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谘询是厕所妖怪的说法,但实际真进入环节後依文却现到这位厕所妖怪根本是这行的门外汉,名义说是要帮忙开导自己,但实则完全就是自顾自地一个人在演单口相声。 w﹤ww.
自己到底需不需要开导依文自然是心里有数,何况就算真要找聊天对象,肯定也不会找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聊心底话……不,也许找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说心事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擦肩後两人就会恢复陌生人关系,说了便说了,没有任何後顾之忧。
抱持着这样的心境,依文断断续续的应和起厕所妖怪的话来,尽管目前和对方说话形式诡异得很,并不是正面交谈而是各自待在厕所隔间里头,以隔着一层木板进行对话。
用厕所妖怪的话来说,看不到对方的脸也就不知道另一边是什麽表情,可以尽情的畅所欲言而不被对方反应干扰的,属於心理谘询最常用的手法之一。
听厕所妖怪信誓旦旦的说出这般话来,依文对於对方是妖怪这件事不由得又相信了几分,这等彷佛从教科书上照搬的手法可说再粗劣不过,明显便是没有受过该方面的正统训练,或拿人实际验证过其功效。
以往本来过得十分惬意的午休时间因为厕所妖怪的乱入,等依文觉过来,时间竟是来到了下午课间,换句话说自己居然听了厕所妖怪胡扯了两个多小时。
「我、我得走了!」仓皇收起便当盒,依文推开门板便打算离开:「我等等还有课得上。」
「唔,既然都翘课了,为什麽不乾脆连同下午的课一块儿跷掉呢?」厕所妖怪笑嘻嘻地盘腿飘浮在空中。
「翘课这种事,太、太不规矩了!」鼓起勇气朝厕所妖怪喊了这麽一声,依文便不打算再和他纠缠下去。
「嘛,不用这麽紧张也没关系啦,反正你们今天下午也不上课。」
哼了声,在刚刚的对谈中依文也确信了这名厕所妖怪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家伙,因此她索性装作什麽也没听到,头也不回的迅离开。
在依文离开的背後,厕所妖怪伸了个懒腰:「记得明天也要过来,我能不能脱全靠你了啊。」
迈开较以往更大的步伐,在离开木制建筑老远後,依文才扯开嗓子愠怒的喊道:「不、不会再来的!」
不过虽然语气轻佻得令人厌烦,厕所妖怪倒是料准了一件事。
当依文回到教学区时,只看见满地皆是高度覆盖到人脚踝的泡沫,至於安娜贝尔的学生们则在广场上呈两派对立,正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水枪打着水仗。
「为了部落!」一名兽族男学生高喊口号朝对方阵地起冲锋,然而很快便被对方拿高压水柱冲飞,落点不偏不倚的正好在依文脚边。
饶是不擅与人群接触,但为了得知在自己离开教学区这段时间生了什麽事,依文还是做了个深呼吸动作,蹲下身与倒卧在一旁的男学生打听道:「请、请问现在这里到底……不,那个,总之我想问的是……嗯,你们在做什麽?」
听见询问,男学生抬起了头给出了两个关键字。
其一,参访团。
其二,许墨导师。
两个线索,要是换作好奇心比较重的人也许会就此事进行推理,然而依文的好奇心却不是那麽强烈,在得知因为某些意外从而导致下午停课後,依文便决定从这已经化为混乱之地的教学楼前广场撤退。
「吼喔喔,这次我一定要抓到他!」
「教官,您千万要冷静啊。」
「他只是想要激怒您,别上当!」
至於不远处光着膀子,脸部还画了三条迷彩的学院教官脸上与身旁几名导师纠缠的模样更坚定了依文离开这里的决心。
「同志,革命尚未成功请继续努……同志,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别走,同志啊啊啊啊!」趴在地上的男学生朝依文离去的背影伸出手,理所当然的,他什麽也没能抓到。
时间回到现在,距离依文邂逅厕所妖怪也过了不少天,说来也奇怪,纵然内心觉得厕所妖怪很是烦人,甚至每次当离开时依文必然都会喊出「再也不会来了。」这般台词,但不得不说生物习惯性可怕得惊人,哪怕昨天说得再斩钉截铁,当第二天中午依文回过神来时,她总会现自己又下意识来到了这间木制建筑外头。
说真格的,依文并非没有现自己最近的变化,隐隐约约的,她忽然现能和人聊天居然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哪怕说聊天的对象只是名无法离开厕所的妖怪。
「说到厕所的邂逅啊,那就不得不谈到牛郎与织女的故事。」隔壁间的厕所妖怪和往常一样,尽是只顾自己的说着话:「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在酒店打工,名字唤作牛郎的家伙忽然心血来潮把女厕中第七间的卫生纸拿走了,而当晚好巧不巧一组七胞胎姊妹的客人齐齐吃坏了肚子,就当她们占领厕所大肆解放时,七胞胎中年纪最小的织女现自己的隔间中竟然没有卫生纸,於是在被几个姊姊无情抛弃後,妹妹开始找人求救了。」
「於是牛郎出现给了她卫生纸,两人从始坠入爱河?」和厕所妖怪认识这麽长时间,依文也没了当初的拘束,这厕所妖怪个性着实欠揍,长时间相处下来对他实在很难保持敬意或隔阂等情感。
