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宝剑的劈砍被阻挡了下来。
面前看到的,是一位骑士那纯白色盔甲的背部,保镖的个子虽然不是很高,但那狂暴如雄狮般的气浪却犹若山脉般雄伟。一柄银色的流线型重剑横架在骑士的头顶,端部有着一道血红色的类十字架图案,而剑柄也同样呈现出血红的颜色。
阻挡住一位英灵的宝剑,这必然会导致对方释放出自己的力量。凛桑清楚,作为灵魂体系者的他们随时随地都会散发着能量波动,这一点和“活人”是完全不同的。不过,在感受到身前这位骑士那浩瀚而磅礴的能量时,凛桑却并不是很舒服。
任何英灵,都是圣魂级的灵魂体系强者。虽然仅仅是资料,但父亲遗留下的笔记已经足够凛桑参考了。所有灵魂者在达到了一个叫做“真魔阶”的时期获得气势场,那是灵魂能量的散发,也是心灵的具现化。一般来说,其他人完全可以从气势场上来判断对方的“性质”。
凛桑目前接触过的英灵也算是有几个了,相较之下,她明显地意识到,当初的芙蕾和艾露莎身上的那股气势,完全和面前的英灵们不一样。而在这当中,又有几个人属于一个类别。
黑暗,或许用这个词来概括比较恰当。
无论芙蕾和艾露莎身上的气势场是否怪异,它们都可以算是“光明”一类,哪怕是曾把凛桑下个一跳的那个berserker千晶,其实也算是这种类型。
但是,那位rider……女rider,还有当下的这位黑骑士berserker却绝对是属于“黑暗”类型的,类似于邪灵那种。
而眼前这位抵挡了同样算是“光明”领域的金发saber的新saber……却有点怪异。
“混沌”这个词或许比较恰当。
“哟,好久不见。”
虽然面前的骑士背对着自己,并且在头部戴上了一个银白头盔,但凛桑依旧可以分辨出那是少女的声音。灰色的牛角在骑士头盔的两侧伸出,粗狂的装饰品末端有着数道黑色的纹路。
“呃……谢谢。”
不敢过多地以自己的精神力探查对方的气势场,毕竟对方可未必就是自己的盟友,凛桑谨慎地道了个谢。
“是……你啊。”
saber收回了自己手中无形的圣剑,轻轻向后跃出了三米的距离,与凛桑和她面前的保镖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各种复杂的情绪在那双凝望着对方的双眼当中流转着,翠绿的双瞳有些暗淡。
“哟,boss,你差点被人砍了啊。”
凛桑呆呆地看着身前这位个子矮小的骑士转过身来。
其实,说是个子矮小也并不是很恰当,只是相对于那身材挺拔的迪卢姆多乃至是直接突破了两米的伊斯坎达尔而言,无论是saber还是面前的纯白骑士都没有未达到那种程度的身高,几乎连艾露莎都有所不及。相较之下,自然就显得个子矮小了。
对方的脸上戴着的是全覆盖式的牛角头盔,面部和牛角本身是灰色材质,而其他部位则是那比银色还要耀眼的光泽,一对代表着眼睛的细小缝隙在面具中央剑眉般画下。银白的盔甲上有着大量红色的线条作为装饰,光滑的表面似乎完全没有阻力般,亦如那手中边缘光滑的银色重剑。
“你是……”
“嘘……”
就当凛桑刚想要询问对方的身份时,遮住面部的骑士悄悄向她发出了噤声的口哨声。然后,在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又将身子转向了三米外的saber。
“本来不想出手的,不过现在可是由我负责保护这位美女的。我说,你这是在抽什么风?”
这位全身附着着银白盔甲的存在必然也是一位强悍的英灵,而此时,她却在第一时刻便对最强的职阶摆出了一副毫不客气的态度。
“连你也参战了吗?”
saber既没有动怒的迹象,也没有立即发动进攻,反而将手中的长剑放了下来。双目紧盯着那看不到面部的银白骑士的面部,似乎要将上面看出个洞来似的。
“哦呀,奇怪奇怪,金发小saber碰到熟人了?喂,小子,你认不认识这个骑士?”
