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峥又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看来,今夜案情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了。
“首先,不像那些说戏之人是为了吸引看戏之人编一些狗血的故事,智子集上对谣言的记载大多刻板,而且,我在卷宗之上都能找到对应的细节。”
“这话倒是没错,我也找到了。”织菼点点头。“来云城之前我就想过,应该如何解开这个谜团?这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能找到的线索也就是卷宗和传言了,之前钦官们调查的密卷文案又不允许我们看。除了这条路,我们确实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所以,照我的说法,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灭门案是某个高位者干的,事发后,钦派的少使看这事太过于惹人注目,就把真相分成三个谣言传播出去。每一个谣言其实都是真相的一部分。三个这样的说法传出去,既不怕有对实际情况了解一二对人把自己所知道的那一点真相说出去,又可以混淆视听。
第一个谣言,嗣商确实被人追杀;第二个谣言,嗣商确实因为一直被虐待,对翼耀恨之入骨;第三个谣言,则是为了增加这件事的神秘感,尤其是和诅咒联系起来,使对这件事感兴趣的素人望而却步。谣传’海葬’估计也是这个道理,把整个案子都同死亡联系起来。”
“对,你分析地太对了,尤其是对烙印传言的。可说了这么半天,解开了所有谜团,我们还是不知道这个行凶之人是谁?”
秀峥沉默了,一下子泄了气。
织菼安慰了安慰她,把她送回房,叮嘱她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既然其他谜团已经完全解开,离最后一步也不远了。
第二天秀峥把翼耀的日记反复地看,就是没有那位身份显赫之人的半点线索。
所有的内容和她之前猜测的大致相似,自从翼耀救了嗣商之后,一边虐待他,一边享受众人对他心善救人的赞誉。
唯一令秀峥吃惊的是,翼耀不但虐待嗣商,还虐待过自己的几个庶出的子女,只是为了不让他的那些妻子小妾们发现,他下手很轻。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当时的仵作在他子女烧焦的尸体上没有发现鞭伤。
一无所获后,秀峥和织菼开始了对卷宗和坊间传言的第二轮扫荡。
然而,那位秀峥预估的显赫之人的身份依然被隐藏得滴水不漏,秀峥和织菼无从下手。
九天过去了,秀峥和织菼都身心疲惫,在甲胄般缎料捂得透不过气来的身躯里,心中放弃的火苗越烧越旺。无数的设想在她们的头脑里纷至沓来,又一一被否决匆匆离去。
正午,燥热在空气中叫嚣着,盖住了聒噪的虫鸣。
解不开又怎样,大不了不去中城,不上树入宫了呗,反正一直以来她也没有这样的奢望。秀峥拿着扇子,不住地扇着风,希望自己的头脑也变得清凉通透。室内的冰坨一点点融化,却用处不大。
“秀峥,你准备好了吗?”织菼敲了敲门。
“好了,你把嫣灵引开了吗?”秀峥把门打开,一股热浪袭来,她一把将织菼拉进屋内关上门,看来那冰坨还有些用处,比外面好多了。
“引开了,她现在在夷光的府里,帮找一些我随便编的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呢。”织菼把暗紫色垂麟纹外罩脱下,露出挺拔的臂膀,白色纱衣下坚实的肌肉若隐若现。
“恩初,你叫他们再去地窖搬点冰进来吧。”秀峥对一边擦拭家具一边泼凉水洗地的恩初说。
“别搬了,我们就出发了。”织菼拦住了。
织菼的云游商人妹妹织锦和她的好友海馥这几天要从云城城北过,短暂地停留片刻,卸运一些货物。她写信给织菼,想见他一面,毕竟六年过去了,她就算心再大再成熟,也想念这个哥哥了。
秀峥打算和织菼一起去,她一直都想认识海馥。海馥在整个荃洲大陆都赫赫有名,四处游历使她见多识广、眼界开阔。要不是织菼告知,秀峥都不知道她的这位梦中情人原来是位女子。
在城北等了半晌,却还不见海馥的商队前来,秀峥和织菼已经汗如雨下了。
她们看再往北的郊外有孤零零的雨星,就撇下几位在城门口等信的役使,前往那个其实什么墓地都没有的小山丘避一避暑气。
“讲实话,我也有点想在哪个自己喜欢的景地编一个诅咒什么的瞎话,你看,因为嗣商之事,这个小山丘平时根本没有人愿意来,十分清幽寂静。”秀峥坐在小溪边,淘洗已经被汗水浸出咸腥味的布巾。
织菼坐在溪边的黑岩上,看着潺潺流水激石回转,默默无声,心中也百转千回。
秀峥回头看了看,恩初和恩庆都在不远处站着,她遂放下心来,此时的织菼双眸阴晴不定,让秀峥感到有些害怕。
“怎么了,你看这里没人,想要杀人埋尸?”秀峥调笑道。
“秀峥,我好像有些想明白了。”
“你知道那个身份显赫之人是谁了?”
“并没有。”织菼摇摇头。“秀峥,你应该能感觉出来,翼耀灭门案,想到是一个有身份的人是凶手这件事并不难。”
“我知道啊,难在知道这个人是谁。”
“可既然当年的少使都煞费苦心隐瞒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反复派钦官们一遍一遍地来云城查案呢?”
秀峥的血脉突然沸腾,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直跳动,马上就要冲破屏障来。
织菼的声音突然变轻,秀峥都要怀疑她接下来听到的是幻觉了。
“我认为,千代中使派我们来这里,考察的并不是我们破案的能力。这五年我们委任下山时有比这更锻炼人的任务,千代中使都没有说难。
而翼耀灭门案他却说难。
据我猜测,他想真正考察我们的目的,和一波一波钦官被她们的上级派到这里的原因相同。
那就是:通过翼耀灭门案发现,真正重要的能力不是发现谁是凶手,而是收拾好高位者的烂摊子,帮他们圆满完结这个从头至尾的谎言。
我们若想要通过千代中使设的考验,就要编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替凶手彻底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