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目瞪口呆之中,花少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一开始没打算叫这些朋友的,想着我和赵金虎足够收拾狗儿了,但也怕个万一,所以就让他们守在附近”
就在这时,又一个汉子骑着摩托过来,大声说:“花少,你的车!”
随着那人往下一跳,花少也翻身骑了上去,姿势相当帅气,像是午夜中的黑暗棋手。花少回头冲我摆了摆手,说道:“巍子,我过去处理一下,待会儿再来和你说话。”
我点头,大声说好。
跟着最前面的龙哥,包括花少在内的五六个人,都骑着摩托朝狗儿开了过去,其他更多的人则在四周继续打转,震天响的摩托车引擎声连绵不绝,雪白的摩托车等也将现场映得像是大型舞台一样。再看被一众摩托包围的狗儿,已经是一脸被吓呆的模样,而其他学生也都站在原地不敢动了,任由这些摩托肆无忌惮的在他们中间穿来穿去。
龙哥骑着摩托过去,指着面色发白的狗儿,问花少是不是这个人?
花少说是。
龙哥的身子一仰,身下的摩托突然高高翘起,疯狂转动的前轮差点削中狗儿的鼻子。狗儿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四周马上响起一大片放浪的笑声。龙哥大声说道:“收拾一个学生,有辱我的身份,花少你亲自上吧!”
在一片大喊大叫声中,花少跳下车子,但他并没有急着收拾狗儿,而是先走到还躺在地上的赵金虎身前。查看了一番之后。又和赵金虎身后的几个兄弟说了一下,那些人立刻抬着赵金虎返回了学校里面。
处理完这件事,花少才重新走到狗儿身前,还从自己的摩托车上抽下来一根钢管。也不知和狗儿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去,砸得狗儿抱着脑袋嗷嗷直叫,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四周的怪叫声、喊叫声也更加的大了。
接着,花少又把钢管高高举起,冲着四周大喊了一句什么,那些飙车族便纷纷举起手里的铁棍、铁链朝着左右的学生砸了下去。狗儿的那些兄弟根本就不敢反抗,不过片刻便纷纷栽倒在了地上,如同弱鸡一样毫无战斗力。
搞定这些学生之后,那些汉子又骑着摩托在现场表演起了杂技,有把前轮高高翘起来的,也有展示漂移绝技的,学校前面的空地上黑烟阵阵,轮胎摩擦的焦糊味也弥漫地到处都是,巨大的引擎声配合着他们的大喊大叫声,让这片空地成为了他们肆意表演的大型舞台。
身处在这荷尔蒙无限炸裂的其中,我也感觉自己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很想搞过来一辆摩托和他们一起玩玩。然而他们得瑟还没多久。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大作的轰鸣声响,红蓝交辉的灯光也划破了这片夜空。
一看这个情形,龙哥的摩托车头再次高高翘起,冲着众人大声喊道:“条子来了,撤吧!”
轰隆隆的一番声响,众多的摩托车犹如千军万马一样,看似混乱却又有条不紊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看来已经相当有经验了。
一片混乱之中,一辆摩托车突然杀到我的身前,花少坐在上面冲我大喊:“巍子,走了!”
