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拎着鱼笑道,“帝君,方才姑姑是否来过?我刚见着她进瑾怡苑了。”
“别问了,把鱼养那水缸里,明日一早把它洗净,我来做。”
玘笑着说罢,转身欲去瑾怡苑。青鸾急忙伸手拉住了他。
对青鸾,玘早有言在先,那件事是个错误,他只给名份,见此,便清冷地看了她一眼。
青鸾识趣地放了手,垂首说道:“我和帝君一起去吧,我有些过意不去。”
不知她是否有意为之,垂首时压在鬓角的钿花突然掉落,露出了隐藏在钿花下的白发。
见着她鬓角的白发,玘不无内疚,帮着捡起了钿花,顿了一下说道:“不用,事情都已知晓,我让木心送你回去。菱钥为人阴暗,她给的东西你还是小心为上。明日,我派人去白芙山给你取些驻颜丹,与她一起,你自己当心着点。”
听得关心,青鸾点了点头,心头隐隐地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稍稍犹豫后,便道:“我有点困乏,今夜可否住在沉怡居,明日一早便回。”
闻言,玘眉头微蹙,过了一会才点头应下,吩咐着木心给她准备了一间房。
……
瑾怡苑。
这边,瑶和红鱼儿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进院。紫茵一直注意着外面,见着,便欲开门出来。
素堇是为了加速瑶和琰的感情升温,才故意让琰给瑶敷药的,自然不会让紫茵和红鱼儿坏了这好事。
便拦着她,说道:“我看娘娘神色有些不对,许是有什么事,不如先把红鱼儿叫进来问问。”
对于素堇,玘这回是算漏了。
素堇知道玘对瑶的好,玘为瑶遭受琴音残害,以及玘为了瑶对琴音的隐忍与付出,她统统都记在心里。
而素堇为什么会这样做,那是因为玘身边已有青鸾的存在。青鸾的为人,她很清楚,她不想瑶步天后的后尘。
加之这两日,她亦是看出瑶对琰其实并非无情。
只是她不知道,瑶对琰的这种情感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里头包含着瑶对琛以及茜瑶对萧轶的兄妹之情,还有就是她对璟琛对琰的愧歉之情,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的日久生情。
其实,此时的瑶,她自己亦是不太明白自己真正的感情,只知道心里有着玘,又不能不顾琰,总之就是剪不断理还乱。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也难怪素堇会误解,想帮着推她一把,让事情早有个结束。
外头,走在前头的瑶很快就进了屋。
红鱼儿听着动静,驻足看向了房里紫茵和素堇。屋里的俩招了招手,她也便进去了。
“娘娘这般行色匆匆,怎了?”紫茵迫不及待地问道。
红鱼儿看了素堇一眼,轻声道:“青鸾在帝君房里……”
“怎么可能?”不等红鱼儿把话说完,紫茵惊叫道:“她不是被禁足了吗?”
隔壁房里就住着其他仙婢,素堇眼疾手快地捂了她的嘴,叮嘱道:“小声点。”
紫茵点头后,她才放了手。
红鱼儿接着说道:“禁足个屁,我真没想到,素堇姐,我真没想到帝君竟是这种人?他和那个青鸾……他们在屋里那个……”
说不出口了,住了嘴,红鱼儿还嫌弃地吐了口吐沫。
素堇摇头,半信半疑着没有言语。
紫茵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弱弱道:“不会吧,真瞧见了?”
“嗯,”红鱼儿点头道:“见着姐姐 ,帝君出来时一脸的尴尬,那青鸾衣衫凌乱大敞,在那手忙脚乱地整理呢。”言语着叹了一口气,“唉……真是的,姐姐该有多伤心!”
相比于玘的“滥情”,瑶是不惜毁背,拒用神血草忍受伤痛来逃避琰。
听罢红鱼儿言语,素堇一阵心寒。不过,对于自己让琰给瑶敷药的事倒是坦然了不少,再也不觉着自己这样做有什么对不起帝君的了。
“素堇姐,帝君不是只爱姐姐的吗?怎就这样了?”红鱼儿不解道。
稍稍顿了一会,素堇叹气道:“谁知道,这男女间的事本就说不清楚。帝君和她早已成夫妻,如今看来,一旦沾上了,也便扯不清了。”
这边,几个人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
顾到外面,玘已到了院中。
而瑶这边,进房后,琰便说要给她敷药。
伤在后背,敷药就得卸去衣衫,琰这也是有意试探。
瑶看着他,犹豫着想等红鱼儿进屋。怎料,琰不等她应声,便动手给她脱衣。前后不见红鱼儿等人,怕琰多想,瑶也便点头答应了。
因红鱼儿跟在身后,瑶推门进房后就未关上房门,房门便半开半掩着。
玘这一来,房里换药的一幕也就统统地落进了他的眼中,心头醋意翻腾之后,便是针扎般的疼痛。
虽说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但在经历过行军打仗之人的眼里,此等疗伤上药之事,其实也是算不上什么的。征战中,女仙受伤,女仙医不在,即便受伤部位尴尬,男仙医照样上手。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相比于吃醋,他更心疼于她。瑶因何而不用神血草,玘心里自是明白。
驻足门前,玘举手意欲推门,踌躇着是否进去。
从微敞的门口望里看去,隔着内室一帘薄幔,瑶侧坐在床,背对着琰,衣衫褪覆在腰身,双手怀抱着后背带子已解的抹胸捂在胸前。
琰轻着手剪开了缠绑的纱布,伤口长达数寸,棉纱一卸,微微结痂的伤口便又渗出了不少血水。
心疼,琰皱起了眉头,言语道:“你何苦不用神血草,若是为了躲避我,你没必要这样的。”
她的小心思,琰都知道,只是有些时候不想拆穿罢了。
闻言,瑶低下了头,顿了一会后手中变出一药瓶子,说:“这是加了神血草的伤药,今夜就用它敷吧。琰,对不起。”
琰没有言语,从她手上接过伤药给敷了上去,看着伤口痊愈后,便将人搂在了怀里。
此时的琰已经觉察到了玘在外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再看瑶后背的幻血蝶,被天帝常关紫凌阁的他自然知晓,这是玘后下的血蝶,只要瑶心里放不下玘,它便永远存在。
红艳明媚的幻血蝶,昭然着瑶的内心,琰知道自己应该放手的。
可是,他就是放下不她。他想锁着她,无论是什么方法,那怕是她因内疚而留下也好。
瑶上身只剩前面的一层遮羞布,被琰这样贴身圈着,心里不免是惶恐多过了内疚,微微颤颤。
怀中的身子微颤,琰禁不住又是一阵心痛,心痛她亦心痛自己。
顿了一会后,柔声说道:“别怕,我只想好好地抱抱你,你不愿,我不会逼你做什么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我会等,等到血蝶褪尽的那一日。到时,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深爱到如此,卑微到如此,言语到如此,闻言者,情何以堪?
心在滴血,瑶抱着自己,亦任由着琰抱着自己。
寂静的夜,房里言语虽轻,玘却是听得分明,欲推门的手微微颤颤地收了回去,转身飘出了瑾怡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