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星稀,青山连绵。
黑暗还未散去,天刚刚亮,薄薄的雾气笼罩在青群山之间,宛若披上了一层轻纱。
山下,一个形似卧虎的山岗下,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山村。
今天叶村有祭祖仪式。
每年的这一天,村民们都会在在村中巫师的带领下,前往图腾殿祭祀神灵,先祖,以求风调雨顺,子孙安康。
当然,重头戏还是其中‘祈神’。
小山村中,一家一户已经点燃了松枝,火光开始从村中传递开来。
叶村的村民一个个精神抖擞,面露严肃,举着火把从屋中走出来。
望了下四邻左右,招呼一声,成群接伴,向着一处汇聚而去。
“叶凌,快起来,祭祖仪式要开始了!”
两个孔武有力的少年举着火把,在一间茅屋前,拼命的敲门。
咚咚之声,瞧得震天响。
茅屋中,一个清秀瘦弱的少年,一下从睡梦中惊醒,眼中有些茫然:“我是谁?”
他做了一个怪梦,梦到自己在一个铁壳子会跑,会飞,到处充满着钢筋水泥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佣兵’,在一次作战中误入一个叫做巨鹿的地方,然后得到了大魔神蚩尤的传承,然后后面梦就醒来了。
是了,我是穿越了!
十五年了,少年都快差不多忘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环视着黑暗的简陋茅屋,破破烂烂的,地上到处是盆盆罐罐,散发着一股异味,窗户上糊了一层薄纸,风一吹就破了。
脚丫子从破旧的被子上伸出来。少年自嘲,自己或许应该是混得最惨的一个穿越者了。
坐拥着大魔神的传承,大魔神传人,居然落魄到了这样的地步。
想当年穿越过来的少年是多么的高兴,本来以为可以在这个旧社会里,发光发亮,翻云覆雨。
只是刚刚出生,就迎来重重一击。
他的母亲居然难产,险些就先天夭折。
好死不如赖活着,少年凭着吃奶的力气从母体爬出来,然后接下来就发现自己成了孤儿。
母亲难产死了,父亲因为太悲伤,第二天山上打猎时,跌下了山崖。
最令少年难过的是,因为难产,他身体先天有缺陷,一岁爬不动,二岁走不得,三岁还在吃奶。
真是多灾多难。
没关系,少年身负雄心壮志,先天不足,后天补。
凭借着前世当过佣兵,懂得一些锻炼的方法,少年起早贪黑。
很快,他就又迎来了第二波打击。
等他熟悉山村的时候,他发现,邻居小儿子才十岁就可以举起百斤跑步走,十四岁可以举起三百斤的大铁锤玩花样,力大无穷,肌肉爆裳壮的可以秒杀老熊。
没关系,咱们不与变态比。
少年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不过等到见到全村小孩都这么强壮的时候,叶凌想死的心都有了。
因为他到了十五岁,提桶水都要歇息个几分钟,还要分几次才能提回去。
少年欲哭无泪,只是心中提醒自己,好歹也是大魔神蚩尤的传人,咱还有扳本的机会、
只是等彻底熟悉大魔神的传承之后,少年又迎来了残酷的打击。
大魔神蚩尤乃是巫族,所以记忆中那些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功啊,魔功啊,全部是给巫族炼得。
人族嘛,洗洗睡吧。
本来叶凌已经彻底死心,准备当一个老实本分的村民,然后娶个翠花,如花之类,再生下一窝狗蛋,二蛋之类的小屁孩,然后就这么老死在这山村里。
不过,一个消息令他又自生了希望。
原来这片大地上,人族是巫族的附属种族,每一个人族成年之后,都有机会参加祭祖仪式。
在祭祖仪式上,有一个祈神仪式,祭拜巫族的几位强大巫神,在这个仪式上,优秀的青年,就能够得到机会,改变命运,赐予血脉,成为巫族。
至于什么叫做优秀,当然是比谁力气最大,上次叶村有个家伙,壮的打死一头蛮牛,就被神灵当场看中,赐予了血脉。
现在那人已经出了山村,成了山外一个镇长的上门女婿,穿金戴银当恶霸。
少年当时别提有多羡慕了。
“妈的,劳资弱的连一只鸡都杀不死,这什么巫神纯粹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专挑二百五!”