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我浑身的热血翻涌,二话不说立刻跳到了花少的后座上。花少又从前面拿过两个头盔来,一个自己戴上,一个让我戴上。我刚想说你们是飙车族啊,戴头盔多没有范儿,结果一看左右,发现那些汉子都戴上了,于是我也戴上了头盔。
“一个是注意安全,一个是不让条子看到我们的长相!”花少说完之后,便骑着车子轰隆隆往前开去。
一众摩托车鱼贯而出,并迅速在宽阔的马路上分散开来,看上去仍旧十分混乱,但实际上谁都不影响谁。摩托车体型小,且加速度快,犹如一匹匹烈马奔驰起来。坐在花少身后,我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就感觉呼呼的风声不断吹过我的身体,但是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浑身十分燥热,这种感觉实在让我爽到飞起。
随着摩托车队不断疾速前行,身后的警笛声也越来越远,而这些摩托也并不是顺着一个方向走的,时不时便有几辆摩托车钻进路边的小巷。
我和花少的车子也是,不一会儿就钻进了一条阴暗的小巷,这条小巷狭窄不说,还七拐八拐的,地形十分复杂。而花少的速度竟然只减了一点,仍旧飞一般的在小巷之中穿行,只有在拐弯的时候才踩踩刹车。
好几次我都感觉快撞到墙上了,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然而花少摩托车头一调,又进了另外一条小巷,继续往前飞驰。花少哈哈大笑:“放心吧,我对这里地形熟得很,没跑过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
听到花少这么说,我也稍稍放下心来,努力享受着这份近乎炸裂的荷尔蒙刺激,当然双手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警笛声早就不见了,那四个轮子的能进来这种小巷才怪。花少一边轰着油门,一边大声和我说着这些天来他的故事,原来刘梦刚跟别人的时候,他几乎伤心欲绝,就加入了校外一伙以龙哥为首的飙车族,每天晚上都出来和他们一起飚车,借此来排遣心中的伤心难过。
时间一久,他不仅从刘梦的阴霾中走了出来,还深深地热爱上了这份极限运动。
对此我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只能跟他说:“注意安全。”
“嗯,那必须的。”
车子骑了一会儿,便从狭窄的巷子里钻了出来,又进了一片未封闭的公园。公园里面的喷泉广场上,已经汇聚了好多的摩托车,而且还不断有车从四面而来,看来这里就是他们的集合地了。
花少也骑过去,摘下头盔的同时。四周的人都和他打招呼。花少也和大家回着招呼,最后又把车骑到龙哥面前,郑重其事地和他道了声谢。龙哥不光体型大,脾气也大,反而骂起花少来,说这他娘的有什么好谢,都是自家兄弟!
四周一片哄笑,花少也跟着笑起来。看得出来,花少和他们在一起还挺开心,看来我舅舅上次让他带人上山,无意中开启了他人生中的另一面天空。
不一会儿。他们的人都来了,但是气氛反而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有个兄弟传来小道消息,说最近条子盯上他们了,接下来可能要有一段时间的严打。龙哥想了想,就让大家暂避几天风头,这几天就不要出来飚车了。
就在大家准备一哄而散的时候,花少突然叫住了龙哥,和他说自己可能要退出了,因为最近准备转学。
花少这话一出,四周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解、讶异地看着他。龙哥熄了自己摩托车的火,问花少怎么回事?
花少说没什么,就是在那学校呆得不开心,想换个地方读书。
龙哥直接笑了起来:“就这样啊,我还以为多大点事,还专门叫住我说一声。没事,转就转吧,反正我们就在这附近玩,你要想过来了随时可以过来。”
花少重重点头,说行。
“走了!”
龙哥大喝一声,率先骑着摩托扬长而去,其他人也纷纷哄叫着,分散各个方向走了。随着引擎声越来越远,偌大的公园里只剩我们一辆车、两个人,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喧嚣场面,现在变得冷冷清清了。
花少用脚撑着地面,递给我一支烟。我俩就坐在车上,对着漆黑的天空抽起了烟,期间谁也没有说话。抽完烟后,花少发动车子,载我回到了他们学校。其时已经很晚了,但是宿舍里好多人都还没睡,仍旧兴奋地说着之前学校门口发生的事,而且还是站在走廊上说。花少一回来,大家都安静下来,敬畏地看着那场恶战之后唯一的胜利者。花少却谁都没理,直接将我领进宿舍,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照常去上课,学校里挺安静的,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但实际上局势已经悄然发生改变,谁都知道经过昨晚一战之后。狗儿不再是这个学校的天了。至于花少又肯不肯做这个学校的天,大家又都吃不准,所以仍在私下讨论。
下课的时候,赵金虎和刘梦一起来了。
赵金虎头上缠着纱布,一言不发地坐在花少身前。刘梦则一脸愧疚难过的模样,跟花少说对不起,说她现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立刻让赵金虎来跟他道歉来了。
“花少,对不起,是我心胸太狭隘了,我以后不逼着你转学了当然。我也没那个能力逼你转学,你要打还是要骂,随便你吧。”赵金虎低下了头。
赵金虎的道歉还算诚恳,花少笑眯眯地说:“没事啊,反正我本来就准备转学,你和刘梦好好的就行。”
刘梦想说什么,但是花少打断了她:“刘梦,你知道我的,当初是为了你才转学。现在你挺好了,也不需要我了,我还是跟王巍一块玩去。”
刘梦也没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赵金虎和刘梦离开之后,花少又趴在桌上闷闷不乐的,虽然他已经决定放弃刘梦,但谁碰到这种事情能不郁闷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陪他坐在一起发呆。过了一会儿,花少回头跟我说:“巍子,给我介绍个对象吧。”
我说去你的,你妹子那么多,需要我介绍?
