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三郎这么说,顿时又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急道:“沈小三,怎么叫个不是普通的夺舍?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幺蛾子不成?”沈三郎长出了一口气,道:“秦师兄,表面上看这就是一只成了精的黄皮子夺了那个老猎手的舍,实则不然,这里面猫腻大了,那只被拍碎了四肢的黄皮子按理说应该哀嚎不已才对,可是这黄皮子就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怒视着院子里的众人,俺爹说,那眼神就好像临死前的仇恨一样,想把在场众人一一都记在心里,待到后来者再给自己报仇雪恨。”
听到这里我奇道:“小三,这事我听着怎么有些邪乎啊?按理说老猎手去世起尸,黄皮子作祟那也是它先招惹的咱啊?咱们把这东西揪出来那也算是正当防卫了,就算拍碎了它的四肢,那也是它咎由自取怨不得我们,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算这些汉子下手的时候重了些,那也算是防卫过当,不管怎么说这根儿可都不在咱们人的身上,东北的仙家虽然不是人,但是这仙家里面也是有规矩的,即便是黄四哥在此遇到这个事情,也绝对不敢徇私枉法将这一盆子屎都扣在咱们人的头上,可这只黄皮子,它哪里来的那么大的仇恨呢?”
沈三郎道:“秦师兄,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你接着往下听就明白了,当日那只黄皮子被抓住之后便瞪着仇恨的目光一一扫视这在场的众人,黄皮子这东西是记仇的,畜生就是畜生,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它已经把整个沈家屯都视为自己的仇人了,黄皮子被拍碎了四肢肯定是没有了反击之力了,在场的汉子们都是沈家屯土生土长的人,在这一片深山老林中那也都是练家子,什么怪事没见过,别说这只被敲碎了四肢的黄皮子,就是站起身来冲着人不住作揖讨封的黄皮子也见过不少,无论是成了多大气候的黄皮子,只要你不动它们,它们是绝对不敢祸害人类的,那是因为这些黄皮子在修行的过程中离不开人,如果你在未修成人形的时候得罪了人了,被人捉住了剥了皮做成了皮袄,那这个就是你的命,怨不得人,因为黄皮子这种仙家在修成人形之前,都要历经一场劫难,如果你的功德够了,这劫难就是象征性的走个过场,如果你功德不够,这一劫兴许就要了你的小命,因此这些东北仙家往往通过向人讨封来规避这种劫数的风险,如果遇到那个心善的人封了你是神仙,其实这黄皮子也不能立刻就成为神仙,只不过将来就会幻化成神仙的模样,从而躲过这一场劫数,我四叔你们都见过了吧,这个老黄皮子就是运气好,也不知道在哪儿捡到了一身破道袍,兜在身上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个哇哇大哭不止的孩子,孩子娘怎么劝都不好使,四叔歪歪扭扭的走了过去就在孩子面前扭动了起来,孩子娘吓了个够呛,可孩子见状却笑了,一开口冲着四叔就喊了声神仙。过了这一劫之后你可就算是正式的成为东北仙家的一员了,接受了自家老爷子的册封之后,就可以立堂子收出马弟子积攒功德了……”讲到这里的时候文辉道:“沈小三,这大火炕烧的热得很,给咱弄点茶水来喝喝解解渴……”沈三郎闻言没有动弹,招呼了一声便继续讲了起来。
院子里的汉子们那可都是在深上老林里找吃喝的人,眼看着自家的老爷子被黄皮子祸害了,心说话都把你抓着了你还来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自然气就不打一处来。其实在东北这噶,尤其是在山区,遇见五大仙家人们基本上是不会主动攻击对方的,如果在山里遇到正在修行的仙家,你谋了人家的毛皮祸祸了人家的性命,从修行的角度来看是这东西的一场劫数,可是不要忘了,我们人有三亲六故的,人家仙家也有,人家没招你没惹你你就祸祸了人家,人家自然也不肯善罢甘休。要说借着去世的人趁着人尚未凉透夺舍的情况,大山脚下的哪个村子里没遇到过那么一件两件的,可是已经把这夺舍的本体揪出来了,你不说挨个点头哈腰作揖赔罪的,这家伙还摆出这样一副嘴脸的情况那还真的不多见,眼看着自己那个被这东西祸祸的没了人样子的老兄弟,做大哥的心里一急脑子一热,当下抄起家伙什就向着黄皮子下了家伙,老沈头见状一把拦了下来,急道:“大兄弟,急什么,你这一家伙下去便宜了它,哥几个,谁手艺好,把这畜生的皮囊扒下来,给老兄弟做件袄子……”
