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是临床本科队的预赛日,伍永豪也报名参赛,因为排在了后面。他没有象大多数同学那样,早早的就赶去大礼堂,熟悉场地,而是一个人背着吉他,在校园里游荡。若是一般学员,象他这样下身穿军裤、上身穿便衣,嘴里嚼着口香糖,早被纠察抓住,死一百次都不够,但他例外。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上课铃声响过一段时间了,他还在小卖部里喝饮料,立刻就被巡逻的纠察逮到,他出言不逊,挨了几下拳头,险些酿成一次斗殴,结果他被抓到军务处值班室备案。谁知,一小时后,李校长的大驾居然光临这小小的房间,令值班班长大惊失色。没过多久,纠察队排长记过检讨,打伍永豪的士兵也被勒令退伍,从此他在军务队可是挂了号,纠察们见了他都绕着走,他却偏偏迎上前去找碴,因为对于被宠溺的他来说,遭受这样的侮辱还是他平生的第一次。
绕着校园区,转了三圈,今晚还跟往常一样,一个纠察的影儿也没见着,他走得累了,瞅着前方就是95级临床本科队的教室,息一会儿。
平时的晚自习,教室里很少有学员缺席。临床本科的学员是学校的支柱,学习最刻苦,但毕业分配也最差,这多少有些不大公平,不过,反而促使他们加倍的苦读,以避免成为落后者,而被配到边疆,95本虽然是新生队,也感觉到了这种紧迫性。唯独这几天,为了营造校园卡拉ok比赛的热闹气氛,晚自习被取消。这些入校的新生经历了军训的折磨,又感到了学习的压力,心中美好地大学生活幻灭之际,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去放飞心情,于是纷纷涌往大礼堂。
偌大的教室空荡荡的,仅坐着廖廖可数的几人,他的目光随意的瞟过,最后落在教室后排角落里的一个女学员身上。到军校已经两个多月,伍永豪交到的朋友几乎没有,一方面他没有主动向他人示好的习惯;另一方面。当初入校地大排场以及队干对他的特殊照顾,队里人都明白他有着不同异常的背景。有能力考进这中国著名医科大学临床本科专业的人,谁不是心高气傲的主儿,看不惯他跋扈的作风,也不想因靠近他而被别人认为是趋炎附势,因此伍永豪被隐隐的孤立,他甚至连同寝室的几个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全,只有这个女孩,他颇有些印象。
许杰,一个男性化的名字。却用在一个身材娇小地女孩身上。他记得第一次上英语课时,教员让她朗读课文。她频繁读错的古怪音、结结巴巴地语让大家听着都感到难受,从小在都这个具有良好外语氛围的城市中长大的伍永豪是从未听到如此难听的英语,如果它还叫‘英语’的话,也因此记住了她的名字。虽然英语说得不好,她却是全队最勤奋的人,就连打扫楼外的卫生时,手中还抱着英语单词本,至于星期六、日,她更是教室里的常客。伍永豪不是一个爱学习的人,但对于真正刻苦钻研地学员。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有点敬畏。
其实,最令他好奇的地方就是:这个女孩吃饭时永远只打一份菜,学校每月给学员的伙食补贴很高。正在长身体的青年学员们往往都要二至三份菜,不时还来个鸡腿,至于伍永豪更不屑于去食堂。而在校园餐厅用餐。刚开始,大家还劝她不用这么节省,并邀请她一起吃饭。在她固执不变后,同学们看她地眼神就有些变了。“葛朗台”、“小抠门”……大家在她背后议论着。偶尔,伍永豪去食堂,总能见到她捧着那小一号的饭盒,独自坐在角落。每当此时,伍永豪就会有一种相似的感觉——那是被排斥在外地孤独。
伍永豪踩着清脆的步点,走到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叭哒”一声用力的按下椅子。
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其他几位同学都惊愕的把目光投向伍永豪,只有许杰依旧埋头看书。
伍永豪有些扫兴,把吉他从皮套里取出,脚踩在椅子上,纵身一跳,坐上了桌子。
“在那些苍翠的路上,历遍了多少苍伤……”他边弹边唱,竟然在教室里练起了他要参赛的歌曲《大地》。
“伍永豪,要唱歌请到外面去,不要打扰我们学习!”有同学大声的呵斥,他没有理会,目光一直观注着不远处的许杰,许杰却没有任何反应。
伍永豪感到意兴索然,忍不住说道:“喂,我唱得好吗?”
