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姑娘急道:阿郎解进京来,必然押入大牢,知道了下落,夫人一时也不可能见到。【最新章节阅读..】还是先找着地方住下吧,要不然若是有个什么差迟,咱们不但无法解救阿郎,便是这腹中的胎儿也保不住了……
那妇人略一犹豫,方道:也好,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朵朵,你先陪我找个地方住下,然后你马上去探听郎君下落,得了准信儿便去管伯府上求助,娄副使对我说过,唯有管公出手,方有一线生机!
姚金铃家里正在操办后事。
姚金铃有一儿两女,两个女婿也与他住在一起,应门的是姚金铃的大女婿王齐,见到管伯,获悉这些人是田七娘派来祭拜慰问的时候,王齐连忙把他们请了进去。
田七娘虽然怀疑姚金铃是他杀,但是姚家的人并不知道,他们都以为姚金铃是承受不了田七娘的压力而自尽,因此所谓的田七娘遣使慰问,自然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作戏,但这种心态,他们并不敢表露出来。
管伯一双老眼何等敏锐,他不但察觉到姚金铃的两个女婿王齐和李先广悲恸之色是装出来的,甚至还察觉到他们有一种解脱的轻松,如果不是灵棚高搭,又有旁边天宫观派来的道士在那儿嗡嗡地做道场,姚金铃的一儿两女哭声不绝,现场气氛太过沉重,他们甚至会不自觉地露出喜色。
这也情有可愿,他们毕竟不是姚金铃的亲生子女,姚金铃潜居于此。避门不出,原因是什么他们一清二楚。而田七娘到底会怎么处置姚金铃,他们心里并没有谱。恐怕他们平素没少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被田七娘一道旨意,来个满门抄斩,如今姚金铃死了,系在他们脖子上的这道绞索才算是解了去。
熟谙世事人情的管伯看在眼里,只是暗暗一叹,并不点破。他并没有告诉姚家人自己是奉旨来查办案子,只是上香、祭拜之后,与姚金铃的儿子攀谈了一阵,问了问姚金铃自尽前后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当日姚府可曾有客人登门造访等等事宜。
阿闲作为姚金铃的弟子。也穿了孝衣,里里外外的跟着忙活,忽然,他看见随那姓管的胖老头儿同来的一群人中有个比较熟悉的面孔⌒细看了两眼,不由叫道:啊!是你!
遥儿弯腰摸摸他的脑袋,道:小兄弟,你也在这里呀。
管伯听到二人对答,扭头道:哦。你们认识?
遥儿道:是,前些时日。奉裴纨总管所命,曾登门向姚学士求过一副字,当时就是这位小兄弟为我开的门。
遥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今日再来,已与姚学士阴阳两隔。
管伯神色微微一动。问道:可是侄女救我那天?
遥儿道:正是!
姚金铃住在这里。实际上等同于软禁,管伯也知道看管他的人就是裴纨,裴纨好诗文〃与词臣交道,来索一副字。那是很寻常的事情。便点一点头,站起身来。对姚金铃的儿子和两个女婿道:老夫这就回去了,几位还请节哀顺变!
姚家人连忙回礼,管伯领着遥儿、张溪桐等人便往外走。姚家人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就回去了,管伯站在大门外并不立即离开,他看看那条狭长幽仄的巷子。又瞧瞧左右的高墙,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一会儿,舒阿盛快步走了过来,舒阿盛是管伯的贴身伴从,一直也随在他身边,只是到了苗家不久。他就消失了踪影,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舒阿盛来到管伯身边△揖道:阿郎!
管伯问道:怎么样?
舒阿盛道:小人问过了,巷口那卖枣儿、核桃和香烛的几个小贩,在苗学士自缢的那天,并不曾见过有人进入这条巷弄。
管伯笑眯眯地道:他们就能记得这般清楚?他们这些生意人,一直盯着这巷弄不成,怎敢确定一天下来,无一人入巷而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舒阿盛道:小人问过了,他们说,因为这条巷弄里边就只姓姚的一户人家,姚家少有人到外面走动,除了一早姚家下人会出来买点菜,整天整天的都不见姚家人出来,也从不见有人进去,所以他们不需要记得姚学士自缢那天有没有人进过巷子,实际上这些天就一直没人进这条巷子。
管伯点点头道:嗯,这样说来,他们的证言就可信了!
他仰起头来,瞧瞧左右那两堵高墙,说道:若是姚学士当真不是自缢,则必是有人逼迫,而这人又不是循正常路径而入。你们看,这巷子左边是天津桥,长街闹市,人来人往,不可能有人从这一面逾墙而入。宅子后面就是毗邻天津桥的洛河,那个地方一样不宜潜入,剩下来么……
遥儿接口道:那就只有这右边,只有可能是从天宫观里翻进去的了!
管伯点点头,道:走!咱们去天宫观瞧瞧!
管伯一行人走出巷弄,绕到旁边的天宫观,只见天宫观人流涌动,只进不出,还没进门,一股声浪便嗡然传来,管伯不禁奇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观里在举行法会么?
舒阿盛道:小的去问问。
舒阿盛挤进观去,不一会儿就跑出来,向他禀报道:阿郎,天宫观观主正在为信徒讲授《大云经》。
管伯有些意外地道:哦?竟有如许之多的人赶来听经?
舒阿盛道:听说,今日来听经的,每人都赏赐一升米!
