了洗手间。
薛茗予赶忙放下碗筷,跟了过去,萧媛趴在水池边,背后覆上一只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送你去医院看看,你脸色很差。”
萧媛摇了摇头,漱了口,薛茗予递过来毛巾给她擦了擦嘴角,又抬手试了试温度,没有发烧。
可能是肠胃感冒。
他牵着她的手朝外头走,隐隐有些怒意:“现在你人是我的,别叫我担心,我们去医院。”
“茗予。”她一下挣脱,扯了扯嘴角,笑着说:“你别担心,只是旅途劳累,时差还倒不过来,别大惊小怪的。”
薛茗予回眸盯着她,锐利的眼眸随时都可能看破她,她笑了笑,指了指面条:“不吃一会儿就坨了。”
薛茗予只好带着她吃面,她说自己不喜欢吃鸡蛋,又说自己吃不了那么多,一大半都分给他。
好不容易吃完,薛茗予给她倒了水,她喝了以后,上楼去洗了脸,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再下来的时候,手边多了行李箱。
薛茗予看着她,她也看着薛茗予,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萧媛移开目光,他才含笑开口:“真乖,走,带你回家。”
回到薛茗予的家,已经很晚,期间萧母打了电话过来,叫她明天再来,不要担心。
她挂了电话,就对薛茗予说:“我其实也不怪他们,只是办法损了点,我觉得你很吃亏,萧氏已经大不如从前,缩水很多,你想救活很难。”
薛茗予认真开车,语气始终淡淡:“他们始终是你父母,你不怪他们是孝顺,至于我,我觉得很合适。”
萧媛没再说话,她有点受不了薛茗予动不动就说情话,害得她很想把他就地正法。
到家后,薛茗予便将她的行李箱拿到了主卧,萧媛跟在身后,两只手交握放在肚子上,慢悠悠的上来。
到了门口,她问:“我们睡一起?”
薛茗予脱下外套,偏头看她一眼,扔下衣服,朝她招手:“过来。”
萧媛走过去,他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想住客房也行,我跟你一起住。”
萧媛拍开他的手,坐到床上,两只手撑在床上,仰头,笑靥如花的看着他:“那我就住在这里,反正我都是你的人了。“
薛茗予扬眉,信步走过去,双手一扣她的肩膀,将她压到床上,萧媛下意识的护住肚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干嘛?”
“你勾引我。”
他亲吻她的脸颊,萧媛回应的吻了下他,轻声说:“你太不禁勾引,这样就要缴枪,没出息。”
他不说话,但手已经开始不老实,萧媛心里砰砰砰直跳,嘴上却又平静的说:“我好累,我想睡觉。”
他没应声,继续埋在她的锁骨处,亲吻索取。
只是手不再动作,放在她的肚子上,萧媛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薛茗予明显感觉到,意味深长的眯了下眼眸,便站了起来。
萧媛也顺势起身,抱着自己的装备去了洗手间。
洗漱完,她换了睡衣躺下,薛茗予去书房处理事情,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睛,掀开被子,他躺下去,萧媛立马翻身,来到他的怀中。
乖巧的叫薛茗予抱着她亲了两口。
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萧氏不会倒下,我能救活。”
他笃定的开口,萧媛一愣,抬起头:“为了当女婿,你也是蛮拼的。”
“以前不觉得,现在倒是很想努力的做好,我再有五年就四十岁,大半辈子要过去了,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