「是给了她卫生纸没错,只是牛郎提出了个条件。」说到这厕所妖怪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揣摩故事中角色的心境,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可以给你卫生纸,不过你要和我去鬼岛打鬼。」
「咦?!」出人预料的展令依文出了惊愕的声音。
「等等,剧情好像不是这样……唔,不行,听这故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记忆混淆有点搞不大清楚,领人去打鬼的应该是桃太郎才对。」厕所妖怪苦恼着的坦承了自身记忆的疏失,隔着薄薄的木制隔板,依文几乎都能想像到对方抓耳挠腮的模样。
情不自禁的噗哧笑出声来,依文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将嘴给捂住。
「喔,笑了?」隔壁间传来厕所妖怪的调侃:「不错啊,这可是改善你孤僻心境的第一步。」
依文不作答,牙疼似的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开口反驳。
片刻的沉默,依文没接着拿出新话题,这一向都是厕所妖怪的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厕所妖怪这才再度说起话来,然而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带了几分沉重:「我差不多要走了。」
本来有些走神的依文听到厕所妖怪这话,精神立马集中起来,开口的语气带着些微的颤音,但也没有挽留而只是询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要向东走,路经荒谷、穿越森林,最後行使正义杀掉一个不知名字叫什麽的领主。」厕所妖怪这话说得相当流畅,可想并不是临时编出来的谎言:「和我说了这麽多天话,你大致也该猜到我其实不是妖怪,而是活生生的人类了吧?」
「……嗯。」即便知道对方看不见,但依文还是点了头:「听你说要离开,所以你应该是参访团的人吧?」
「唷唷,挺敏锐的嘛。」
「我和其他人没什麽互动,因为这样独自思考的时间也多了些。」没承认厕所妖怪的赞美,依文推诿了两句後才接着问说:「那麽你今天和我坦白真相又是为了什麽?感人的相会,还是庆贺我们成为朋友在分别前最後来个拥抱?」
「挺吸引人的建议,但这种俗套剧情还是免了,就我这几天观察下来你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多麽孤僻的人,像现在之所以会落入这般没有朋友的窘境,想必是因为班级中某些人带头的排挤吧?」
「就算我说是,你又能做些什麽。」依文带上几分不屑:「开导我好好和他们相处,还是让我去和她们打一架?」
「不,这样的话事情就太无聊了……嘛,你知道运动场附近那间独立的厕所吗?」
「知道。」
「明天中午把和你有仇的人约到那儿去,虽然就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身为朋友我总得送你个临行礼物。」
第一时间依文想回答对方的其实是没有必要,但不知为何最终脱口出的却变成是:「我约不了她们。」
「笨,匿名写情书让她们过去啊,反正就算她们人没去你也没损失不是?」
「……好。」
当天是怎麽离开木制建筑的依文已经记不清楚,只知道当天她难得选择了翘课,并花上一个晚上的时间写了数封情书,并提前一大早到教室内一一投递到对象的抽屉里头。
然後呢?
很遗憾,接下来就没有然後了。
依文最终并没有按照厕所妖怪的指示,待在他所说的位置观赏这一场据说相当精彩的复仇秀,而是在午休时间和往常一样的来到那间被众人遗忘的木造建筑中。
尝试呼喊两声,空荡荡的厕所中没有任何回应,就如同厕所妖怪昨日所说的一样,他就这麽离开了。
默默走到属於自己的第三间隔间之中,依文放下马桶盖坐到了上头,打开了携带的便当。
以往喜欢的宁静变成了压在心头间的一块大石,习惯了厕所妖怪那唠叨的说话方式後,此刻的安静几乎要让依文感到窒息。
深深叹一口气,依文将感伤驱逐出脑海,自言自语地道:「反正过几天就没事了。」
抬起头,依文赫然注意到面前的门板上头似乎留有字迹。
『看上面。』
遵循着只是抬起头,依文注意到天花板上多了一副图画,而其中的主角正是自己,只是令人违和的地方在於图案中的依文正开朗地笑着,在图案的一旁则又有着一道讯息。
『就外观上我只能为你打七十九分,剩下的那一分是天资所限,你这辈子就别指望了,不过若你愿意尝试以後多笑着些,指不定那就能成为打破天槛的契机。』
凝视着厕所妖怪遗留的讯息,依文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一直到最後,仍然是个说话这麽讨人厌的家伙呢。」
遥远的彼端传来了爆炸的声响,但依文没去理会,仅只是维持抬头动作良久不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