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小马驹儿稚嫩的语言,众人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老村长半骗半哄,小马驹儿指着院子里的柴火垛道:“刘爷爷,我哥从湖里面挖出来的东西就藏在哪儿了,那天我晚上起来撒鸟(尿)的时候看见的……”
老村长闻言顿时撇开孩子,来到柴火垛前一把便推倒了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垛,柴火堆倒下那一刻,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裹显露了出来,老村长捡起包裹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有一个破烂的笔记本以外,一面布满了铜锈的古镜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老村长见到这面古镜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自然知道这面古镜意味着的什么,大马哈无意之间发现湖底有东西,分两次将湖底的古镜摸了出来,看来前几日大马哈手里的钱定是变卖那面古镜得来的,只是其中过程又有些耐人寻味,既然大马哈知道湖底下有好几面古镜,为什么不一次性下水全部摸出来,还分两次下水呢?
见到老村长楞在那里半晌没有言语,沈三郎走了过去,一把抢过那面古镜在手里翻看了片刻,又随手将古镜递给了柳相如,随即又拿起那个破烂的笔记本翻看了起来。
一时间院中众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几人,柳相如仔细的打量这手里的这面古镜,经过百年来的湖水的侵蚀,古镜上面已经布满了一层均匀的铜锈,柳相如看罢多时也没有发现铜镜之上有什么符文的印记,实在想不通这面古镜靠什么可以镇住湖中的阴邪之物,这时小胖子周博文忽然指着古镜边缘的纹路,道:“大师兄你看,仔细看这纹路,这好像是八卦的卦象……”
柳相如闻言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古镜边缘上装饰纹路的蹊跷,但凡用于装饰的纹路,尤其是古镜这种物品,要是纯属装饰之用的,大多采用镂空的设计,这样不仅节省材料,而且美观还能减轻镜子的分量便于放置和使用,金属镜面镂空技术早在唐宋时期就已经十分成熟,最早的镂空古镜还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古镜边缘出现镂空花纹乃是中国古代十分普遍的装饰纹路,可这么说,如果这真是一面普通的铜镜,其边缘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出现镂空花纹,而这面铜镜边缘只用了三条蜿蜒曲折的纹路画出了类似同心圆一般极其简易的装饰纹路,很显然是有意为之,经小胖子周博文一提醒,柳相如顿时醒悟了过来,这三条蜿蜒曲折的纹路,表面上看只是一种普通的纹路,实则是一种隐形的八卦卦象。八卦作为道门阴阳术法的基础,柳相如自然烂熟于胸,八卦最基本的口诀乃是:“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这口诀的意思是表述八卦中每一卦的符号,专业的说法就是阳爻和阴爻。阳爻是一条短横,阴爻则是一条短横中间断了个缺口,用这种思维再看铜镜边缘上的花纹,三条蜿蜒曲折的纹路虽然很不规则,但是上下两条纹路明显从头到尾没有断开,而第三条纹路中间则是断了一个缺口,这便是说这面铜镜上的卦象应该是两个阳爻一个阴爻,对应的卦象为巽下断,也就是说这面铜镜应该是巽镜。
想通此节之后,柳相如立刻捅了捅沈三郎,道:“三叔,您看,这是一面八卦镜……”
沈三郎闻言点了点头,道:“相如,先把镜子收起来,回头给老局长发个图片,让他老人家给掌掌眼,再一个,你们知不知道,二辣子是何许人也?”
