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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

寒意浸在了人的每一滴血里。

大过年的,磨子岭上还是静悄悄的,人少,也不敢热闹。

医师却带着她,把门对子也贴了,爆竹烟花也放了,在一片喜庆中,端上好些个酒菜摆到她自己的屋里上桌,再点着炕,焚香祭祖的,足足做够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

医师一定是疯了,她想。

不然,就是她是在做梦。门对子是医师亲手写的,烟花爆竹也是医师不知从哪儿学着做的,肉和菜是医师做的,就连酒,听医师说也是她托人从西边儿寄过来的,那种最辛辣的能喝得人满脸都是眼泪的酒。

这噱头取得好。她抑制不住好奇喝了一些,果然辣得她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头往外涌。

吐吐舌头,连忙夹了一口医师炒得菜,嚼了几口,吐槽医师说,“兰医师,看不出来你人文静,竟然好这一口!”

这酒比磨子岭上的刀子酒可厉害多了,一口下去,就能辣得人心肝都是疼得。

医师没说话,只是异常温柔地推过来一杯温好的米酒,对她笑道,“不能喝,就喝这个吧,这是甜的,不会有后劲。”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郁小同志天生精明,在一杯热酒下肚后,就是对着医师那张美到让人恨不得抱住亲上几大口的脸,也保持了一颗敏感的心。

吃着菜的腮帮子停了动静,搁下筷子,摆出一副严刑逼供的架势,坐到医师跟前,搂住她脖颈,在她眼前娇憨地吐着酒气说,“兰医师,你是不是背着我背后找人了?”

“没有。”被她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医师犹豫地摸摸她因为酒精染上了一分妖娆的脸颊,刮着她鼻子淡淡笑道,“快吃东西吧,凉了就该吃坏肚子了。”

“我不信。”医师从来没有像对情人一样这般对过她,郁小同志觉得要么是她自己在做梦,要不就是医师得了失心疯了。

索性越发娇憨地坐在医师腿上,搂住人不放,缠她说,“你要是没背着我找人,怎么对我这么好?你就是心虚了!”

“我往常…对你不好么?”

她随便诬陷的话却被医师当了真,抱着她不让她跌下去,漂亮的眼睛里晕了一些她看不懂的光。“我…是不是对你太坏了?”

“…没有…你对我最好了。”

郁小同志典型的一杯倒,被医师这样一看,心里不觉就被箭戳了一样软下来了,抱着医师,酡红的脸上只会露出痴痴的笑。

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温顺地拿自己光滑的脸蹭医师的脖颈。

同时淡淡的酒气也弥漫在她的鼻息里,闷闷地和医师说,“我从来没遇见过…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兰医师你不知道…从小到大…只有我爷爷对我最好…他让我和城里的闺女一样去上学,给我说亲都要问我的意见…嗯…兰医师,我…我要是能梦见我爷爷…我一定要拉住老人家,让他在阴间给咱们俩证婚。”

郁小同志喝糊涂了,什么事儿都能想得出来,都能干得出来。

不过是一杯高粱烧酒,就让心思单纯地郁小同志掏心掏肺地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交代完了。

什么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给人冲喜,瞎了狗眼看上个男人结果人跑了,甚至还有小时候跟几个哥哥一块跑去人家西瓜地里偷瓜的事,都事无巨细地抖给医师了。

而医师,只是一声不吭地抱着她,静静地听着怀里的姑娘说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和酒气,随着她的思绪想象着幼年的郁小同志是怎样无法无天的。

想着想着,她就想笑,温柔顺着郁小同志纤细的眉峰慢慢摸着她的脸。

估计也只有郁小同志这样无法无天,什么都不怕的人,才敢在这个时候,喜欢上什么都不是的她,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女人。

明明李建魁,更适合她的。

炕里头的柴火烧得旺旺的,被医师抱着又太暖,郁小同志讲着讲着,觉着有些累了,连饭都不想吃,要和医师这样那样的心思也没有了,只趴在医师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想睡觉。

兰善文也就纵容着她趴在自己怀里,正想拍拍她,让她吃了东西洗洗再睡,外头大门口就传来闷闷的拍门声,细细听着,似乎还有女人凄厉的哭腔。

“善文……呜呜……善文……你在吗?善文……”

心里一颤,兰善文反射性就把还晕晕乎乎的郁小同志推到了一边,站起来跑过去开门。

所以医师果然是找了另外的相好的了所以就不要她了!

郁小同志脑子趴在一边的椅子上,糊里糊涂地想,该死,要是过来的是耿双年那王八蛋,她就找医师给畜牲做绝育的手术刀把耿双年那厮给阉了!

