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穿着青布鞋、白丝袜、裤腿上扎着茶色带子的脚,轻快地一溜小跑。【高品质更新】
镜头拉开,这是萧家的管家胡三,他手里提着一串“稀里哗啦”的钥匙,神采飞扬地小跑着,嘴里还摹仿着京剧舞台上的锣鼓点儿:“仓台仓台仓台仓!”
院子里,萧翰章妻迎面碰上他,揶揄地说:“胡三儿,看你今个儿美的!”
胡三笑嘻嘻地:“二太太,三少爷平安回来,大喜临门,我也寻个乐儿!”
鹅黄色的月牙儿挂在天上,照着院中那棵开满粉红色花朵的海棠树,树影婆娑,伴着一串孩子的嬉笑声。
镜头摇下,几个孩子在树下玩耍。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攀着花枝说:“我来到北平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三叔啊?”
另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眨着眼说:“我也记不清。我爸说,从前有个三叔,早就死了!”
胡三从这里走过,停住脚,俯下身对男孩说:“小少爷,可不兴这样咒活人。你三叔他从外边跑买卖回来了!老太太说啦,往后谁都不许再提‘死’啦‘活’啦的,这是家规,明白吗?”
男孩:“明白!”
女孩甜甜地:“我们才不愿意说呢,三叔多好啊!”
西厢房。
胡三拎起钥匙,打开沉甸甸的黄铜大锁,“吱呀!”推开门。
胡三打开电灯。
迎门墙上,显眼地挂着那张萧剑的“遗像”。
胡三眼望着照片,感叹地自语:“唉,三少爷,谁能料到你今个儿又回来了!”
一声“叫板”,胡三挥着鸡毛掸子,一边收拾房间,一边有板有眼,有滋有味地轻轻唱了起来,那是《古城记》里关云长的一段唱腔:“谯鼓初更,忽听孤鸿塞外鸣,想他失散同行阵,惹起我心头闷。味,泪湿透衣襟。细评论,久别仁兄,一晌无音信……”
上房廊下,镜头从雕花窗格中推向室内。
萧剑木然呆坐着,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镜头缓缓摇过去,萧翰儒夫妇、萧翰章也各自默默呆坐,萧老太太膝盖上蒙着一块草绿军毯,眼泪汪汪地注视着失而复得的幼子,恍如置身梦中。
室中寂静无声,伴随着萧老太太的点点泪珠的是座钟的“滴答,滴答”。
萧翰章妻走进来,笑盈盈地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妈,您想他,盼他,这不真给盼回来了?就别哭了!三弟大老远的回来,够累了,娘儿几个有话明个儿再接着说吧,让三弟早点儿歇着吧!”
萧翰章应声站起来,附和着说:“哎,哎。”
萧翰儒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绢,擦擦眼睛,回头望望弟媳:“西厢房……”
萧翰章妻殷勤地:“我叫胡三收拾好了!”
萧剑仍然呆望不动。
萧老太太:“就让他跟妈睡吧!”
座钟缓慢地敲响两点。
萧老太太盖着被子坐在床上,萧剑和衣斜坐在床沿上,依然是默默地垂着头。
萧老太太抓着儿子的手说:“你的那封信,差点要了妈的命,也坑苦了人家李大姑娘!”
萧剑猛然被触动:“您是说含真吗?”
萧老太太:“是啊!按说那姑娘人品倒是不差,模样儿也挺俊的,就是家里贫寒,唉!成不成的,好离好散,也不能那么样儿撇下人家就走!”
萧剑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情感像决堤的潮水一样就要爆发,镜头急推成他的面部特写,一双眼睛中燃烧着炽烈的情感,充满了爱,也充满了怨:“妈,那还不是因为二哥……”
萧老太太握紧了儿子的手:“是啊,都是二兔崽子造的孽!那么样当面寒碜人,一个大姑娘哪儿受得了!”
萧剑动情地:“妈,含真她没再来过吧?”