许杰一动不动,似乎全部精神都投进了书里。
伍永豪跳下桌,大步走过去,猛的将许杰面前的书盖上:“我说你呢,像个傻子,只知道看书!”
许杰吓了一跳。伍永豪一进教室她就现了,对于这位拥有可怕背景的‘少爷’,她有一种深深的畏惧,平日里,从来不敢与之接触。然而伍永豪的这些举动,似乎是冲她而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却没敢乱动,突然被他这一声吼,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断开,泪水不由自主的溢出眼眶。
她将书本胡乱的塞进皮包,匆匆的往外跑。
伍永豪愣在当场,他觉得自己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她怎么就哭了,内心一直强调着自己的无辜,伍永豪还是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女孩拎着塞满书本的提包费力的朝宿舍奔去,不时停下来,好象在擦拭委屈的泪水……
伍永豪呆望着她怜弱无依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吉他,用力的将它摔在了地上……
……
“嘀!……嘀!……”尖锐的哨声在护理系大楼上空回荡。
杨丽正巡视寝室里的就寝情况,看见路艳坐在上铺床沿,晃荡着光溜溜的双腿,津津有味的看杂志,二话不说。朝路艳丰腴地大腿肉使劲一拧,听到凄厉的惨叫,才啐骂道:“小艳子,我已经吹三遍哨了,你还在看书!赶快给我滚进被窝睡觉!”
“没必要这么严吧!”路艳呲牙咧嘴的揉着泛青的大腿,不满的说道:“我听说咱们队其他实习点的同学,生活很滋润,甚至有夜不归宿的,偏偏咱们这儿还跟没实习前一样,也太不公平了!杨丽。我
丽,我要求不高,就晚一会儿关灯,让我把这最后几完,行吗?”
“亏你想的出来,全宿舍区灯都关了,就咱们亮着,即使队长不管,军务处也会找上门!”杨丽冷笑一声,再次把手前伸。这次。路艳有了提防,双脚在空中绕了一个半圈。迅塞进被窝里,免遭了杨丽地毒手。
“这样才乖嘛!”杨丽嘉许的说道,手往前一指:“小艳子,你看看秋萍,比你爱看书吧,可一吹哨,二话不说,立刻上床睡觉,你得多学学人家。”
“你说秋萍……那我肯定比不了。”路艳眼珠一转,无奈的叹了口气:“人家可是有人关心。有人疼爱,小日子过得比蜜甜,她心中只有爱情,书本早退居二线啦。不像我,孤零零一个人,看《时尚》杂志是我生活的全部……”
“喂。你两个,好好的聊天,扯上我干嘛!”秋萍忍不住转过身,轻声的责怪。
“原本你没睡着,我还以为你又在做和臭小子一起喀吱喀吱的春梦啦!”杨丽喜出望外的走过去。
秋萍的脸一下子全红了,伸腿朝刚坐下的杨丽踹去。
—
杨丽没有躲闪,反而扑过来,抱住了秋萍。
“杨丽,你这个疯子,你想要……啊!”秋萍挣扎着想要推开她,不防一只冰凉地手穿孔机过睡衣,触及她最敏感的部位,顿时身体一软。
两人在床上一番折腾,秋萍上上下下被杨丽摸了个遍,腾不出双手地她急得最后咬了杨丽的膀一口,杨丽才尖叫着跳开。
“活该……谁叫你乱来!”秋萍气喘吁吁的说。
“秋萍,你有没有现,杨丽的性取向大有问题,咱们都得对她提防点!”路艳在一旁插话说道。
“去!去!小孩子家懂什么,再不上床睡觉,可要你好看!”杨丽朝她连连摆手,恐吓道。
“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路艳嘀咕着走开。
杨丽重新坐到床上,秋萍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杨丽,你今天受什么刺激啦,没疯吧?”
