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聋瞽翁摸索着,极其珍惜地照原样包好,藏在怀中,嘴里念叨着:“这比性命还要贵重啊!白学士说,他要把老百姓的苦处都写成诗,好让天子知道。”易心头一震,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这些话你再也不要说了,那诗稿,也不要给别人看了。”
聋瞽翁:“这话是怎么说的?”
白居易:“他在朝中犯了过错,遭贬了!”
“啊?!”聋瞽翁一惊,抓住了他的胳膊问,“为什么?”
白居易欲言又止,痛苦地沉默。
聋瞽翁愈加急迫地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什么事呀?”
白居易不能不说了。他望着幽暗的院落,问聋瞽翁:“前些天,长安出了大事,你恐怕也知道吧?”
聋瞽翁的神色紧张起来:“六月初三?咦,知道,知道,乱得好惨哪!怎么,那事和白学士……”
“唉!”白居易长叹一声,仰望着茫茫夜空。
镜头上摇,夜色茫茫。
画外,白居易的声音:“就在六月初三那天……”
镜头从空中摇下。
夜色笼罩下的古城长安。
微露晨曦的天空中显出大雁塔的轮廓。
静静的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没有开门,沿街叫卖的小贩也没有上市。
石子路上,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渐渐可以看清,左赞善大夫白居易像往常一样骑着他那匹老弱而温驯的白马,匆匆赶去上朝。
匆忙的马蹄在石子路上有节奏地“嘚嘚”响着,偶尔迸射出几星微弱的火花。
突然,一阵凄厉的马嘶人喊声从远处传来,在黎明前的寂静中令人毛骨悚然。白居易骤然一惊,他那匹白马也不禁直立起来,惊惶地嘶鸣着,险些把他掀下马来。
白居易拉紧马缰,两脚夹着马腹。
嘶喊声更加急迫了。
白居易屏息静听着,辨别着声音的方向。他朝白马猛抽一鞭,朝着喊声飞驰而去。
特写:刻在牌坊上的“靖安坊”三字。
画外,凄厉、绝望的嘶喊声。
嘶喊声突然断了。
镜头猛然拉开。几个彪形大汉的身影飞快地隐去,最后一个人在临走前匆匆忙忙地把一张纸条贴在牌坊上。刹那间,他在画面上闪过一个回头张望的面部特写,那凶悍的面目,正是吐突承璀的心腹董威。
画外,急剧的马蹄声。
白居易飞马跑来,匆匆跳下。
牌坊脚下,一个身影在创痛难忍地翻滚,挥动着两只血淋淋的手臂,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白居易急忙托起他的上身:“你是谁?啊!是裴兄?”
他悲痛地呼唤着:“裴兄!裴兄!你……”
满脸是血的御史中丞裴度微微张开了含着血浆的嘴:“快……快去救武相……”
白居易慌张地四顾着:“什么?武相?”
石子路上,血泊之中僵卧着一具尸体。
白居易悲痛地失声大哭:“武相!”
镜头摇向灰蒙蒙的天空。
画外,白居易厉声呼喊:“宰相被一一剌”
空镜头:天空在旋转。
一个人的声音变成无数人的声音,这声音使整个长安都在战栗。
一位老人从床上回过头来这是因病辞职的宰相李绛。
匆匆进门的童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相爷……”
李绛不耐烦地:“不要再叫我相爷,我早已辞去相位了快说,外面出了什么事?”
童子:“我是说那个相爷武相爷他……他在上朝路上被刺客杀害了!”
“啊?元衡被杀?”李绛惊坐起来,“好厉害呀,他们逼我退位,又夺元衡的性命!元衡,元衡,你不听我劝,果然遭此横祸!”
李绛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挣扎着要下床。
童子拉住他说:“老爷的脚怎么走得了路?”
李绛:“就是爬着、跪着,我也要去!”
靖安坊。
杂乱的脚步声、哭喊声、车马声。许多人打着灯笼火把围在四周。李绛拖着病脚,被童子搀扶着挤出人群,他悲痛地摇着头:“惨无人道,目不忍睹!”
白居易冲出人群,一把拉住等在牌坊边的白马的缰绳。
突然,牌坊上的一张字条闪入他的眼帘。
特写:匆匆贴上的、歪斜的纸上写着:“勿急捕我,我先杀汝!”特写:白居易的脸。他热血冲腾,怒火中烧。
“嚓!”他一把扯下那张字条,正要纵身上马,画外有人叫住了他:“白乐天,你哪里去?”
李绛步履艰难地朝他走过来。
“李公!”白居易悲愤地说,“宰相被杀、大臣被伤,这是朝廷的奇耻大辱,我要面奏圣上,请缉拿凶手!”
李绛:“凶手?你知道凶手是什么人?”
白居易:“一定是河北、淮西的藩镇派来的刺客,他们拥兵割据,谋反作乱,武相和裴度力主讨贼,被他们下此毒手!”
“唔!”李绛叹息着说,“不尽然!恐怕是贼后还有贼啊,家賊难防!”
白居易:“……”
神策军中尉府邸。
特写: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的丰满细润、光滑无须的脸,熠熠发光的眼睛注视着镜头:“事情办妥了吗?”
镜头拉开,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彪形大汉,眼睛闪着凶悍的光,这使我们认出,他就是那个在牌坊上张贴纸条的人董威。
他朝着吐突承璀,恭敬而又急迫地说:“中尉大人,办妥了一个,裴度他……伤而未死!”
吐突承璀:“啊?!怎么回事?”
董威:“因为……因为有人赶来救护!”
吐突承璀:“嗯!那几位‘客人’呢?”