伊斯坎达尔捏着下巴,他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能量波动绝对不弱,必然是一个实力相当出众的人物。
“不……不知道,身份什么的我怎么可能知道,最多就是圣杯探测的实力等级而已,筋力a级左右,耐久也是这个水平,敏捷则是b级,典型的战士型角色啊。”
实力基本上达到了圣魂中阶的地步,虽然韦伯也知道,像这种数据不过是一个参考而已,但这却是魔术师们了解英灵实力的唯一途径了。毕竟,无论是那圣堂教会的埋葬机关还是死徒二十七祖,都不是随随便便能接触到的。
“哦呀,我还以为凛会直接冒出来呢,不过这样子也蛮有意思的,呵呵。”
用手语,明日香隐蔽地向艾露莎远程传递讯息。
这都多久了,都不是普通人,学个手语很简单。
“嗯,估计我们的远坂大小姐都快懵了,毕竟这节奏似乎有点快,一口气蹦出这么多人来。何况,她又不是在看动漫,没有上帝视角,这场仓库街战役够她消化的了。当然,也有卫宫士郎。”
由于刻意关注的关系,艾露莎自然是听到了卫宫在看到saber时的那句感叹。大意就是,原来美少年是女孩子神马的。
“这是……”
在先前的混乱中更换了自己隐藏的地点,趴在另一处集装箱的顶部,手中的华瑟对准了银白骑士的牛角头盔,切嗣怎么也无法从对方的衣着服饰上看出这位新人的身份。不过从她的装甲和兵器却可以分辨出,这位忽然挡在了saber与自己那位熟人面前的骑士,必然也是一位saber。
没有人不会把她当成其他的职阶,毕竟这副典型的、中世纪骑士的装束太过于明显了,而且还是以银色重剑作为兵器。
“没想到她居然召唤saber职阶参战,这下真是麻烦透顶了。舞弥,面对她而言,恐怕我们的优势已经完全消失了。”
切嗣很清楚,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极限所在,但仅仅凭借自己熟人自己的力量,就绝对可以与一位英灵正面抗衡了,这一点毫无疑问。而且,哪怕是saber职阶怕也是能承接下来。在这基础上,虽然自己一方有着两位saber,但优势也已经不明显了。
“……完全有理由相信,先前与saber对战的那位红发saber或许也是由她召唤出来的。
“……就是说,对方也拥有两位saber是么?”
“或许说是三位也可以,以魔术师的身份,完全不可能打败她。”
“……克蕾雅小姐怎么想?”
舞弥从通讯器中传来的声音提醒到了切嗣,望向身旁沉默不语的高挑女子,他冷静地说道:“你是英灵,能看出……远坂凛的实力么?”
银色的双瞳犹若残忍的野兽般冰冷,老实说,切嗣不是很喜欢看向这对眼睛。虽然知道那只是外在形象,但却总是会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
克蕾雅沉默着。
“……是么?好吧,我知道了。”
想当然地将克蕾雅的沉默当做了对自己问题的回答,想到自己身旁的saber职阶英灵也难以揣摩对方的力量,切嗣就感到一阵头疼。
虽然,自己和她直接对战的可能性尚待商榷,但对于这种几乎算是规格外的作弊者般的存在,切嗣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
而在远坂邸当中,一向无比优雅的远坂时臣又一次地捏碎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你说……宗主她参战了!?”
纵然这已经是自己的弟子第三次汇报这条讯息了,时臣却依旧感到无尽的不可思议。
“是的,吾师,金发saber想要攻击的目标的确是宗主大人。虽然此时的她是以……普通少女的形象出现,但容貌上绝对没有差错。目前,金发saber已经被一位疑似由宗主召唤的、同样是saber职阶的神秘英灵挡下。”
通讯器的对面传来的是绮礼的分析,坐在椅子上,时臣一边听着对方的长篇大论,一边快速地用皮鞋踏动着地面。
“容貌上没错是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苦恼地揉起了自己的太阳穴,时臣懒得理会那洒落在地面上的玻璃碎片与酒液,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吾师,当下能确定的仅仅是相貌而已,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冒充宗主?”
规矩地站在圣堂教会的密室当中,绮礼对于自己老师如此迅速地接受而感到疑惑。
“怎么可能。”
绮礼皱了皱眉头,因为对面传来的回答迅速而毫无迟疑。
“没有任何一个魔术师敢冒充宗主,圣堂教会也一样。如果只是私下里变形当然无所谓,但像这种以宗主的形象来冬木参加圣杯战争的事情,除非是活腻了,不然绝不可能如此大胆。”
“吾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让archer协助宗主么?”
低头凝视着地面上那破碎的酒杯,在沉吟片刻后,时臣缓缓道:“静观其变。”
……
“呐,丫头,你现在什么都别问,只需要摆出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样就可以了,配合,明白?”
挡在自己身前的银白骑士将大多数人看向自己的视线都阻挡住了,就在凛桑感到自己的大脑正有些不够用的时候,却听到了面前之人向自己传来的细微声音。虽然在语气上很是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样子,但似乎不算有恶意。
就像是……**少女似的。
堂堂以saber职阶出现的骑士,居然是**少女?
凛桑感到有些理解不能。
“远…………坂……!!”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废墟当中传来了卫宫的大叫声,众人随着声源的位置望了过去,便见一位红发少年狼狈不堪地跑向了这里来。白色的t恤和蓝色的牛仔裤上已经被细碎的水泥尘染得脏兮兮的,而偏偏少年的身上还出了不少汗,更是让那本来就灰蒙蒙的脸上一片泥泞。
“嗨!远坂,你还好吧?没事吧!?啊……那啥,你好……”
看到这好似从难民窟当中跑出来的少年跑到自己身旁嘘寒问暖,然后又对着银白骑士有些谨慎地问好,凛桑的眉毛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当这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是想大喊一声,自己不认识这个邋遢鬼。
由于戴着头盔的关系,凛桑看不到银白骑士的表情,只听得对方在哼了一声后,对着三米远的saber嘲讽地说道:“喂,眼光不错啊。”
“这是……什么情况?”
