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儿快跑——”
这是穗儿爹留给穗儿的最后几个字,一声短促的惨叫之后,院子里死一般静寂。
穗儿吓得转身就跑,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直到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下昏了过去。
等到穗儿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虽然身上没有一处不痛,还在并没有伤到筋骨。
穗儿看着眼前乱哄哄跑着的人群,一时竟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大街上。
等到想起昨夜发生的事,穗儿的心一下子慌了,跌跌撞撞跑回家里,希望那一切只是自己的噩梦而已。
穗儿推开院门,带着哭腔呼喊着爹娘和哥哥,除了寒鸦的悲啼,再无人应答。
穗儿不敢出去寻找,孤零零一个人留在家里,饿了啃几口干饼,渴了喝几口凉水,抱着一线希望,等着爹娘和哥哥回来。
直到干饼吃完,穗儿也没有等到半个人影。
在这期间,整个拱极城都乱作一团。
发烧的人越来越多,治病的大夫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人说被妖怪吃了,也有人说是害怕疫病逃走了。
众说纷纭之中,死亡如毒蛇般缠绕在每个人的脖子上,有人开始准备逃离拱极城,却发现城门已经被牢牢钉死。
所有强行冲撞城门或是攀墙逃走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屠杀。
城墙被鲜血染红,也吓退了想要出城的人们。
很多人开始在城里四处抢掠烧烧杀,用破坏来宣泄心中的恐惧和愤怒。
穗儿的家同样没有幸免,被几个人放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失去亲人又无家可归的穗儿呆呆地坐在街边,像是失去了提线的人偶,直到遇到安溶月。
穗儿一边讲述,一边哆嗦,若不是苏幕非的妖气撑着,只怕又要陷入吓疯的状态。
安溶月知道这样残忍的回忆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有多么可怕,心疼地摸着穗儿的脸,不住地安抚着她。
蜷缩在安溶月的怀里,穗儿一直绷着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几个人就近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住处安顿下来,苏幕非留下守着安溶月,钟离墨独自按着方才穗儿说过的地址,去段寒山家查看情况。
不多时,钟离墨便匆匆赶了回来,面色凝重地向苏幕非和安溶月确定了穗儿的说法。
“段寒山家里确实遭遇了破坏,除了破烂的牛车残骸之外,地上还留有血迹和零星人族的碎肉,只是没找到任何尸体,也看不出任何妖气存在的痕迹。
我又顺路去看了其它的医馆和药铺,情况也都差不多,正如穗儿所言,这城中应该已经没有大夫存在了。”
没有妖气?
“难不成是有人装神弄鬼?”
安溶月不解地看向苏幕非,询问他的意见。
“我也没有发现任何妖气的存在,不过也不能因此便确定此事与妖物无关。”
苏幕非并未轻易下论断,准备先调查一下再做决定。
对于苏幕非的决定,安溶月没什么异议,只是想起一件事,忧心忡忡道:
“现在城里没了大夫,疫病岂不是要越来越严重?”
再这样下去,城中的人只怕大半要死在这里,救钟离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安溶月也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枉死,心里实在着急得很。
“大夫的事情好办,你们在这里先看看情况,我到四周的城镇里去‘请’一些过来就行。”钟离墨笑嘻嘻活动了下手指。
安溶月不用问,也知道钟离墨这个意味深长的“请”字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情势危急,也只好委屈他们了。
“那就拜托钟离大哥了。”
“你们在此多加小心,我尽快赶回来。”
钟离墨说完正准备走,苏幕非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等一下。”
“怎么了小非非?是不是舍不得本大爷走?只可惜,本大爷是风一样的男子,就算你留下本大爷的人,也留不下本大爷的心。”
钟离墨朝苏幕非飞了个媚眼,故作惆怅无奈不忍分离的样子。
“有缘无分终须散,何必青头到白头。听本大爷一句劝,本大爷离开以后,你趁早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做无谓的守候候候候……”
苏幕非出手敏捷地抓住钟离墨衣襟,前前后后摇得钟离墨说出的话都变成了颤音。
苏幕非松开手,把玩着一柄黑色的匕首淡淡道:
“不知道你找来的大夫,能不能把断了的舌头接上?”
钟离墨咕噜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胡说八道,摆出一副无比严肃正式的态度,正襟危坐看着苏幕非问道:
“苏兄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寻找大夫的事情固然重要,可是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必须确认。这件事我去做不方便,只能交给你了。”
见苏幕非如此郑重,钟离墨也收起了玩笑之心,认真听着苏幕非的吩咐,眉头越皱越紧……
……
送走了钟离墨,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安溶月想要叫醒穗儿,带着她再出去转转,可是这孩子连日惊吓,完全没有好好休息,现在终于睡着,无论安溶月怎么叫都叫不醒。
时间紧迫,虽然安溶月不放心将穗儿一个人留下,可是毕竟钟离墨的事情更加急迫危险,只得让苏幕非将穗儿藏到屋角的一张歪倒的木桌下面,搬来一些大块的杂物挡好之后,与苏幕非一起出门准备再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