董威:“‘客人’?都送出城去了,我们连帖子都贴了满城呢!”
“好!”吐突承璀眉毛一拧,“你公务在身,去吧!”
董威刚一转身,吐突承璀把袖中的匕首向他的后胸猛地刺去!
靖安坊。
纷乱的人群簇拥着赶来救护的车马远去。
李绛眼含泪花,拉住白居易的手臂,压低了声音说:“乐天,今日早朝,你不去为好!”
白居易不解地:“什么?”
李绛:“如果一定要去,以一言不发为好!”
白居易愤然甩开他的手:“李公,你……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不念与武相、裴中丞的旧交,也要以国事为重!”
李绛:“你已经不是左拾遗了!”
白居易激昂地:“但我还是大唐的臣子,不像你这样无官一身轻!”
他纵身跳上马背,猛抽一鞭,向皇宫驰去。
李绛艰难地挪动着病脚,踉跄地追着他,痛苦地喊着:“白乐天,你回来!”
紫宸门外。
披甲执戟的神策军挡住了白居易。
神策军冷冰冰地:“圣上有谕:今日早朝免了!”
“免了?”白居易很为惊异,“横祸当前,怎么反而免了早朝?”
神策军侧眼看看满身血迹的白居易:“恐有剌客混入!左赞善大夫不避嫌吗?”
“避嫌?”白居易愤愤地说,“我正要面奏天子,要求缉拿刺客,严惩元凶,有何嫌可避?”
神策军强硬地:“我们奉中尉之命,任何人不许人内!”
宫门里,走出来一名小黄门。他对白居易拱了拱手,说:“左赞善大夫,陛下已退坐延英殿,你……回去吧!”
白居易无可奈何地转回身去,沉思片刻,又回头对着小黄门,目光炯炯地说:“我要写一封奏章,烦请你代呈上去!”
蓝田驿,马厩前。
“咳!”聋瞽翁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膝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白学士!他不知道藩镇和朝中的宦官早有勾结吗?那个吐……”
白居易:“吐突承璀。”
聋瞽翁:“他揽着大权呢,连皇上都听他的,还上什么奏章啊!”
“唔!”白居易大为惊服这位既聋且瞎的老人的洞察力,“老人家,你好眼力啊,你其实既不聋,也不瞎,看得好明白啊!就在他等在宫门外的时候……”
延英殿。
体质纤弱的宪宗皇帝李纯眼泪汪汪地坐在御座上,手握一份奏章支着额头。他的身边,吐突承璀垂手恭立,唉声叹气地在对他说话。
吐突承璀:“唉!可惜呀可惜,一相一将,死伤于刺客之手,可见藩镇不可轻视哟!武相和裴中丞正是因为求功心切,一意孤行,才弄得天怒人怨,遭此横祸!陛下,依臣之见,不如立即将讨伐藩镇的官兵撤退,把裴度的官职罢免,也许可以了却事端!”
“岂有此理!”李纯愠怒地说,“藩镇拥兵割据,官军讨伐,天理昭彰,怎能被贼吓退?元衡为国尽忠,裴度幸而未死,又怎能再加罢免?那岂非为虎作伥?承璀,你往日的主张,朕都听得,今天却听不得!”
吐突承璀恭顺地:“小臣不才,陛下的圣意是……”
李纯挥动着手中的奏章:“白居易所奏,顺乎天理,合乎民意,无可挑剔,朕意已决,要缉拿凶手,讨伐逆贼!”
吐突承璀摸着光滑无须的下巴,看着李纯的脸色说:“是。小臣并非反对讨贼,只是……”他话题一转,“只是事情不那么轻而易举。如今前方官军受阻,河阴转运仓又遭火灾,军需粮草极缺,京城里又发生此凶杀案,人心惶惶,四面楚歌。白居易既不能领兵,又不会理财,一个文人骚客,空发议论,纸上谈兵,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难道满朝文武独有他忧国忧民吗?陛下若听信他的主张,不顾情势,火上加油,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陛下请看!”
他把一张纸条丢在御案上:“满城都是这种飞帖!”
特写:纸条上写着:“勿急捕我,我先杀汝!”
李纯的锐气顿时减弱了,他心情烦乱地把手中握着的奏章丢在案上:“唉!”
紫宸门外。
白居易惊愕地接过这份奏章:“啊?”
小黄门欲言又止地:“左赞善大夫,请回去吧,这件事……你是管不了的,也是不该管的!”
像一盆冷水浇在白居易的头上,他茫然地呆住了。
石子铺成的路上,走着丧魂失魄的白居易。马缰牵在他的手里,白马低垂着头,倦倦地尾随着主人,迈着迟缓的步伐。
烈日当空,把石子路晒得发烫,明晃晃的使人头昏眼花。街上空荡荡的,临街的房舍店铺都把门关得紧紧的。门板上,树干上,到处可见那种规格一律的字条:“勿急捕我,我先杀汝!”
白居易的家门前。
杨氏夫人在倚闾苦等,望眼欲穿:“天哪,他会不会……”
裴度的家,卧室里。
裴度头裹白巾,卧在床上,白居易紧挨在他的床边。
裴度感激地望着白居易:“乐天,多亏你救护……”
白居易难过地:“可惜,我没有救得了宰相!他是我们为官的表率、作诗的知音,可是我……”
裴度悲痛地:“你已经尽了己责,可是陛下他……”
白居易:“陛下驳回我的奏章,恐是有人在作祟!可惜我没有亲自抓住凶手!裴兄,当时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裴度:“当时事出突然,又是黑夜,暴徒有十余人,均看不清面目,不过其中有一人,听声音,好像是……”
白居易急切地:“谁?”
秦皇父子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