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随伍捕头去了县衙,三个小顽皮这才明白过来出了大事,也不再“呵呵哈嘿”地追逐打闹,而是出奇安静地在杂货铺矮矮的长凳上坐成一排,也不吭声就乖乖地坐着……裁缝家媳妇知道三个小家伙看到铁柱被官兵带走而担心,其实她何尝不担心呢,但还得装出镇定自若的神情来,“你们玩得累了,吃点瓜子吧。”说着把一小纸袋瓜子又拿了出来,还倒了碗温水,“出了汗,喝点水吧。”
接着,裁缝家媳妇也坐下,安慰着说:“你们铁柱叔叔是带着那林家老小去告官的,那五个欺负林家祖孙的才是坏人,肯定会被县丞老爷抓起来关到牢房里的,没事的,放心吧,”说着,裁缝家媳妇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继续说道,“来去一趟县衙可费时间了,不过铁柱叔叔晚饭时候肯定能回来的。”
三个小家伙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挺有道理而且就应该是这样子,神情舒展开来,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着,开始吃起瓜子喝起水来。崇仁拿起一颗瓜子,正准备放进嘴里时,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听别人说那几个坏蛋不是普通人,铁柱叔叔教训了他们,县衙里会不会不讲道理,反而冤枉铁柱叔叔啊?”
显然比崇义和“榆木头”大了两岁的崇仁有点懂事,
这可一下子说到了裁缝家媳妇的担心之处,她又不能说那几个坏蛋还是阉党的爪牙,在其他县里向来为所欲为,任意欺压百姓而当官的都不管不问。小女人一时竟想哭却还是忍住了,说是安慰崇仁实际更像是安慰自己一般,搂住崇仁的脑袋,缓缓说道:“崇仁放心,不会的,我们这儿的史大人是好官……”虽然声音越来越低,但“史大人是好官”还是说得异常清楚。
崇仁点点头,像是认同了,边啃瓜子边喃喃自语起来:“铁柱叔叔是说过的,这个史大人是好官,那就好了。”
坐在旁边的小崇义拍了下大腿,声音高了几分,因为讲得急促还说一句顿一下的,“刚才,刚才那带兵的伍大叔,还和铁柱叔叔是,是好朋友呢,进城的时候……”
“对的,进城的时候他们还讲了好长时间呢!”“榆木头”补充道。
“不是,是吹牛吹了半天,你那时没见……”崇义再次纠正。
“那铁柱叔叔不是和当官的关系也不错么?”崇仁插了一句。
“不一样,伍大叔官小,不顶用,还要看县衙里的那个什么官来着?……”
……
三人就这样争论了起来,最后竟得出一个让裁缝家媳妇哭笑不得的结论,“凭铁柱叔叔的能打老虎的武功,想什么时候回来有谁能拦得住啊”,这结论一出,三个小顽皮又开始“呵呵哈嘿”地追逐打闹起来。
裁缝家媳妇也经这么一折腾,堵在胸口的浊气像是散去了不少,舒服多了,她虽然不认为铁柱能凭武功解决问题,但想想史县丞向来众人称赞的口碑,伍捕头爽直侠义又疾恶如仇的性格,又有好几个热心人陪同作证,想来不会有事的,也就放下心来,更坚定了自己刚才安慰崇义的话“没事的,铁柱差不多晚饭时候就能回来的。”
但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西下铁柱还没有回来,裁缝家媳妇与三个小顽皮又担心起来。先是在店铺门口等,向路口张望,看到陪同前去的热心人陆续地回来,而不见铁柱那大黑柱子般的熟悉身影,越发担心起来,再后走到路口等,最后实在被等人的心情煎熬得难受,索性跑到另一头的镇门口等。
因为太阳已经落山,临湖镇大门也上了锁,而被沉重的车挡顶住,只留开了一个边门,由两个官差看守,所以只能够站在边门后向镇外的道路张望……
当天边金色的余辉都随着夜晚的到来完全散去,原先沐浴着晚霞还暖洋洋的感觉,被夜风一吹,不禁一阵哆嗦而被寒冷所取代,望着空无一人的道路,莫名地生出一种悲凉的感觉来……
三个小家伙紧靠在一起,裁缝家媳妇不停地重复着“史大人是好官”这句话自我安慰着,并且还不时地向土地神祷告,希望一切平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站的姿势换了又换,脖子也因长时间伸直而酸痛,连肚子里也空了发出“咕咕”的声响,但都不出声,站在镇子的门口继续望着……
突然,“嗒—嗒—嗒—”的声音传来,“铁柱叔叔,铁柱叔叔回来啦!”三个小家伙一起叫了起来,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一定是的,一定是铁柱叔叔回来了!”裁缝家媳妇更是加紧了祷告。
“嗒—嗒—嗒—”声音更加清晰起来,应该是木板车的声音吧,裁缝家媳妇觉得这声音挺熟悉的,边祷告边猜想着。小家伙们也更是靠到了边门上,努力伸长着脖子,连嘴巴都微微张着……
来的人渐渐近了,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正推着一辆四轮木板车越来越近……望得更加清楚了,来人穿着粗布马褂,推车的臂膀黝黑而健硕,浓眉大眼下方是刚毅的鼻梁,配上国字方脸,此时此刻似乎显得格外地棱角分明,这不是大铁柱还能是谁!木板车上是林家祖孙三人,轮子每滚动一圈,前方的木板就“嗒—”发出一声响来。
“铁柱叔叔回来啦!铁柱叔叔真地回来啦!”三个小家伙开心地跳了起来,大声欢呼着并又“呵呵哈嘿”地打闹起来,他们是叫喊得如此地大声,仿佛要把之前那么长时间的压抑全部都发泄出来;而裁缝家媳妇长舒了一口气,转而马上又虔诚万分地一遍又一遍低声念叨着“谢谢土地神保佑,谢谢土地神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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