记得少年当时是这么说的,然后结局很不好。
当场就被叶村的巫师给逮住了,然后给扣上了亵渎神圣的帽子。
要活活烧死祭神。
好在少年机灵,孝敬了好多好处给巫师,破财免灾,这才免了血光之灾。
不过后果就是,自家宽敞得大宅子变成了漏雨的小茅屋,大户变成破落户。
至于祈神仪式,少年像模像样的参加了几次,当然都是看着的,每一次看到有肌肉男变成神通广大的巫族,叶凌总是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少年不是没有想过潜规则一下村长,但是那天不巧正好赶上村长和村里的寡妇玩‘啪啪’游戏。
然后,就这样子被村长拉黑。
叶凌陷入悲壮的回忆中的时候,外面两壮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让我来!”嗤笑声中,一英武少年领着村中一群少年来到叶凌门前。
少年皱着眉喝道。“你们两个让开!”
两人脸色一变,其中一个大声道。“叶海,你不要太嚣张了!”
叶海眉头一挑,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冷笑。“嚣张又怎么样,识相一点自己滚开,今儿个少爷没空与你们啰嗦!”
“你……”两个少年敢怒不敢言,眼前的少年乃是村长的孙子,村长是村中一霸,谁敢惹。
见两少年梗着脖子,不说话了,叶海得意一笑,手一挥,嘻嘻哈哈的上来了两个少年,对着叶凌房门一踹。
叶凌家本就是门板房,哪里经得起这般蛮力,一瞬间门板四分五裂。
“谁?”叶凌跳了起来,抬起头,依稀的火光中,正好看到了叶海的身影,心中暗道一声苦也,自从看到村长与村里寡妇欢好治好,麻烦就不断。每次见到村长,那老头子都是阴阳怪气的。
自那开始,平素叶海便经常借机找他麻烦,这一次恐怕来势不善。
眼角闪过一丝狰狞,叶海大喝道。“叶凌,祭祖之时,你胆敢偷懒,你这大逆不道之徒,简直丢尽了我叶村的脸,你父早死,我这个做哥哥的今天定然好好管教你一顿,给我教训教训他!”
说吧,手一挥,一群少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拥上前,对着叶凌一阵推搡,更有人暗中下黑手,在叶凌肚子上狠狠的大了几拳。
“唔!”
叶凌话都没说出来,顿时挨了一拳,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心头闷的几乎要吐血。
好端端的,被叶海一顿毒打,叶凌又恨又无奈,勉力的反抗,只是在那几个高大的少年的面前无济于事。
只是那雨点一般的拳头砸在身上,痛的叶凌心都无法呼吸。
一股憋屈的涌上心头,背上的疼痛直入心底,叶凌脸红耳赤,眼睛充持着血光,目光在黑暗中摸索,寻找着家中的那一柄菜刀。
今日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这群人好过!
只是天光太暗,一时哪里寻得到,“砰”一头挨了重重一击,叶凌原本就瘦弱的身子顿时再也顶不住了,晕了过去。
“大哥,他昏迷了!”一个少年停下了手脚,有些迟疑道。
“昏迷了?”叶海眉头一挑,嘿嘿一笑。“算了,今儿个毕竟要祭祖,莫要因此误了时辰!日后再行算账!”
一群人点点头,在熹微的光亮中,三三两两离去。
只有两个壮男,从屋外的焦急的跑了进来。
“二弟,醒醒!”
叶凌依稀听到耳边有人焦急的呼喊,面前睁开了眼睛,只是一顿毒打,已经打成了猪头,五劳七伤。
浑身都像是散架了,各处火辣辣的疼。
“该死的叶海,竟然不愿不顾寻我麻烦,我与你们不死不休!”心中狂怒,大恨之余,叶凌勉强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一张焦急的脸。
“大哥!”
这是养母的儿子叶明,另外一个则是其中一个叔父的儿子。
叶明上上下下看着,又急又怒。“二弟,叶海居然将你打成了这样,俺誓不与他罢休!”