老村长闻言一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老马头儿,道:“二辣子不是什么人物,就是我们南梁新村一个捡破烂儿的,此人年轻的时候好赌,输光了家产弄得妻离子散,我们看着他可怜,才留下他在村里捡破烂,这些年来靠着废品生意,这小子的日子倒是也缓过来一些……”
沈三郎闻言点了点头,道:“老村长,赶紧的带几个人,去二辣子哪儿抄家,务必把那只铜镜找出来……”老村长闻言一怔,道:“沈长官,你怎知还有一面铜镜会在二辣子家?”沈三郎闻言轻描淡写的道:“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大马哈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这野湖的厉害,偶然发现了湖底有东西,这才由好奇之心驱使,潜入湖底挖出了这面铜镜,大马哈毕竟是个孩子,一时起了贪念也是正常,可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知道这湖底究竟有几面铜镜呢?第一次下湖,他只是凭着自己的偶然发现摸出了那面铜镜,铜镜久埋水中早已经锈迹斑斑,这种东西在孩子眼里自然没什么吸引力,他的第一想法自然是能卖就卖了,大马哈自然无法拿着铜镜去什么文物交易市场去卖,他也没有这个意识,找村里收破烂的处理,是最简便也是最直接的法子,小马驹儿刚才说了,第一面铜镜捞出来三天之后才发现哥哥有了零花钱,这就足以说明大马哈不是为了偷盗而下的水,很可能当时发现自己捞上来这么个破烂玩意,也有些失望,三天后这孩子发现这东西是铜,所以才心生卖俩钱儿的想法,二辣子刚开始应该并没有出什么大价钱,想着给他个仨瓜俩枣的打发了就得了,应该是后来看出了这上面的蹊跷,从八卦符号上推断出应该共有八面古镜,如果能集齐这八面古镜,应该可以捞上一大笔,这才又加了大码,多给了大马哈钱财,怂恿着大马哈再次下水打捞铜镜,当然了,兴许二辣子不知道这面铜镜是从哪儿来的,只是告诉大马哈,要是从哪儿捡到的,就再去那地方仔细找找,应该还有七面这样个镜子,孩子么,自然经不住诱惑,大马哈这才忍不住第二次下水……”
大马棒闻言当即从自家的院里抄起一把粪叉子就冲了出去,老村长见状急忙和老马头跟了上去,大马棒疯了一般直向村南,来到一家破破烂烂的小院门前也不搭话,抬起一脚猛地踹开了院门,大骂道:“二辣子,我超你八辈儿的祖宗,还我儿子的命来,我他妈一叉子攮死你……”
老村长和老马头儿紧紧地拉着大马棒的胳膊,生怕此时再闹出人命来,大马棒这么一闹,屋中当即伸出一个小脑袋来,此人往院中一看,当即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又将脑袋缩了回去,片刻之后忽听屋中窗户一震,沈三郎急道:“不好,这孙子跳窗户跑了,相如,给我追……”
柳相如纵身而起一脚踢开屋门,身形一晃便冲了出,柳相如的身形速度够有多块,一个乡野拾荒的人又岂能逃出柳相如的掌心,大马棒兀自痛骂不已的时候,只见柳相如已经押着二辣子赶了回来,柳相如一把将两二辣子推倒在地,喝道:“说,是不是你怂恿大马哈去湖底捞古镜,还有一枚古镜哪里去了……”
柳相如话音刚落,大马棒猛地挣脱开来,挥舞着掌中的粪叉子就刺了下去,二辣子见状早已经吓得屁滚尿流,柳相如抽出雷光桃木剑举剑一挡,只听“帮”的一声,大马棒手里的粪叉子震起来多高,大马棒揉着被震得酸麻无比的虎口,道:“小天师,你怎的还护着此等歹人……”
柳相如收回宝剑,轻蔑的看了一样大马棒,道:“岂不闻养不教父之过,你的儿子你就是第一监护人,孩子出了事,不反思自己的过错,把不是都赖在别人身上,你配的上一个合格的父亲吗?”大马棒闻言一时语塞,想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当下抱着脑袋蹲着生起了闷气,柳相如将目光转向二辣子的时候,只见二辣子急道:“诶诶诶我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你们也别冤枉我,镜子不在我的手上,我就是一个农民,也识不得什么好赖……”
“少他妈废话,我问你,那面镜子呢……”
小胖子周博文见状早已经怒不可遏,当下一脚踩在了二辣子的身上,二赖子急道:“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都告诉你们还不行吗,那镜子在塔爷的手里,我是把这事告诉大马哈了,可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塔爷传话说这镜子应该是一套,要弄就都弄全了,要是能把八面镜子都找出来,他给大价钱,我其实也就是一时贪点小财,再说了,我可没有欺负孩子,塔爷拿走的那面镜子,给了我一千块,当时我收的时候花了三十块,后来又给了大马哈那小子五百块,我当时可说了,我没跟塔爷打包票,要是能行就行,不能行就拉到,就算咱爷们没有这个财运,这是大马哈自己答应去找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老村长和老马头脸色都变了,沈三郎见状问道:“这个塔爷是何许人也?”老村长刘宝禄沉默了片刻,猛地一跺脚,道:“也罢,我豁出去了,亲自找塔爷,非把这面镜子追回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