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房中,玉吟后脚跟了进来,把点心篮中的食盒一个个拿出来放到桌上。
“姑娘,这是番禺城中最好的点心铺买来的,师傅是夜郎来的,二少爷怕你水土不服,命我买来给姑娘吃。”
我看她脸上有羡慕之色,不禁摇头。莫浅真会哄女人啊,可惜对我没用。
“玉吟,别取出来了。我不爱吃点心,你拿去吃吧。”
“啊?”玉吟正揭开食盒的盖子,露出一个个喷香精致的小糕点,我忍住喉间涌上的口水,催她道:“快收起来吧,我不太喜欢闻这个味儿。”
玉吟急忙收好那些盒子,欢喜地走了。
我闻香暗叹,世界上越诱人的东西越吃不得。
正想上床休息,莫浅出现在房门口,一脸似有似无的笑。
“公主,屋顶的风景如何?”
我微微一惊。原来他发现我了,看来我低估了他的武功。
“别担心。”莫浅走近我,突然伸手从我的发间取下一片树叶。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看到他手中的叶子才明白。刚才玉吟刚好看到我在柚子树下,所以没有注意。但是这片叶子是柏树叶,没法说谎。
我坦然一笑。“莫掌柜,我并不是故意想窥探你的秘密,我只是对素未谋面的王妃感到好奇而已。你又不让人打扰,我就只有这样做了。不过,”我看了看他的表情,他似乎一脸的波澜不惊,让我有些意外。“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我父亲被囚的地方,其他的事一概与我无关。”
莫浅微微有些惊讶。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初见你,便觉你与寻常女子不同。我以为你会质问我,也会因此而看不起我。”
也是,他的所作所为实乃大逆不道之事,更何况我还是皇室之人,我如此反应他定然会觉得奇怪了。“勾引有夫之妇,本是不该。勾引王妃,更是死罪。你若不是与她真心相恋,便有另有所图。可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质问?如若你果真喜欢她,喜欢一个人缘何有错,我又怎么会看不起你?纵然她是王妃,喜欢便是喜欢,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莫浅听我说完,不禁呆了一呆。“喜欢一个人缘何有错,喜欢便是喜欢,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公主果然很有见地,不被凡夫俗子所能认同的道理,以及那些封建礼教的束缚,公主这样的身份,竟然能看破,草民很是敬佩。”
那是,一个现代人是绝对不会受封建礼教束缚的,我闻言不禁微笑。“现在你知道了,我的轻功足以保全性命,因此带我去我父亲囚禁的地方吧,我保证不会乱了你的计划。”
他微微有些脸红,想是因为我听见了他今晚要去幽会之事。“今晚不行,皇上囚禁之地还有待最后落实,在这之前,我们试探了几处都被王爷发觉了,他因此加派了各处的侍卫,现在不能轻举妄动。我答应你,明天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吧。”我不想逼他太紧,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他何干?人家肯帮忙已经很不错了。
莫浅告辞走了。
我在床上又练了一会儿气功心法,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
月亮在云层后面若隐若现,仿佛一位羞涩的少女,散发着柔美动人的光晕。
我跟在一身黑衣的莫浅身后,与他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在那时亮时隐的月色里,只听见衣袂飘飘的声音。我跟着他辗转踏过那些红墙青瓦,檐顶树梢,他的背影透着一种孤傲和从容淡定,他不象是去赴约,倒象是于夜间漫步,追寻那份逍遥随意的感觉。
我第一次运功走这么远的路,稍感吃力。而莫浅似乎全然未觉我跟在他的身后。
翻过了王府的高墙后院,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幢三层小楼里。正欲跟过去,四名带刀侍卫从墙下经过,我急忙隐身在院中的一棵大树上。
等侍卫经过以后,我仔细看了看院中的情形,发现这里只是一个后院,这幢小楼旁有一个很大的池塘,经由走廊连接,池中有一个八角亭,整条走廊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亭中有人坐着,随风飘来一股酒香。
这个院子的拱门向外延伸,后面的殿宇重重叠叠,一座连着一座,参差栉比,分院而置。我从小便是个路盲,经常会迷路,想起小时候拉着妈妈的衣角上街,被身边飞驰而过的汽车吓得大哭不止。后来走着走着,抬起头来,才发现我拉着衣角的人,并不是妈妈,差点吓傻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妈妈也迷路了。她不仅丢了自己,还把我给搞丢了。