迪卢姆多来来回回地在银白骑士、凛桑、卫宫和周围诸人的脸上来回扫视着,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大量的英灵与御主不断地汇聚到了这仓库街当中。圣杯战争一共也才七位英灵,而眼下不但先后聚满了七人,更是出现了诡异的职阶重合现象。两位lancer,三位saber,迪卢姆多苦笑着摇起了脑袋。
“哼。”
平淡地望了那银白骑士与saber一眼后,哼了一声的两仪式站在那属于自己的空地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哦呀哦呀,啧啧,啧啧。”
艾露莎和明日香则是一副典型的看热闹的样子,不知不觉间又分开来的两人左瞧瞧右瞧瞧,口中不断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为什么你也来了?”
开口了了,在被银白骑士以银色重剑逼退之后,saber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哦,怎么,不希望见到我?还是说,你和……哼哼,别以为就你看出来了,毕竟咱们可都是混灵魂体系的,以你为就你长了对好眼睛?切!”
依旧是那嘲讽的语气,银白骑士对于saber的不客气几乎已经到了极度无力的状态。听着那傲慢而挑衅的声音,凛桑自觉的,如果有人敢这么和她讲话,自己非劈了他不可。
而saber却是一点动怒的样子都没有,相反,那看向银白骑士的翠绿双瞳中,极为可疑地蕴含了似乎是愧疚般的神情。无形的宝剑垂在地面上,剑尖在已被削下了厚厚一层的水泥上轻轻划动着,清脆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彼此……认识?”
爱丽斯菲尔来来回回地在saber和银白骑士的身上看着,对于saber此时的表现,她的心中总觉得有着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是去琢磨,自己的脑袋便越会感到一阵阵的不适,那是眩晕与疼痛的结合体,似乎是在阻止着自己向着问题的根源进行探索。轻轻呻|吟了一声,银发的公主不得不以手抵住自己的太阳穴。
“一个个,谁都不许和我抢!”
银白的骑士将凛桑的身子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以嘹亮的声音向着在场的诸人大声宣告道:“你们面前这位拿着看不清形状剑的saber,必须是由我打到才可以,那个berserker!你给我听好了,这个saber必须是由我来打到,你给我老实点!”
最后的一袭话,戴着牛角头盔的骑士向着已经落回到地面上的黑骑士喊道。在被那强悍的风王结界吹向了数十米高的空中后,berserker早就又落回到了地面上。显然是从之前的狂暴化当中冷静了下来,当银白骑士继他之后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时,他只是毫无存在感似的站在那里而已。
“……远坂凛!”
声音的主人丝毫没在乎打断一位英灵的宣言,在银白骑士的话语刚刚陷入一个停顿中时,依旧躲在那处尚未被波及到的集装箱群内,肯尼斯的声音已经去掉了那原先面对韦伯时的傲慢与冰冷。相反,颤抖的声音中蕴含着说不清的恐惧。
“……哎?”
凛桑纳闷了,毫无自觉地向着声音的来源处望了过去,怎么着,在这十年前的世界里,居然还有人能一眼认出自己?
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只有六岁左右吧?
“你、你你……”
肯尼斯几乎要将自己的牙龈咬破了,拳头使劲地攥着,细小的眼睛当中充满了怒火。不过,纵然他的额头上已经浮现出了数道青筋,他却依旧在强行忍耐着,以防自己做出什么不当的行为来。
“我的海德拉啊!我的海德拉!你、你你……我好不容易才从召唤科系主任洛克·贝尔费邦那里要到的宝贝,你竟然就这么把它给偷走了!那是多么昂贵而珍惜的宝物啊!我原本以为,除了我之外,只有狮子劫解离那个小子想打它的主意而已。远坂凛……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得到的啊!我阿奇波卢德家族十分之一的总财产啊!”
历经数代传承,阿奇波卢德家族早就积蓄了大量的财产。但纵然如此,想要从贝尔费邦那个吝啬鬼手中买到它,却也依旧花费了肯尼斯太多的财富。自己才刚刚将那九头蛇幼体的标本送入仓库当中而已,紧接着就被偷盗了。这种前后之间的、喜悦与愤怒之间的切换之迅速,当时就让他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偏偏,面对恶名昭彰的极东魔女,他又无法就那么直接上远坂邸去将物品讨回,那一份憋屈的郁闷更是让肯尼斯的脑筋几乎崩裂开来。
于是乎,在场所有的人都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凛桑。纵然少女的身躯被银白色骑士阻挡着,却也无法遮掩众人的视线。而在这当中,如果说数位英灵们的目光仅仅是好奇的话,韦伯就是一脸的尴尬了。
毕竟,这事儿可是远坂教授亲口跟他说过的。
面对那来自于角落当中的斥责,凛桑则是干脆就傻了眼。不过,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呢,卫宫便抢先地对着依旧躲得远远的肯尼斯大喊了起来:“喂!你这个说话油腻腻的娘娘腔,不许对我们大呼小叫,赶紧给我把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