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使能够得到他的指痕,”清泉拣出一枚指痕试纸,“那么就可以立刻撒网,开始抓捕这个盗命师。然而现在他虽然已经进城,却没有获得他的指痕,这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关翼道:“会不会是他从某处潜入了城中,没有通过正门?”
“不太可能。”清泉道,“一旦试图从别处硬闯机关城,就会立刻触动机关。然而最近守城的机关一直没有启动的痕迹。术业有专攻,就算盗命师能够躲过所有的机关,也绝对不可能把机关恢复成原样,所以他不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溜进来的。”
“如果机关不会出错,”李武皱着眉头,在空中勾画着,“正门——城守——指痕,正门的机关没有失效,检测指痕的机关也一切正常,如此一来……”
清泉和李武互视一眼,他们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城守并非机关,而是地地道道的活人!
“对啊!”清泉一拍掌,“篓子只可能捅在这儿,守城的士兵是活人,他们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收集到盗命师的指痕!”
想到这里,他的神态又变得不再从容:“可是,我当时明明是千叮咛,万嘱咐,为何最后却还是漏掉了这么关键的线索呢?”
清泉急于知道这个问题,二话没说,匆匆走出司案处,另外四个不良也紧随其后,跟着他去找两名城守。
此时,这两名城守倒也不在别处,恰巧在机关城内城,而且,还是在燕有羽的住处!
华贵的高楼居宅之中,熏香缭绕,燕有羽半倚在自己的摇椅上晃荡着身体,身边两名侍女轻轻给他扇风,还有一个人在他身后,缓缓推动一枚大冰块为其乘凉。
两个城守跪在地上,他们刚刚通禀完一条重要的情报,正等待领赏。
“这么说……”燕有羽稍微坐正了身体,“咱们的城中,来了一个‘根’?”
“正是。”一名城守回禀道,“千真万确。”
“那么,你们可有留下他的指痕么?”燕有羽冷声道,“或者用机关鸟去追查他。”
两个城守互相看看对方:
“你留下指痕了吗?”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
三句话过后,两个热情似火的城守就像瞬间被打入冰窟,整个人从脖子一直凉到后脚跟。
“也就是说,”燕有羽微微转动眼球,用那鹰隼般的血目看向两人,“我们没法子找到他咯?”
“是……”城守的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貌似如此……”
燕有羽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手指一弹,便有清脆的莺鸣从远方响起。
两个城守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渐渐逼近的莺鸣声虽然美妙,却暗藏杀机。
一只机关鸟从侧阁中飞出,它身形小巧,做工精良,看起来煞是可爱。
燕有羽重新瘫倒在摇椅上,对着身旁摇扇子的侍女说道:“挡着点儿血。”
两名宫女用扇子掩住燕有羽。
居宅里发出两声惨叫。
机关鸟收回自己沾满鲜血的长嘴,低吟浅唱着回到自己的机关巢中。
燕有羽叹息一声,扒开扇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具人体,叹息一声:“好不容易遇见的‘根’,竟然跟丢了,麻烦……”
清泉和四位不良人终究来晚了一步,当他们一路询问,终于找到城守的下落时,却不知道城守已经掉了脑袋。
他们一路来到燕有羽的住所,却看见佣人抬着两个人从旁门走出来。
清泉眉头一皱,心中紧张,连忙上前观瞧,但见两具无头尸体,身上穿着兵丁的土黄色制服。
“这俩人……”清泉问抬着他们的佣人,“莫不是外城看门的兵丁?”
两个人看了清泉一眼,或许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许是认为清泉的官职尚不足以和燕有羽相提并论,总之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随口回答道:
“是啊……俩人想来领赏,这不又掉了脑袋嘛?愚啊……愚……”
他们长吁一声,拉着两具尸体走远了。
四个不良人此时也赶上来,看清泉的表情,立刻明白了情况。
“怎么办?”韩睇问道,“这下连个缘由都问不出来了。”
清泉也没了插科打诨的劲儿,想骂什么,但是又不敢骂燕有羽,最后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啪”的一声极为响亮:“都怪我,要是早来一步呢?”
李武看着两个佣人走远的方向,又回身看看燕有羽居住的高楼,心中盘算一下:“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还不能说无计可施。”
“不——”清泉长叹一声,“难道还能让死者复活不成。”
“死者固然不能复活,”李武拍拍清泉的肩膀,“但是我们却可以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死的。”
“不就是被燕大人杀了吗?还能为什么?”
“不不不,”李武摇摇头,“用机关探案,你在行;抽丝剥茧,以表推里,我在行。你不妨想想,两个城守,谁给了他们胆子让他们向素来好杀的燕大人讨赏?退一步讲,他们究竟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以至于内城门的机关兵允许这样的小卒进来?又是为什么,他们明明报告了重要的情报,却被杀下了脑袋?”
清泉被这连珠炮一般的连续质问说懵了,他神情恍惚:“有道理!那么,我们又如何知道呢?”
李武坏笑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我们几个不良都是外乡来客,你却是司案处的老资格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劳驾您,去燕大人那里当面问问他吧。”
没想到清泉竟然真被李武一番话忽悠瘸了,只见他神情决然,一抱拳道:
“诸位,我走也——”
说罢,他就转身向着高楼的正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