现在想起来,妈妈和我更是有古代人的嫌疑了。
思绪跑得太远了。我拉回大脑的回忆,向那池中的八角亭摸去。
亭中站着一男一女。夜凉如水,月色如画。一袭白袍的男子长身玉立,右手执了个白瓷的酒壶,一边饮酒,一边吟诗。“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
他的对面有一位少女,靠在亭栏上,定定地凝视着他,大眼睛一眨不眨。
我藏身于一根柱子后面,看到朦胧的灯影照在他英挺的眉骨上,他把目光投向广阔的夜空,似乎陷入了沉思。
“楠哥哥,再来干一杯!”少女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娇声打破了宁静。
我的心在他的脸转过来的那一刻微微一窒。
他的眼睛里透着掩饰不了的忧伤。他的眉间,一直有的是一种豪气,一种傲气。此刻隐匿不见了。我感到微微的烧灼感。原来我是想念他的。原来我是牵挂着他的。
我不顾一切地跟着莫浅来王府,也许根本就是为了想见他。
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心悸和动容。
他瘦了,眼周有黑眼圈,脸颊更显线条分明。
他微微皱了皱眉。“青雯,别闹了,你该回去歇息了。”
青雯满脸委屈地走近他。“为什么你开始讨厌我?以前你不是这样的!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以后,你就变了!她不过是个卑贱的青楼女子,忘恩负义,不辞而别,这样的人走了便走了,你为何还要对她念念不忘?她值得你……”
“住口!”他怒喝一声打断她。“不许你这样说她!她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青雯的泪水涌出来。“楠哥哥,你从来没有骂过我,从来没有这么凶地骂过我!”说完她哭着跑了。
赵楚楠叹了口气,继续往嘴里灌酒。
我看不下去,往小楼的方向寻去。
飞身将自己倒挂在屋檐下,我逐一向屋内寻找莫浅的身影。
原来这幢小楼是书库,古色古香的木制书架上,摆满了一卷卷的书轴。我正想从一扇半开着的窗户翻进去,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女人压抑着的低低的呻吟声。我从敞开的缝隙里看去,只见屋中靠墙的床榻上,王妃半坐半躺着,精致的大红锦袍已经滑到了肩部以下,酥胸半露,莫浅趴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正在吻她的脖颈,并循势向下……
我的脸一阵发热,心跳加快,一口气没有换上来,脚下一松,面朝下直直地向地面坠去。
我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感觉真气在体内乱窜,就是无法聚拢。慌乱之中我使劲侧了一下身,落地的一刹那,我听见自己右臂重重地撞击在青石板上的碎裂声,一阵巨痛沿着左臂一直向下,左髋骨,左腿相继传来的巨痛几乎让我晕厥过去。
我的脑海中恍惚闪过赵楚楠焦灼的脸,一滴泪水从我的眼中溢出来。
待我从短暂的晕眩中睁开眼时,四把冰冷的长剑正指着我,一名侍卫朝我怒喝:“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夜闯王府?”
我正欲张口,四名侍卫忽然朝后便倒,手中的四把长剑悉数从中断开。
地上滚落了一地的珍珠。圆圆的,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泽。
一脸冷峻的莫浅将我拦腰抱起,我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
他顺手点了我肩部的穴道,我的意识才稍稍恢复过来。
“有刺客!”附近的侍卫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立即发出呼叫,莫浅在我的耳边轻叹:“我的计划还是被你搅乱了!”
我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说,我还不想看见你的计划呢。
无影秘笈上说,此内功心法切忌因情伤气。
因情伤气。我是吗?
莫浅飞身跃上围墙,那围墙上赫然站着一个人,负手而立,正是赵楚楠。
“把你手中的人留下!”赵楚楠发出一声怒喝,手中的长剑发出寒光。
莫浅将我负于他的背上,用腰带将我绑在他的腰上。“你先打过我再说吧。”
两个人激斗起来。身旁的侍卫已经迅速聚集,见世子与刺客打在一处,众人均不敢有所动作。
赵楚楠的剑总是在离我很近时便急忙撤回。打了几个回合,莫浅虚晃了一招,飞身下了高墙,赵楚楠似乎不急不慢地在后面跟着。
我听见莫浅的喘息声,知道他负着我奔跑有些吃力。可是吵闹声渐渐散去,我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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