萧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走了,人家还来干吗!压根儿没见影儿!想起来,还不如早先把她娶过来,也省得你……唉!赶明儿,拿个礼盒儿,好好儿地去看看人家吧!啊?”
萧剑出神地抬起头来。
画外,部长的声音:“萧剑同志,环境险恶,任何时候都不能暴露身份,连你那个女朋友也不能再联系了,不要感情用事!”
一个冷战,萧剑清醒了。他以心灰意冷的样子喟然长叹,重又颓然地垂下头去:“算了!几年不见,人家未必等着我,说不定早就嫁人了呢!”
萧老太太:“没有,听胡三儿说,她现在给人家教家馆呢!”
萧剑摇摇手说:“妈,您别提她了,我心里烦得慌,谁也不想见。唉,老大不小的了,这么落魄回来,看见两个哥哥都觉得没脸。往后,还不知该怎么混世呢!”
萧老太太心疼地:“尽说傻话!有妈在,他们谁也摘不出你去,阅古斋也有你的一份!”
东厢房里。
萧翰章夫妇也没有人睡。
妻子悻悻地:“这下可好了,你苦心经营的阅古斋,又得撇出一股儿!”
萧翰章嘟嘟哝哝地:“妇人之见!要是没有大哥,阅古斋就算‘敌伪产业’,全让人家端了,一股也没我的!家里的事听大哥的吧,你别瞎吵吵。”
妻子白了他一眼:“我是说老三……”
萧翰章低声说:“你可别多嫌他,他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上房屋里。
萧剑烦恼地抓着头发:“阅古斋?我哪是经商的材料?”
萧老太太寻思着说:“那就叫你大哥给你找个领饷的差事。”
萧剑故作畏怯地:“只怕他不肯帮忙啊!”
萧老太太胸有成竹地:“打虎上山亲兄弟!他一句话就让老二官复原职,你的事儿,他敢不管?有我呢!”
国民党华北“剿总”司令部大门口,晨。
镜头从画着“青天白日”标记的白底黑字牌子拉开。两名身穿灰布军服的“察绥军”哨兵荷枪实弹地守在门旁。
一辆草绿色军用吉普驶出大门,两名哨兵举手敬礼。
吉普车向左转弯,驶上马路。
镜头推近,车中坐着的是萧翰儒。他仍然是自己开车,熟练地握着方向盘。
吉普车在浓荫蔽日的东交民巷行驶,马路两旁的洋式楼房一片寂静,只有树阴中飞鸣的鸟儿的啁啾声。
吉普车停在一座宅院的门口。
萧翰儒走下吉普。门口站岗的身穿草绿色军服的“中央军”向他立正敬礼:“萧处长!”
萧翰儒轻轻一挥手:“孙司令在家吗?”
卫兵:“司令在家!萧处长请!”
花木掩映的一座两层洋楼。
楼前的台阶上,一个身穿呢军服、佩中将衔的中年人迎出来,握住萧翰儒的手。
镜头推近,那中将军官便是曾经当过接收大员的孙浩,现在已就任国防部总后勤部第五补给区司令。
孙浩热情地:“萧处长,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萧翰儒笑盈盈地:“孙司令,不速客来,打扰了!”
彻底欧化的客厅。
沙发、地毯、壁炉、吊灯。
萧翰儒随着孙浩走进客厅。落座。
孙浩:“咖啡?还是白兰地?”
萧翰儒拱手说:“都不要,还是来一碗北平人爱喝的茉莉花茶吧!”
“噢,看茶!”孙浩朝门外喊了一声,转脸揶揄地看着萧翰儒说,“洋的一样不沾,以土为荣。怪不得人家管你们察绥军叫‘七路半’,土得快赶上八路了!”
萧翰儒不以为然地:“居安思危嘛!我们傅总司令的部下都是‘奋斗系’,吃奋斗饭,穿奋斗衣……”
孙浩笑道:“那你为什么不穿那种灰扑扑、软巴巴的‘奋斗衣’?”
