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鱼晕死了过去,云姬拨下了髻上一支黑色状如蟒蛇的发簪,对着吹了口气,簪子立时变成了一张黑色的蛇皮,手一甩,蛇皮迅速地覆到了红鱼儿腥红不停冒着血水的身体上,长了上去。
这样一来红鱼儿就不会因失血而死,把人皮还给她时,她还可以再剥她一次。
毒妇!凶残得令人发指。
片刻,穿上了人皮的云姬从球体里脱离了出去。随后,脚一踹,将缩小了的结界球踢进了湖底的石缝。
夜,星光浮溢,天湖一如往日的宁静。
九重天。
知应和木心是急匆匆地走进了长生宫。
此时的木心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模样,青色宽袖长袍,腰间别着玘送的青玉,木簪绾发,相貌是相当清秀俊美。修仙已彻底颠覆了他真实的年龄。
长生殿内室里,刚从九幽绝地回来的玘是半 裸 着上身,闭目盘坐于榻。为了得到那颗用来为天帝赎罪离魂珠,他是差点回不来。
离魂珠,九幽绝地守界魔兽的内丹。在寻到蔚时一众后,玘是独自深入绝地的秘境不慎被其所伤。
盘坐的玘,被灼伤红肿褪皮的后背上布满了水泡与血污,两道被火魔兽利爪所伤,自左肩肩头斜至右腰的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看着就令人瘆得慌。
师徒二人进来后,木心端着药盘子站到了床侧。
谁也没有言语。
知应紧皱着眉头,双手是麻利地处理起了玘伤口处的污血。
……
不一会,伤口处理干净,知应细细地看了看,言道:“帝君,伤口很深,普通的丹药,怕是会留下疤痕。幸好……”
玘挑了挑了眉头,“幸好什么?”
“幸好近日我炼成了一味新药。”
知应立时答道。说着,他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丹药葫芦,拔了塞子准备取用。
只是一阵白光电闪,葫芦就被玘截了过去,丹药已倒在了手心。
一连贯的动作奇快无比,玘是神色淡然。若非惨白的面色和额头那密密麻麻的汗珠,还真让人怀疑,他那伤口是不是真的?
红色的药丸子,大小如豆,气味幽香清甜。玘拿着闻了闻后,言道:“有瑶草的香气,岚岕的?”
知应微微一愣,心叹这帝君的鼻子也太灵了。答道:“是的,您走后的那日傍晚,天玄命拂风送来的。”
听罢,玘随即就变出了一个香囊,将丹药全数倒了进去,搁在了枕边。
随后对着一侧端着药盘子的木心说道:“木心,用你炼的药试试。本君给你当一回“试药”。你也该出师了。”
这些年木心随着知应修行,虚心好学加上自身的天赋异禀,医术早已是炉火纯青。
听了玘的话,木心愣了愣,激动之余有些犹豫,“我?……这不好吧!”
“帝君,试不得。这孩子炼的都是虎狼之药,您伤得不轻,还是不试为好,试不得的。”知应急忙出言阻止 。
玘笑了笑,“木心,动手吧,本君相信你。”
“是。”
一听玘说相信他,木心也就不犹豫了,将手里的药盘子往知音手上一放,说了句“师父您受累了”,随即就取出自己精心炼成的灵药,作法敷了上去。
手法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药浸入肌肤,玘感觉到了一阵清凉,疼痛立时减轻了不少。
“不错,这药确有奇效,比之方才,这疼痛还真是减了不少,知应,你徒弟这虎狼药,看来还是管用的。”玘笑道。
对于木心的药,知应不无担心,当即说道:“帝君,先别夸他。且不说这两道爪伤,等这烧伤起的水泡好上了,您再夸也不迟。”
玘笑了笑。
木心瞄了知应一眼,嬉皮笑脸地道:“等下要是结上痂了,师父可否让我出师。”
看着玘背上的水泡渐渐地萎蔫了下去,泛出了灰黑色的痂皮,知应欣慰地点了点头,高兴地将盘里的棉纱递给了木心,“包扎。看在这些痂皮的份上,准你出师。”
木心使劲地点了点头,接过棉纱,利落地完成了知应的交待。
完事后,师徒二人帮着玘将衣服穿了上去。
“木心,本君果然没有看错你。”
说话间,玘手上是多出了一册“神界法卷”,起身时递给了木心,拍了拍木心的肩头,“好好学。”
法卷是金凤用“美人计”从赤焰那儿骗回来的。
木心看着手中的书,欢喜得不知所措,他听知应提过这“神界法卷”,天帝留下的至宝,既是修习的秘籍亦是医药圣书。
知应推了推木心,“愣什么愣,还不谢恩。”说着,自己是随着玘走到了书案旁边。
木心反应过来后是急忙上前,对着已坐在书案前的玘行起了跪拜大礼。
“不必了。”玘轻轻抬了抬手,隔空托住了木心,接着说道:“这法卷真正的主子并不是我,他日你遇上了她谢她便是。书赠有缘之人,我想,她也是乐意送给你的。”
“您说得是玉瑶姐。”
玘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向了书案一侧的字画缸,口中言语道:“知应,那事办得怎样了?”