花少苦着一张脸:“没啦,全没啦。自从和刘梦转学以后,那些妹子全被我拉黑了,结果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到,我心里难过啊”
刘梦到底为什么看不上花少,其实连我都百思不得其解,在我看来以花少的长相和魅力,怎么可能有女孩子不对他动心?但事情偏偏就是这样,刘梦真对花少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直将他当作“小妹妹”或是“小弟弟”来看待。
看来这世上的事、世上的人,总不会那么十全十美,哪怕是花少也不例外。
刘梦、狗儿、赵金虎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是要办刘晓军的事。花少说会鼎力相助。我跟花少说,我的目标不是刘晓军,而是刘晓军的小叔,一个叫八爪鱼的中年男人。八爪鱼很宠这个侄子,但凡刘晓军受一点欺负,他都会亲自找上门来。
花少说这简单,欺负一下刘晓军不就行了?
我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必须要做得干干净净,不能让人事后抓着把柄,更不能让人顺着刘晓军,摸到我的头上来。
花少仔细想了想。说可以,这事交给他来办吧。
花少的计划特别简单,而且也很好操作。就是在刘晓军上厕所的时候,他也跟了进去,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找刘晓军麻烦,而是趁着有人恰好从刘晓军身后经过的时候,他便伸腿绊了那个人一脚。
学校的厕所大家都知道,一到下课时间,里面的人真是乌怏乌怏的。那人被谁绊了一脚,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结结实实地倒在刘晓军的身上。刘晓军又一头撞在小便池前的墙上,鲜血当场就冒了出来。这个出了名的老实孩子,直接就哭了起来。
那人一看是刘晓军,知道这人背景很深,自己是绝对惹不起的,立刻就逃出了厕所。刘晓军一边哭,一边出了厕所,回到教室也还在哭,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脑袋破了整的就跟天塌了似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当然,这或许就是八爪鱼特别照顾自己这个侄子的原因,真的是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啊。
刘晓军一直哭、一直哭,上课哭、下课哭,放了学还在哭,负责接送他放学的汉子都劝不住他,终于把自己的小叔哭上来了。
一直摸不到踪迹的八爪鱼,终于现身了。
当然,引出八爪鱼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暗杀行动。
暗杀行动,我并没和花少说。提都没跟他提,他只要做好他的事就行了。具体计划,由我和豺狼他们实施--连我手下那帮兄弟都没有说。
再说回八爪鱼。
八爪鱼得知侄子被人撞破了头后,果然大为光火。但问题是,刘晓军也不知道是谁撞破了他的头,毕竟当时厕所里的人太多了。即便如此,八爪鱼也没放弃,到下午的时候,亲自带着刘晓军一个班一个班跑,质问是谁在厕所撞破了他侄子的头。
可怕,真的可怕。
但是。谁会承认?