萧翰儒正色说:“是因为某些人把察绥军看得低人一等,我要提醒他们:我也是**少将!”
孙浩敛容说:“君子自重,可敬!”
一名勤务兵托着茶盘走进客厅。
这时,从勤务兵的身后突然闪出了一个身穿乳白色睡衣、肩披卷发的中年女人,接过茶盘,亲自端了上来。
萧翰儒急忙站起来:“何劳嫂夫人亲自上茶?”
孙浩的妻子潘鹭和颜悦色地:“萧处长是贵客!我们这个补给区司令就是为你们华北‘剿总’做做后勤嘛!您在傅总司令的手下是左膀右臂,北平是你们的地盘儿,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一切还靠萧处长多多照应了!”
萧翰儒笑着说:“哪里!哪里!兄弟仰仗孙司令的荫护,已是感恩不尽了,连妻小住的房子都是司令赐给的嘛!”
孙浩把雪茄递给萧翰儒,说:“哎,惭愧,惭愧,阅古斋之事,有所得罪,以此补过吧!一一那房子还住得可以吧?”
萧翰儒点上自己的香烟,说:“岂止是可以?心满意足了!多谢,多谢!”
潘鹭在萧翰儒身边坐下,笑盈盈地说:“咳,那房子又不是从我们兜儿里掏出去的,接收过来的敌伪产业,借花献佛吧!萧处长不必那么客气,往后,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
萧翰儒正色说:“兄弟今日前来,倒是有事相求……”
中山公园。
迷蒙的雾霭给故宫角楼的远景抹上一层淡淡的轻纱。筒子河里的碧水中几枝荷叶刚刚冒出水面,卷成尖尖的筒状,像小船的风帆。一个人影在河岸漫步,皮鞋的后跟轻轻地叩击着石岸,更加衬托出园林的幽静。
镜头推近,这是萧剑。他似乎是漫不经心、毫无目的地顺着河岸信步前行,在身后丢下一串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河岸的另一头,一个游人领着个三四岁的男孩,凭栏凝望着碧水,他的右手中拿着一张卷起的报纸。
镜头推近,这是曾经为萧老太太出诊的李大夫,他的手中拿的是《益世报》。
萧剑走到他的身边,像是随便搭讪地问:“先生,是今天的报纸吗?”
李大夫头也不抬地:“不,昨天的。”
萧剑:“我正要看看昨天的报纸,想査两句小诗……”
李大夫微笑着递过报纸:“小荷才露尖尖角……”
萧剑紧连上去:“早有蜻蜓立上头!”
镜头推成萧剑的面部特写,像孩子找到了妈妈,他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控制的激动:“您就是李大夫?我是萧剑!”
镜头摇下: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李大夫平静地:“萧剑同志,要学会冷静,喜怒哀乐不形于色!”
寂静的古柏林中。
男孩在草地上追逐蝴蝶。
柏树后面,李大夫低声对萧剑说:“现在,北平的斗争形势很好,党已经掌握了领导城市人民运动特别是学生运动的主动权,有理、有利、有节地采取各种形式和敌人进行斗争。你的任务是,利用社会关系作掩护,千方百计打人敌人内部。要严守组织机密,绝对不准暴露身份,不准参加群众斗争,不准和其他党员或进步人士发生横向联系,长期埋伏,就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剑,不露锋芒,以待时机。”
萧剑一字一句地聆听着组织的指示,充满信心地说:“是!我大哥在为我奔走,他去找补给区司令孙浩去了。”
孙浩家的客厅里。
潘鹭把一只剥好的蜜橘递给萧翰儒,好像并不在意地问:“上次到府上拜访,怎么没有见到您说的这位令弟啊!”
萧翰儒从容地:“他为阅古斋的买卖,经常在外边奔走,近日刚刚回来。”
孙浩颇感兴趣地:“令弟一定是精明能干,到我这里……”
潘鹭接过话题说:“……只怕要大材小用了。”
萧翰儒拱了拱手:“哪里,哪里,全靠浩兄和嫂夫人栽培了!”