感觉到叶明口中的担心,叶凌强忍着身上的酸痛,撑起身子道。
“大哥,你不要冲动,叶海家大势大,村长又养了许多的地痞流氓,你斗不过他们的,一定要冷静!”
叶明眼睛一红。“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快去参加祭祖,莫要被他们抓住了把柄,让他们对付你!”
“但是你……”
叶凌摆了摆手,强忍着投中晕眩,道。“我没事,你快去吧!”
经不起叶凌再三催促,叶明和另外一个少年虽然担心,但还是经不住叶凌苦劝,离开了。
待到叶明两人走了,叶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好痛!”
撕开破烂的衣裳,看着瘦弱的仿佛像是排骨一样的身子,此时排骨一样的身子上到处都是青紫。
额头一凉,叶凌顺手摸了一下,手上殷红一块,映照的叶凌眼中血红。
身子蹲在地上,叶凌不言不语,屋中,静悄悄的,安静的有些可怕。
“哈哈……”
许久,屋中才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阴厉笑声,宛若夜枭,怨毒的声音响彻屋子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阴毒的笑声才堪堪停住。此时,天关已经大亮,天边朱红色的阳光映照大地。
叶凌一瘸一拐的,脸色血污遍地,也不擦拭,面无表情,眼中沉凝如水,左右看了一眼,见是无人。
顿时回过神,费力的将倒塌的门板镶上,关上门。叶凌扒开自己的床,手一捋破破烂烂的被子一扔,散的满地都是。
一阵飞扬的尘埃中,床板被高高掀起,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床上露出一个巨大洞穴,洞穴中黑漆漆的,搓搓手,叶凌阴冷一笑,点亮火把,跳进洞穴中。
“砰!”地道中一声骨骼摩擦脆响,伴随着一声低沉的痛嘶。
地道里,少年举着火把一瘸一拐的,每一步都有些艰难,一条已经麻木了,但是强忍着身上的伤势,一步一步向着里面快步走去。
额头上,血在一滴滴流着,叶凌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脚下如负千斤。
咬着牙,拖动着伤腿,奋力的前行。
自从几年前贿赂村长失败,叶凌当即就想着另谋出路。这条地道就是叶凌挖了四五年才挖出来的,可怜他又不懂什么工程学,地道挖掘过程中,塌了好多次,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只是心中的不服输,让他一直挖掘。
叶凌一脚深,一脚浅的才地道里走动,地下黑漆漆的,还很潮湿。
又缺少空气,举着的火把都快灭了。
“好冷好冷!”
穿着单衣,叶凌感觉到了黑暗中一波波冷意袭来,浑身都有些僵硬了。
脚步越来越慢,叶凌感觉自己一口气已经快续不上来了,有死神在接近。
砰!
一不小心跌到在地,眼冒金花,虚弱感像一阵潮水涌来,叶凌很像闭上眼睛。睡上一觉。
“不,我不能睡,刚才被他们揍了一顿,已经受了重伤,刚才又从洞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腿,伤上加伤,如果睡着了,恐怕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叶凌勉强睁开眼睛,摸索着站起来,眼睛看着前方,咬牙道。”我不能死,我费了这么多的精力,忍受了这么多屈辱,我绝不能死!”