横插一脚的永远比较猖狂。

郁小同志作为梗插在男女医师们之间的女人,更是猖狂到没边了,为了独占女医师,连阉了男医师这样恶毒的方法都想出来了。

想想阉了男医师,女医师就能被自己独占了,郁小同志越发为自己的这个主意得意,暗自夸自己聪敏,一边笑呵呵地转头就去看,是不是真的是坏人好事的男医师过来了。

不过估计是老天爷看不下去她干断人血脉这种缺德的事儿。

来人并不是女医师名义上的男朋友耿双年。

而是女医师的那位医师同学,永远在想着怎么治病的吴颂竹。

几乎是在兰善文打开门的瞬间,一脸血水、满身泥水的吴颂竹就身子一软扑到她怀里,抱住她,牙齿因为发颤不停地磨着,身子也在不停地打冷战哆嗦个不停。

“颂竹,你怎么了?”抱着人,兰善文心都凉透了。不过,那也没有她这个同学身上凉。

一身的衣裳全都被泥水浸透了,身子结了好些冰碴子,一碰,都能听见冰“哗啦啦”碎掉的声音。

看着她脸上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兰善文急急忙忙就把她往炕边上带。“你等着,我去拿药。”

说完,她丢下椅子上还迷瞪着的郁小同志,急忙跑自己屋里翻找出来医药包,又找来一把剪刀,将吴颂竹身上沾满泥水的衣裳剪掉后,拿棉花团攒着,一点点地把她身上脸上的血水慢慢洗掉。

等把她洗干净拿厚衣服裹住后,兰善文才发现,她脸上身上的伤口有多重。

胸脯边缘、左边眉骨横贯右半边脸,几乎是沿着骨头刻下去,两边的皮肉全都翻卷过来,能看见里头的森森白骨。

“呵呵…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看见她震惊的神色,吴颂竹哀哀一笑,自己伸手摸上那些瘀血还没有干的伤口,道,“你还记得咱们在西藏遇到马贼以后,导师是怎么教咱们的么?还好…还好…导师说得有道理,女人这时候,不对自己狠心一些,怎么能活命…以后怎么能活下去…呵呵…呵呵…还好我那时候带了止血的药…还好…还好…”

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了,断肠地扑到兰善文怀里哭道,“呜呜…善文…我毁容了…善文…我好怕…善文…”

兰善文瞬间明白她遇到了什么事。

任她紧紧抱着,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替她脸上的伤抹药。等抹好了,才紧紧搂住她,心口闷闷地,柔声安慰她道,“好了,没事了,你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了。”

“不是…不是…善文…我好不甘心啊!”她怀里吴颂竹的情绪却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缓和多少。

抱着她,泣血一般哭诉道,“我以为…我以为我也能回去的…为什么…为什么…双年和婉蒔…他们的家人…不也是…不也是…为什么…只有我和你…为什么…你不知道…不知道…我看着那辆解放车开走…我追了它几十里…我摔了好几跤…我还看见双年对我招手了…为什么他们不让汽车停下…我跑不动了…我…”

越说,她越语无伦次,看看还没结痂的伤口就要裂开,兰善文连忙阻了她继续往下说的意图。

默默回到自己的屋子,从桌子上夹了一些不大油腻的菜,添到碗里后,端着送至她面前,温柔道,“别想了,好好养伤,今儿个是过年…伤口没好,就哪儿也不要去…这些事,也不要想,我陪着你,嗯?”

“善文…呜呜善文…我只剩你了。”听说,吴颂竹哭得更加伤心。死死抱着她不肯撒手。

兰善文好说歹说才让她停了哭,面对她几近崩溃的情绪,不得不更加温柔地劝她,哄着她吃了些东西,又喂她喝了些酒好麻醉她不让她那么难受,才替她盖好被子,把她炕底下的柴火点着,才疲惫地重新走到自己屋子里。

郁小同志被她一来一回地跑,喝得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她回去时,正威风凛凛地站在桌子旁,一手拿着一根筷子,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敲了一下碗,学着唱戏的腔调,道,“呔——大胆的兰医师,你又想耍些什么花招把我骗,我就知道你突献殷勤没好事吖吖吖吖——”

难得磨子岭本地的戏曲被取缔这么久了,郁小同志还把这腔调记得那么清,并且唱得听着还挺不错。

被她这番言行逗笑了,兰善文无奈笑一下,坐到她身边,拿筷子轻轻敲了她的手一下,道,“过年,不要这样弄。”

在本地生活久了,医师的意识里也有了本地的忌讳:大过年的把筷子往碗上敲,会招灾惑的。

“不怕,反正我一穷二白了,还能有啥!就是有什么,只要兰医师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秉着死猪从来不怕开水烫的心思,郁小同志笑嘻嘻地说着,重又赖在医师身边,抱住她,戳着医师美貌的脸,黏乎乎地表达着自己的不开心。

“兰医师你惯会扯谎,才说外头没有人呢,我刚才就看见你抱了吴医师了!”

她只在后头略略地看了一眼,并不知道吴颂竹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吴颂竹的事情和原委。

抱着医师,不管人愿不愿意,亲了一口后,才想起来似的,奇怪说,“兰医师,你不是说医师和记者她们不会回来了么?怎么吴医师又回来了呢?而且,怎么只有她一个呢?李记者呢?”

“不知道,可能她们分散了吧,颂竹恋家,所以回来得早了些。”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她多谈,无论她怎么问,兰善文都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惯知她性格的郁小同志知道她不想多说,只能郁闷地又对着她美貌的脸上咬了一口,无赖地坐在她身上,头靠着她肩膀撒娇道,“兰医师,我胳膊累了不想动,你喂我吃东西。”

和医师在一块儿时间越长,郁小同志年纪就越小。

看着她比牧牧还要无赖的神情,医师无奈地笑,随即真的夹起桌子上的菜,慢慢儿侍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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