所以三个年级转下来,八爪鱼仍旧一无所获,但刘晓军还在哭哭啼啼。八爪鱼没有办法,只好跟刘晓军说一定会查明这事,让他先安心上课。
暂时哄好了刘晓军,八爪鱼也累得够呛,出来以后还把平时负责接送刘晓军的汉子给骂了一顿,责怪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侄子。完事以后,八爪鱼便驱车离开了,负责埋伏在学校门口的杆子说,车上除了八爪鱼外,还有三个人。
“盯住他,看看他去哪里。”我站在教学楼顶,对着电话里说。
接下来,是一场追踪战。
一个小时之后,又有消息传来,说八爪鱼到德悦酒楼吃饭去了,和他一起会餐的人一共有九个。这么多人,当然不适合暗杀,所以只能继续盯着。
晚上九点,八爪鱼从酒楼出来,喝得微醺。摇摇晃晃地要去洗澡。
洗浴中心里人当然也多,所以只好继续等着。为了将他盯住,周亮和维子也去里面洗澡,还曾和他在桑拿房里赤裸相对。
洗完澡后,八爪鱼叫了个大保健。
这就没法盯了。
不过我却知道,机会来了。
当然,我所说的机会,不是趁着八爪鱼正在大保健的时候进去将他干掉,虽然电视剧里经常用到这招,据说那是一个男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但我还是担心被技师给看到,我可不想多杀一个人。
不过说实在的,自从经历过狂豹的事后,杀人对我来说好像不是太有压力了。
舅舅教过我杀人的技巧,如何不着痕迹的杀人,事后如何逃脱警方搜捕,我这都有一套完整的策略,现在是时候实践一下了。
既然要走这条路,那就不要那么矫情了,所谓的善良和仁慈都深深藏到心底。更何况,我还不一定是善良,没准就是胆小。我要把我的弱点全部掩藏起来。
我换上了保洁的衣服,戴上了手套和脚套,嘴上还蒙了口罩,确保一根头发、一片指纹都不会留下。我在某个杂物间里等了一会儿,为八爪鱼做大保健的女人就出来了,她看上去特别的累,说明八爪鱼也特别的累。
走廊里很安静。
我悄悄地走过去,轻轻地拧了一下门把手,但是门纹丝不动。我轻轻“嘶”了一声,将提前准备好的房卡贴了上去。
门开了。
我悄悄走了进去,尽量让自己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虽然我已经做好准备杀人,但这一刻还是紧张起来。手心和脚心一起浸出汗来,一颗心也砰砰砰直跳。
门打开后,是一截甬道,能看到墙壁上的电视,但是看不到更里面的床。电视里正播着央视的新闻,空气中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我贴着墙,一步步地走过去,眼前的视线也慢慢开阔起来,渐渐覆盖了整个房间。
终于看到了床。
但是床上并没有人。
床上的被子和床单还略显凌乱,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交战。我亲眼看到八爪鱼走进去的,也亲眼看到那个女人是一个人离开的,可是现在床上确实空无一人。
在卫生间?
这不可能,卫生间就在门口,我顺着墙壁过来的时候,特意推开卫生间的门看了一下,里面也没有人。
那八爪鱼到哪去了?
我的眼睛仔细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房间里的结构并不复杂,就一个房间,一张床,外带一个阳台,但是偏偏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是七楼,八爪鱼不可能从窗户离开。所以他肯定还在房间里。
我的气息有点浓重起来,难道他已经发现了我,所以藏在了床底下?我慢慢趴下身子,发现床底下也没有人。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阳台上面。
阳台的窗帘拉了一半,八爪鱼也只能在窗帘后面了;然而,如果他真在窗帘后面,说明他确实发现了我。
那我就不能再呆在这里,必须离开。
我一步步往后退去,眼睛始终盯着那半扇窗帘,然而就在我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窗帘后面突然传来声音:“王巍,这就走了?”
是八爪鱼的声音。
我的眉头皱起,脚步也顿住了。
与此同时,窗帘也拉开了。窗帘后有一张小桌,桌上有茶壶、有茶杯,桌边还坐着一个身材壮实的大汉,正是八爪鱼。
八爪鱼轻轻端起茶来,抿了一小口,笑了起来,语气十分轻松:“盯了我一天也累了吧,过来喝口茶。”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但是脚下一步未动。
看来八爪鱼确实已经发现我了,那么我现在是应该离开,还是应该过去和他喝茶?八爪鱼的模样很轻松,刚洗过澡、又“放松过一番”的他,现在看上去没有一点疲惫,反而精神百倍的模样,眼睛里也透着异样的神采。
似乎是看出我的犹豫,八爪鱼又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不杀你。如果我要杀你,你不会还站在那里的。来吧,喝口茶,咱们谈谈。”
八爪鱼这话说得没错。因为我是暗杀,所以身边并没有什么帮手,豺狼他们自始至终也只是帮我盯人而已。八爪鱼要是真的对我有想法,早就布下天罗地网收拾我了。
如果现在离开,也显得我太没有胆子了。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不如听听他要和我谈些什么。于是我脚下微动,轻轻朝着八爪鱼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