狠狠咬了一口舌头,一阵剧痛传来,叶凌勉强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睛,强行拖着身体前行,每走一段路,觉得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叶凌顿时咬舌清醒。
一刻钟之后,来到了一处稍微宽敞的地方。
这是一间房子大小的空地,周围遍布六个地下通道门户。空地中央画满了一些诡异的符文,极为的复杂,形成一个九星阵法。
“总算到来了!”口唇染血,舌头已经被咬掉了半边,痛的已经麻木,叶凌走到这里已经摇摇欲坠了。
勉强抬头见地底黑暗,费力的在六个通道门口的火盆中竖起早就准备好的六支火把。
火光熊熊,叶凌将目光期望的望着头顶。
头顶的洞穴顶部,同样画着一些复杂的符文,仔细一看,与地面上的符文相互呼应。
洞穴周边,还有一根根石柱,石柱上面摆着一块块打磨光亮的石镜。
“希望这个阵法有用……”
眼中苦笑,放下火把,慢慢的走到了阵法中央,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这个阵法是叶凌根据蚩尤魔神脑海中一些记忆,花费数年时间研制出的一种巫阵。
至于唯一的作用的,就是在关键时候偷取巫神的力量,完成血脉的觉醒。
对,就是觉醒。
根据叶凌的观察,人巫两族混居日久,实际上大多数人族体内或多或少蕴含着着巫族的血脉。
只是因为千百年来的传承,一代一代,血脉变得稀薄了。
当然,也有些人运气好,血脉返祖,体内的巫族血脉很浓,能够自然觉醒。
但是大多数人,都需要通过仪式觉醒。
一般在仪式中,都会挑选血脉浓的进行赐福。
至于谁的血脉浓郁,当然是给村长,族老们送的好处越多,血脉越‘浓”。
想起往年祭祖仪式上的情形,叶凌嘴角泛起一丝自嘲。但随之目光却是冷了下来,望着头顶的阵法凄厉笑道。
“既然不让我参加,那我就用偷的,任何人阻挡我获得力量,获得长生之道的都不可原谅!!冒犯的人,都要死,一定要死!”
叶凌眼中闪烁着漆黑的光芒,幽邃而又深谙,宛若黑暗中巨兽。
削弱的身子挺直,格外坚毅。
祭祖的仪式过程,不算繁杂,但也不算简单。
上香、读祝文、奉三牲六畜、然后焚烧祝文、辞神叩,就这么几项,然后让村里族老公推出一些有‘潜质’的少年站在阵法中央就可以了。
叶凌按照往年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心中有些着急,他知道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一身的生机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现在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间了。
是最后的生机所在,如时间来不及了,他真的就是死不瞑目!
站在阵法中央可以倾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像是死亡的时钟,心跳每跳一次离死亡便更近一分。不是叶凌轻浮,而是这一刻对他而言,太关键了。
长生不老的巫族,容颜不朽的绝代红颜,飞天遁地的神灵……
叶凌甚至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够登上这样的一个舞台。叶凌沉寂的太久了,从重生之日起,每时每刻无不在期待,彷徨。
拼了命的锻炼自己。
叶凌不想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更不想再当一世的平凡人。
人生的战场上不能永远当一个失败者!
不甘心,不甘心啊!!!!
“快,快啊!!”
叶凌拳头紧握,尖锐的指尖掐入肉中,流出丝丝血液,叶凌犹自不觉。
也不知道在地洞中过了多久,直到听到祠堂里,一声标志性的呼声!
“祈神仪式开始!”
下意识的,抬头往下洞穴顶端。
只见半响之后,一圈银白色的光芒在洞穴顶部亮起,洁白如雪,带着某种威严与神圣。
好似那希望之光,救命之光。光芒映照,照耀的洞穴之中如白昼晴天。
只见这些光芒照射在石柱光亮石镜上,折射成一道道白光,入射到地面的九星阵法上,渐渐的叶凌脚下的阵法也开始亮了起来,形成了一道道莹莹白光,点亮了阵法中每一个符号。
叶凌看着这一幕,本来快要绝望的心情瞬间安稳了。
“成了!”
只是一笑顿时牵扯到了最终糜烂的舌头,变成了惨笑,叶凌不管了,抓进住着生命的最后一刻,连忙定心冥想,开始感应体内血脉的呼唤,呼唤出体内那一股始与远祖的力量。
一道道白光通过阵法涌入体内……
片刻之后,叶凌仿佛化身一个巨大的白色‘蚕茧,进入了蜕变
慢慢的,叶凌好像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之中,在那个世界中,叶凌看到了一个异常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人,一个身材看起来极其柔弱的男人,面上线条柔和,站在黑暗之中十分安静,只是叶凌只一接近,能感觉到一种大恐怖,仿佛所有的黑暗都被眼前这个柔弱的人所主宰,像是若有所觉,微微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在震颤。
仿佛是天崩地裂,黑暗世界像是镜子一样碎裂成无数块。
目光迎着黑暗中沉浮的少年,那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道黑破空而去,笼罩在了叶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