“查清了,如帝君所料,人亦找到,依您原先的意思,明日动手。”知应应声道。
玘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幻回链子的金凤,顿了一下后递与知应,说道:“明日去无尽海前,先去趟岚岕。跟她说一声,就说神君在岐灵,她想知道的尽管去问。记着,不要说是本君让你说的,亦不可告诉她本君受伤之事。”
知应接过了链子,微微一叹,躬身说道:“是,明日见着,小仙就说是受神君差遣。”
知应素来自谦,虽已修仙成神,面对一众天神一直是自称小仙。
“嗯,去吧。”玘点了点头说道。
知应师徒告退而去。
一早就扒在门边的七色立马窜进了屋里,站在了玘的身旁,“您还好吗?”
玘笑了笑,脸上是掩饰不了的宠溺,轻声言道:“都瞧见了?”
七色点了点头,“嗯,好深的两道。您为什么不让知应真神跟姑姑说实话,这样,姑姑兴许还能来看看你。还有,您明明很想见姑姑,为什么不自己把金凤送去呢?”
玘一双眼眸直直地看着眼前这古灵精怪的孩子,苦笑道:“你怎知道我是想她了?”
一听这话,七色是随即绕到了玘的另一侧身旁,从那青花云纹的字画缸里随意地抽出了两轴画,两只小手轻轻一抖,轴画展开,两幅花前月下的仕女图便落尽了眼中。
画中人青丝如瀑,长身玉立裙角飞扬,工笔运用极致精妙。然,图中的女郎的容貌却是被遮掩在了白纱之下,连双眼都没露出来。
尽管如此,但还是一看就知道画中人是谁。
看着画,玘没有言语,亦无表情,只是干坐着。
七色眨巴着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道:“还说没想姑姑!您看看,您画的姑姑,白纱遮面,帝君是不想画还是不敢画?”
面对七色的质问,玘仍是先前的模样。
七色摇了摇头,将画像放在了书案上,搬了一凳子,跪坐在了玘的身侧,手托着下巴,言语道:“想了就去呗,若我要是换成您,我就天天缠着她,直到她答应做我的娘子。帝君,您要是再不去,姑姑就成人家的娘子了,暮青姐说……暮幽宫把帖子都送到空灵宫了……”
七色自顾自地说,玘只是呆坐,面色苍白。
“七色!休得胡言。”
轻声叱喝,门口,听着七色言语的暮青是急速地走了进来,见着玘苍白的脸色,心里不免担心道:“兄长,可还好?”
暮青不知玘受伤的事。九重天上,除了知应师徒,唯一知晓的就是七色。
玘回过神,“无妨。前几日不就与你说了,我这儿有木心就够了,明日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不好好待在紫辰宫,怎又过来了。”
“正因为明日就要走了,暮青想再给兄长端一回茶,磨一次墨。”暮青轻声说道。
“只是嫁人,又不是一去不回。这种事,日后你随琅玕来九重天,想做亦可以做的。回吧,我也累了。”玘说着摸了摸七色的脑袋,“都回去吧。”
平静轻柔的言语,掩饰不了玘心中的失落。暮青了解他,她知道,此时的玘只想一个人待着。便道:“那兄长早些歇息。”
言毕,暮青绕至了书案一侧,假装着慢慢地将画像收拢,一只手只快速地穿透进了书案的抽屉里。
此时的玘心事重重,走神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暮青在干些什么。
得益于画像的遮掩,檀木盒里的簪子是轻轻松松地落进暮青的手里,收好画像后,也便领着七色退了出去。
暮青走后,玘挥袖,又抽出了刚放回去的一轴画像。这幅画是在惜园所作,瑶悔婚后,他是无法直面,自欺欺人,将画像统统蒙上了面纱。
抽出的画像悬浮直立铺呈,望着画中心心念念的人,玘的手指抚上了画像中带着面纱的脸。手指抚过处,面纱悄然消失,画中的瑶对着他是俏笑嫣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