管伯恍然,对遥儿道:走,咱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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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随着人群进了天宫观,张溪桐等侍卫依旧拱卫在管伯外围,只见大雄宝殿前的高阶上,搭起一个法台。一位老观主宝相庄严地坐在法台上,台前鼎式的四足大香炉。高插着手臂粗的无数檀香,把个法台香烟缭绕、若隐若现的如同天宫一般。
管伯轻轻吁了口气。忽想起前几日穆夫人设宴相邀的事来,心中不由一动:姜齐宗室不兴,想要振作宗室的,都被然田七娘杀光了,但是……穆夫人作为田七娘最宠爱的女儿,却没有被田七娘看作一个威胁,这就是‘灯下黑’了。
唯一在临安的王子怯懦平庸,皆非大才,数遍姜齐宗室。如今只有这位穆夫人颇具才干。离姜邀老夫赴宴,诸相作陪,看来她是有心涉足朝政了,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田七娘谋取天下,不得不倚仗田氏一族,离姜争权,所恃者
管伯想到这里,暗暗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也只能是姜齐宗室。如此一来,他就得尽最大可能保护姜齐宗室,那么……姜室复兴便有了一线希望……
管伯一路行去,一路观望着四下的环境。遥儿陪在他的身边,坦然自若。
他也听说过管伯执掌寇卿宫时,一年处理数千桩悬而未决积压多年的疑案。无一人上诉鸣冤的事情。知道管伯乃是个刑狱高手,但是只要他不是能通阴阳的神灵。能抓来姚金铃的魂魄问个清楚,遥儿自信不会查到自己身上。
即便是管伯疑心了自己。而且有本事排除来自穆上玄的阻碍,查清自己在临安一直以来的经历,确信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他也没有一丝凭据,除非他再继续查下去。派人到海外去查清自己的来历,证实那里并没有遥儿这么一个人。
可要做到这一点何其不易别的不说,光是营救那个李欢寻,就得牵涉管伯绝大部分精力,这老头儿哪有那个闲心。
管伯一路向后行去,走到藏经阁附近时。四下看了一番,指着左侧那高高的庙墙道:这天宫观香火鼎盛,人来人往。如此高墙,想要翻越过去而不被人发觉,那么这里就是他最可能的路径了。
遥儿环顾左右,点头附和道:不错,如果真是有人逼迫姚金铃自尽,而且此人是白日现身,则此处最有可能!他指了指藏经阁与高墙之间的那道缝隙,道:此处虽游人渐少,却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我是凶手,我会装作解手,选择从那缝隙间爬上去。
管伯点点头,捋着胡须沉思了片刻,瞧了遥儿一眼道:你说如果此人是白日现身,则此处最有可能,那就是说还有夜晚现身的可能了?
遥儿道:虽然临安实行宵禁,夜晚不得上街,可这条禁令是难不住那些能飞檐走壁的神偷飞贼的,身手好的人,自然可以夜间登门。
管伯花白的眉毛微微一皱,徐徐说道:如果那人是趁夜潜入姚家,那就更加的无迹可寻了。不过……
他扭过头,望着那近三丈高的庙墙微微一笑,笃定地道: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一定是白日潜入的!
遥儿心中一惊,忙故作疑惑地道:伯父何以有此判断?
管伯双眼微微一眯,捋着胡须道:因为,姚金铃是午后自缢,如果是有人半夜潜入,时间当在头一天晚上,姚金铃若是因此动了自尽的念头,早上起来家人不可能毫无异状,她也不会不给家人留下只字片语的遗嘱。
管伯沉思道:老夫曾询问过她那弟子阿闲,当日姚金铃全无异常,像往常一样教他习练书法,还曾想要品一品茶饮,这就更不像一个想要赴死的人了。因此,那人应该是午后潜入,就在阿闲离开去给姚金铃烹茶的时候,见到了姚金铃。
遥儿淡定地踱过去,伸手拍了拍那结实的高墙,仰头看看三丈多高的墙头,颔首道:管公所言大有道理!
管伯道:姚金铃死后消息报到宫里,大王曾派忤作仔细验过她的尸体,她的身上连一片擦痕或淤青都没有,全无扭斗的痕迹过程,亦不曾中过什么药物,致使她死亡或昏迷,所以这‘自缢’很可能就是她自己走上绞索的。来人只凭一番话,就能让她主动赴死……
管伯长长地吸了口气,把双手往身后一背,在高墙下慢慢地踱起步来。
经过在姚家的一番查访,管伯也相信姚金铃绝对不是主动自缢,照理说,是田七娘下了秘诏,迫她自尽,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但田七娘已然坦承,人绝不是他杀的!田七娘没有任何理由掩饰这一
那么,这件案子就不太好办了,因为现场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证据,只能从现场情形判断,凶手对苗家宅第比较了解,身手敏捷。经验老道的忤作已经检查过姚金铃的尸体,从缢痕上看。并不是被勒死后伪造了自缢现场,她确实是活活吊死的。
能让姚金铃心甘情愿地自己赴死,凶手要么是知道姚金铃目前的情形,诈奉田七娘诏令迫其自尽,要么就是有足够的理由让姚金铃相信,她既然来了,那么姚金铃不想自尽也必死无疑。
可这一来,范围就无穷大了。
揣摩圣意。迎合杀人的,这个可能有;与姚金铃有私仇的,这个可能也有。
如果是私仇,那就更不好查了,姚金铃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田七娘的心腹,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是经由她去策划、执行。不知道这些秘密,就无法锁定嫌疑人,想知道这些秘密,就得去问田七娘本人。
他,能去询问田七娘这么多年来秘密处治了多少人么?田七娘可能对他讲述这些事情么?恐怕,田七娘杀过多少人。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姚金铃死了,最在意她因何而死的,大概就是当今田七娘,可要查清此案,最大的障碍也是来自田七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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