中山公园古柏林中。
李大夫对萧剑点点头:“军需情报对我们很重要,如果能打进去……”
男孩手里捏着一只蝴蝶从草地上跑过来:“爸爸,爸爸,我逮住了!”
李大夫抱起孩子:“好,好……”
东交民巷。
萧翰儒的吉普车开走了。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总算尽了做兄长的责任!”
孙浩家,阳台上。
潘鹭望着远去的吉普车,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室内。
萧翰儒的吉普车从宣武门内大街驶进秀水河胡同,在路北的一座四合院大门前停住了。大门的牌子上写着:平明日报。
刘龙泉戴着墨镜,推着一辆摩托车走出报社大门,迎面碰上萧翰儒。
刘龙泉恭敬地打个招呼:“萧处长!”
萧翰儒端详着他,一时想不起来:“您是……”
刘龙泉笑笑说:“我们曾经见过面,还是在‘剿总’成立之前,在您的办事处门口……”
萧翰儒想起来了:“噢,您是《益世报》记者刘……”
刘龙泉:“刘龙泉。我现在已到《平明日报》工作了,聊充采访部主任之职。”
萧翰儒客气地:“哦,刘主任!《平明日报》是‘剿总’的报纸,以后要仰仗刘主任多作宣传了。这真是……还是您说过的那句话:大水冲了龙王庙……”
刘龙泉笑着说:“自家人不认自家人!萧处长好记性。说起来,我们还是绥远同乡呢!”
萧翰儒高兴地握着刘龙泉的手:“他乡遇故人,幸会啊!有傅总司令坐镇,我们绥远同胞还是大有用武之地的!”
刘龙泉逢迎地:“靠萧处长栽培了!您驾临报社……”
萧翰儒:“哦,我要找你们社长崔载之先生,龙泉兄,回头再叙!”
孙浩家,客厅里。
潘鹭埋怨地瞪了孙浩一眼:“他这个联络处长,才是个少将,你拍他什么马屁?一开口就许了个副官给他的兄弟!”
孙浩背着手,望着摆在客厅里的那些古玩、瓷器,笑笑说:“当然不是为了这几件古董!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是看傅作义的面子。傅作义这个人刚愎自用,连总统都对他又打又拉,处处提防。在北平,和他们‘剿总’打交道,没个人缘不行。我收留了萧剑,便拉住了萧翰儒一条腿,送个少校副官的人情,有什么了不起?”
潘鹭仍然不依不饶:“你好慷慨!为什么不想着我的人,我的侄子?我都说过好几次了!”
孙浩不耐烦地:“潘群?他何必往军界里钻?在报社当他的记者不是蛮好嘛!”
一张《平明日报》的特写。
镜头拉开,这张报纸拿在一位穿西装的文质彬彬的青年手里,他是潘鹭的侄子潘群。
潘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浏览着当天的报纸。他身后的房门的玻璃上,可以看到“采访部”三字。他的旁边,一些编辑、记者在繁忙地改稿、校样。
门推开了,走进来瘦高身材的采访部主任刘龙泉。
潘群瞟了刘龙泉一眼,指着报纸说:“刘主任,请问您的新闻稿是用手写的,还是用脚写的?”
刘龙泉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潘群语含讽刺地:“社会新闻、市政新闻、军事新闻,你样样都写,恐怕只靠手伸不了这么长吧?”
刘龙泉笑笑说:“就这个意义上说,那是靠脚写出来的。要写出有价值的新闻,就得跑腿啊!潘老弟,愿与你共勉哪!”
潘群轻蔑地一笑:“恐怕,还要靠拍吧?哼,时局动荡,民不聊生,兄弟不会做那种趋炎附势的马屁文章!”
刘龙泉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拍拍潘群的肩膀低声说:“潘老弟,我身为采访主任,对各位以礼相待,也请你自重,谨言慎行为好。我可不希望在我的采访部里让人家抓出赤化分子!”