老沈头这话音刚落,早有几个按耐不住的汉子当即就抄起了家伙什,猎人家里能没有尖刀吗?几个汉子狞笑着握着尖刀当着众人的面活生生的就剥了这只黄皮子的皮。
黄皮子这东西若是从养殖业的角度来看,算是一种比较有经济价值的物种了,黄皮子的皮有天然细密的针毛,丰富的底绒,色泽鲜艳光润,是制裘的上等原料,除此之外黄皮子的血肉都可以卖钱,尾巴上的毛还可以用来制作毛笔,我们经常可以见到的狼毫笔,就是用黄鼠狼的尾尖上的毛来制作的,可不是用狼毛制作的。按照以往,若是一些不太讲究的猎人猎到了黄皮子,除了剥皮制袄外,这黄皮子的血肉也是不浪费的,虽然黄皮子身上有臭腺,但是经验丰富的猎手都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东西,不过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将这只肥大的黄皮子下了油锅,几个汉子活生生的将这只黄皮子剥了皮之后当即便丢了出去,任由其自生自灭。
血淋淋的剥皮又拍碎了人家的四肢,这痛苦可想而知,老猎手去世的时候正是夏末秋初,这只黄皮子被丢出了之后没有引来什么狼虫虎豹,却引来了一大片的黑乎乎的蚂蚁,山村里的蚂蚁可比城里的蚂蚁个头大得多,不到一个钟头的工夫,那只黄皮子身上可就爬满了黑色的蚂蚁,黄皮子疼的在草丛中浑身不停地颤抖可是却毫无办法,也就只有短短半天的工夫,整整一只黄皮子可就剩下了一幅干枯的骨架。 feisuzw.com
沈三郎讲到这里的时候,一个老妈子提着一壶热茶走了进来,我看了看时间,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文辉接过茶壶自己对着老妈子道:“李婶儿,把饭菜撤了吧,弄些点心来我们就这茶水还要继续开会……”这个叫做李婶儿的中老年妇女答应了一声,麻利的收撤去了桌上的残羹冷炙,又端上来两碟点心这才又退了出去,我见状道:“沈小三,你们沈家可以啊,大半夜的还使唤下人,你这可是有点资本主义的成分在里面啊……”不等我说完,沈三郎道:“啥资本主义成分啊,李婶儿就是俺们沈家屯的人,这不是咱村出事了吗?李婶儿是自愿来帮忙的,那啥,我们这可不是资本主义的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俺们可没给人家一分钱,就是管饭,不给钱,那就算雇佣了吧……”文辉闻言笑道:“沈小三,这样的话性质可就更严重了,你们沈家这可是有封建剥削阶级的作风,包括你在内,沈家上下可都要进行严格的思想改造……”
这只肥大的黄皮子被蚂蚁吞噬干净之后,七叔公就开始四处踅摸所谓的先生来给老猎手的老小儿看看,村里人的丧葬传统是土葬,不过经历了这一场闹剧之后,在七叔公的主持下,老猎手的尸体还是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七叔公亲自写了几封书信交给了几个腿脚利索的汉子,几个汉子手持书信立刻启程赶赴沈家屯附近的十里八乡去邀请各村各屯的先生,可是不等这几个汉子们回来,当晚这沈家屯就出事了。
农村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说,晚上基本上一过八点,农户人家就准备洗洗睡了,当晚就在村民们都躺下以后,一阵凄惨的哭声飘然而至,睡得迷迷糊糊的村民们顿时被这一阵凄惨哭声惊醒,老沈头自然也听了清楚,当即下炕披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刚刚出门往外面这一看的工夫,饶是身经百战的老沈头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院墙上密密麻麻的趴着无数个细小的影子,这些细小的影子上面嵌着一双双惨绿色的眼睛四处看着,年轻的老沈头见状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也就是趁着这一个激灵的工夫,老沈头见到墙头之上的无数个影子整齐划一的昂起头来,一张嘴的工夫发出的正是那一声声怪异凄惨的哭声。
老沈头见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好悬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声惊呼似乎惊动了院墙之上的黄皮子,无数只黄皮子顿时将目光转向了推开屋门的老沈头,不等老沈头站起身来,这些黄皮子“吜”的一声从墙头之上跳了下来,直向老沈头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