“什么呀,咱们刚来的时候不是经常这样闹吗?怎么现在只许臭小子碰,别人都碰不得了!”杨丽很轻松的说道,随即向后一倒。
“杨丽,你……你再乱说,我可真生气啦!”秋萍又羞又气的说,只觉面颊火烫,想抽出被杨丽压在身下的双脚,那知杨丽身体很重,只好放弃。
杨丽伸伸胳膊:“秋萍,我倒没事,可是你有事,说吧,为什么这几天睡觉睡得这么早,这可不符合你的习惯。”
秋萍一愣:“……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回来太累了,所以想早点休息……”
“实习哪一天不忙,为什么偏偏是这几天?!”杨丽转过身,死死地盯着秋萍:“我俩是好朋友啊?如果是就如实的告诉我!”
面对杨丽执着的眼神,秋萍心里一阵烦乱,她缓缓的移开目光:“晓宇地母亲这周六会来g市。”
“真的,那你岂不是可以见到婆婆了?!”杨丽兴奋得一跃而起。
“你瞎嚷嚷什么!!”秋萍慌忙摆出噤声动作,杨丽会意,却抓着秋萍的手,一脸地雀跃的神情,显然想继续追问到底。
秋萍轻轻叹了口气:“晓宇让我和他一起去接他母亲,我答应了,……可是我心里有些犹豫,因为雨桐也去,我不知道到时他母亲会怎么想……”她没有把妮妮说出来。
杨丽安静下来,瞅着秋萍脸上的忧郁,忍不住说道:“既然雨桐去,当然你也要去,总不能落后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给他母亲留下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是吗?”秋萍不置可否的说。
“那当然,我们秋萍可是全校最美的姑娘,别说是男的,女的也要被迷倒,臭小子能娶你,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他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啦!”杨丽认真的说道:“再说臭小子虽然混蛋,对你可是级的温柔,一点委屈也不能让你受的,要是没有把握,他怎么会让你跟他一起去!”
“你呀!什么娶不娶的,我现在只是晓宇的女朋友!”秋萍娇羞的骂道,心里舒服了一些,她感激的看着眼前笑嘻嘻女孩:如果说周晓宇是她这一生中最爱的人,那么杨丽则是她最值得信任的女友。
“杨丽,嗯……下周三下午……你有空吗?”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盘旋。
“下周三下午?……有啊!”杨丽象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让我陪你去见臭小子的母亲吧,我虽然很想去拿点重庆特产,可万一被阿姨认为我是臭小子的另一个女朋友,我岂不是亏大了,这……我可得好好考虑!”
她的玩笑并没有让秋萍感到轻松:“不是,是另一件事!……你能陪我一起吗?”
“什么事?”
秋萍突然间感到了畏惧,她悄悄的深吸口气:“去了你就知道了!”
……
银光闪闪的圆盘镶嵌在黑色的窗帘上,在鼾声此起彼伏的房间里,我辗转难眠。
因为下午雨桐的话,使原来只想在卡拉ok决赛场上随便玩玩的我改变了主意,晚自习特地请假去和妮妮合练,结果回宿舍早一些的我现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满是酒气熏天的糊状物,刘刚志如一瘫泥昏睡在床上。震惊于这个场景,我二话没说,将屋里收拾干净,帮刘刚志换好衣裤,就象以前他们照顾我时那样照顾他……
此刻,刘刚志的呼吸如同竹管插进水里,“咕咕咕”的响着……我凝神细听,真怕他再次呕吐。
中午就现了他的异样,为什么自己没有提高警惕呢?谴责着自己,我怅惘的望向苍穹,月亮的光辉在我疲倦的眼中渐渐的黯淡:此情此景与曾经的自己何其相似,只是刘刚志不象我,他对感情是如此的忠贞,为何……他女友要和他分手?……
……
“皮蛋!皮蛋!!快起来!!”恍惚中,有人在拼命的推我:“快起来!大刘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