潘群冷笑道:“赤化?多谢刘主任免费赠送红帽子一顶!”
一支钢笔在熟练地书写。
镜头拉开,这是李大夫在孙浩书房里的写字台上书写处方。孙浩精神疲惫地坐在写字台旁的躺椅上。
李大夫写毕处方,和蔼地对孙浩说:“不必动气嘛,气大伤肝!”
孙浩心情烦躁地摇摇手:“我要是不发火,人家更要嘲笑我‘惧内’了!李兄是大夫,我对你并不讳疾忌医。潘鹭她实在是管得太宽,连我任用一名副官她都要干涉,弄得我在翰儒兄面前都不好交代!”
李大夫微笑着说:“你们夫妻之间的内政,我更不该干涉。嫂夫人精明能干,想必自有她的道理。不过,依我局外人看来,似乎您可以从萧处长身上看到一点心计。”
孙浩注意地:“什么心计?”
李大夫故作踌躇地:“萧翰儒身为‘剿总’联络处长,要想在自己身边为亲兄弟谋个差事,当是不难的,可为什么舍近求远呢?他是聪明人,想必是深知任人唯亲,无私也有私,枉招‘裙带’之嫌。如果您不用萧剑而用自己的内侄,岂不……”
孙浩沉吟道:“授人权柄!自从我接收北平,外边闲话就够难听的了,说是‘金子、房子、车子、料子、**一一五子登科’,不能再找麻烦了,感谢李兄指点迷津哪!”
李大夫谦逊地:“不敢当,我只是医生的职业习惯怕您气大伤肝啊!”
“良医,良药,良言!”孙浩收起处方,决断地说,“我决定用萧剑了!”
轻快的音乐,像柔风细雨。
细细的水雾喷洒在盛开的芍药花上,晶莹的水珠挂在花瓣上,在春天的阳光下闪耀。
镜头拉开,潘鹭手拿喷壶,在阳台上浇花。
清风吹来,潘鹭感到一丝凉意,她回头朝着室内:“萧副官!”
萧剑身着少校军装出现在通往室内的阳台门口:“夫人,您叫我?”
潘鹭语声轻柔但命令式地:“萧副官,我有点冷,你把我的披肩拿来!”
“是,夫人!”萧剑应声进去,复转身拿了披肩回来,递给潘鹭。
潘鹭披上披肩,指了指喷壶说:“萧副官,再去拿点水来呀!”
“是,夫人!”萧剑拿起喷壶,转身走去。
书房里。
孙浩坐在写字台上批阅文件。他自言自语地:“装甲车队、机械化师、军服……”
阳台上。
潘鹭一边浇花,一边闲谈似的问萧剑:“萧副官,你最近给阅古斋进货,跑了趟上海?”
萧剑:“不,是南京。前天我给夫人说过。”
潘鹭笑了:“噢,你前天也是说南京。瞧我把自己的老家都忘了。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萧副官,你在南京到过燕子矶吗?从中山陵往东不远就是!”
萧剑立即说:“夫人,从中山陵往东是灵谷寺,燕子矶在长江边上!”
潘鹭笑了,侧眼看着他:“你很熟悉啊!一定赏过燕子矶的梅花了?”
萧剑摇摇头:“赏梅花要到梅花山了,燕子矶可没有!”
“对对!”潘鹭点点头说,“你从南京没带点儿特产来?南京的烧鸡是顶有名的啦!”
萧剑反问道:“夫人是经过符离集买的烧**?南京的特产可是板鸭啊!”
“嗯,嗯。”潘鹭笑着看着他,“是板鸭!”
萧剑微微一笑。
画外,他的内心独白:“考我?幸亏我的战友‘小南京’给我备了课!”
孙浩书房。
“没有车皮,我不能做无米之炊!”孙浩发着牢骚,转脸朝门外喊,“萧副官!”
萧剑应声出现在门口,腰里系着一条围裙。
孙浩指着书桌上的文件:“把这个交给装甲兵发出去!”
“是!”萧剑走到他的面前,要接文件。
孙浩突然抬头,看见萧剑腰里的围裙,不高兴地问:“你在干什么?”
萧剑双腿并拢:“报告司令,我在摘菜!”
“哼!”孙浩气呼呼地,“那是勤务兵的事,用不着副官!”
萧剑:“是夫人要我干的,她说今天有客人。”
孙浩:“简直是胡闹!哪有什么客人?”
东交民巷。
潘群身穿一件长衫,徒步走在街上。将要走到孙浩家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潘群警惕地回头看去,是刘龙泉戴着墨镜,驱车前来。
潘群轻声自语:“他老是跟着我干什么?”
刘龙泉在潘群身旁停下车子,垂着两条长长的腿,神采奕奕地打个招呼:“哈啰,密斯特潘!”
潘群礼貌地和他打个招呼:“刘主任,您这是去……”
刘龙泉笑嘻嘻地:“潘老弟,我去前边八十九号采访罗彻斯特上校。古得拜!”
刘龙泉一挥手,骑着摩托“嘟嘟嘟”地远去了。
孙浩家的客厅。
孙浩走进客厅,正坐在沙发上的潘群站起身来:“姑父!”
孙浩随便地向他挥挥手:“坐吧!我还以为是哪位贵客光临。原来是你呀!”
潘群笑笑说:“姑父不欢迎吗?”
孙浩干笑了两声,坐在沙发上,随口问道:“你们记考是消息灵通人士,外边形势怎么样啊?”
潘群啜了一口咖啡,说:“形势,您比我清楚。自从发生了美军强奸北大学生沈崇的事件,北平的学生闹得很凶,‘抗议美军暴行’,‘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的声浪,大大超过了‘一二九’运动,政府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喽!”
“唉!”孙浩疲倦地揉揉眼睛,“你这个记者,可不要卷到学生运动里去哟,免得被**所利用!”
潘群满不在乎地:“现在就有人说我‘赤化’了!”
潘鹭在客厅门口叫他们:“什么‘赤化’不‘赤化’,先吃饭吧!”
餐厅里。
镜头从盛着殷红的葡萄酒的高脚玻璃杯拉开。孙浩、潘鹭、潘群围坐在圆形餐桌旁。
潘鹭端起酒杯:“来……”
孙浩捏着酒杯,刚要举起,又放下了,转身朝外边喊:“萧副官,来一起吃嘛!”
“是!”萧剑两手端着椭圆形大鱼盘走上前来。
特写:孙浩的脸。他的两道稀疏的眉毛骤然挤在一起,在眉心处扭成一个倒“八”字的结:“萧副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是我的副官,不是勤务兵!别失了身份!”
萧剑把鱼放在餐桌上,平静地说:“报告司令,是夫人叫我干的。”
特写:潘鹭的脸。她坦然自若地微笑着说:“怎么?你不该干吗?当副官的就是得伺候司令嘛!”
“啪!”孙浩的拳头打在餐桌上,震得酒杯左右摇晃。
孙浩怒气冲冲地:“潘鹭,你也太过分了!人家是萧府的少爷,让你当佣人使唤?”
潘鹭毫不退让,眼盯着萧剑,慢悠悠地说:“他不是干得蛮好吗?一点儿没有少爷的架子。萧副官,你长年在外边经商,走南闯北,也是吃过苦的吧?住在老乡家里,还给他们扫院子、挑水呢,是吧?”
镜头急推成萧剑的面部特写:两道剑眉微微竖起,一双眼睛在紧张而冷静地思索。
画外,他的内心独白:“她怀疑我的历史!怎么办?不,不能被她唬住!”
短暂的沉默之后,萧剑的嘴角泛起轻蔑的微笑:“怎么?夫人也想在我的阅古斋入股,跑买卖吗?那得先练练眼力,别因为买得便宜就错把珍珠当鱼眼睛!”
潘鹭陡然变色:“什么意思?”
秦皇父子2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