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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你怎么平白无故打人?”

将男医师扶起来,记者首先鸣不平问说。

“你问他自个儿做了什么好事,他妈的!”往地上唾了一口,李建魁气急败坏道,“妈的一个女人还不够,他妈他还想脚踏两条船?!”

“他脚踏两条船?”这话说出来,不仅是记者和医师不信,一边和耿双年有些瓜葛的知青都不大相信向来老实的耿双年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纷纷给他解释,“李大哥你不要弄错了,双年他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李建魁不说话,目光更冷地盯着围观的年轻人,“滚滚滚,有你们什么事,妈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围在这儿是想让我上报上边,给你们记一笔可是?”

一句话说得人人自危,唯恐他当真这么干,这些年轻人纷纷散开了。

见状,耿双年冷笑不已,“咳,李局长真是威风,怕舆论不好,就把人撵走,多顺民心!”

他是见了女医师来了,胆子就壮了,毕竟,在自个儿女朋友面前不能认怂不是。

李建魁也是看了出来他的心思,气得咬牙就要上去继续揍他,“他妈的耿双年,你别在娘们儿跟前装英雄,在老子面前就装孙子!老子最看不惯你这样的男人,看老子今儿不打死你!”

说完,他捋袖子就要上去打人,记者赶紧上去劝他,顺便喊那边一直冷眼站着的郁泉秋,“郁同志过来拉李哥一把,他今儿个是不是喝酒喝上头了!”

郁泉秋静静站着没吭声,她要是上去拦,怕李建魁更会气死。

如果她想得不差,该是李建魁误认为她和耿双年旧情未了,所以才动这么大的肝火。

她猜得不错。在听见记者喊她后,李建魁气得脸都要青了,抡起拳头直勾勾地朝男医师打过去,“耿双年我艹你妈的,有种就别拉上女人!”

话落,那拳就如山压顶一样直落下来。

不过,就和你在大街上走,鸟屎会落在你头上的概率一样,李建魁的那拳头,没有打到男医师,却不偏不倚地打到了女医师脸上。

好么,只听过沉香劈山救母的,还没听过医师代男友挡拳头的。

这份对男医师的爱情可真他妈是可歌可泣了。

牛郎织女算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更不是什么事,医师之间坚定的革/命情谊,要是在延安那些光荣的岁月里,必定日日见报,时时放在大公馆里头吹啊!

他妈的,这可不比杨家将的故事刺激多了!

胡同口那些说书的,就靠着这个耍嘴皮子,保准一个月能赚十个大洋!

艹他奶奶的,她一听,就要流眼泪的故事,这可不吸引人么!

“我的天,善文,你干什么!”医师突然之间从男医师旁边闪过来,替他挡下面前男人来势汹汹一拳的行为,也把旁边她的室友们吓了一跳。

慌慌张张地去拉被这一拳头揍得反趴在地上的医师。

这一拉不要紧,就听见“咔嚓”一声,好像有骨头断了。

医师慢慢抬头,半个腮帮子都肿了,白净的脸上和下巴也沾得满是泥。

妈的,好生生一个仙女儿似的医师,这样一弄,别提多丑了。

和一边站着脸上挂彩,缩到后头的男医师,怎么看怎么是苦命鸳鸯。

“善文,我的天,你这…哎,快过来,我替你看看骨头裂了没有!”

唯一还算个正常人的另一个医师忙叫着,小心翼翼地抬起变丑了的女医师的脸,一边细细给她看伤,一边数落她,“你好好的凑什么热闹,你说你就是再爱双年,这给他挡拳头的事儿…哎,你是发昏了么!李同志力气多大,是你能硬杠的么!”

兰善文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由她数落。

默默捂着自己肿起来的半边脸,清澈的,盛了水的眼眸则望向面前盛怒的男人,“如果双年冒犯了你…和郁同志的话,我代他替你道歉。”

女医师的声音清和得如夏日的一阵清风,很快就能将人心里的燥热吹息干净。

李建魁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再动拳脚,只是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阴沉沉的望着女医师,“他妈的,那个龟孙子脚踏两只船,兰医师你也不在乎么?”

医师没说话,倒是一边的记者奇怪了,“李大哥,你一直说双年两只船,他到底踏谁了?”

“对。我踩谁了?”有人给他撑腰,耿双年也有了底气,挺直腰杆不服气地问。

她这不废话么,能让李建魁这么生气地要和男医师拼命的女人,除了郁泉秋这个他名义上的女人,怕是不作他想了。

记者还没转过来弯,聪敏过人的两位女医师就把视线投向榕树底下一直呈看戏状态的郁泉秋身上。

对于医师们曲折的爱情故事,她闲得坐在榕树底下的大树根上,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她娘炒的散苞谷,边观摩,边磕,别提多惬意了。

原本看戏看得热闹。现下看见她们盯着自己看,知道自己暴露了,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

目光挑衅地撞在女医师身上,她却低垂下眼眸,转了身。

好么,是多不待见她,连看她都不想了是么!

郁泉秋气得厉害,索性甩甩袖子,做出孟姜女哭长城的样子,凄凄惨惨地道,“我…我知道…耿医师…心里只有兰医师…我…我有了孩子…名声不好…家世也不怎么样…爷爷还是富农…我配不上…配不上她…”

越说,她心里越难过。

可不是,医师美貌有本事,自己和爹娘还都是领公粮的,她凭什么就以为她会喜欢她?

凭她脸皮比长城砖厚?可真是人下贱就喜欢乱想。

心里难过,她哭得也很真挚。

偌大个地方,就只听见她抽抽噎噎的声音。眼泪糊了她一脸,肯定丑到死。

好么,医师丑,是丑到脸上,她丑,是出丑。丑到人心里了。她不自爱,自己作出来的,能怪得了谁?

“别哭了,耿双年那王八蛋眼瞎,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等其余的医师们怎么惊讶,李建魁已经把她抱到了怀里,下巴上的胡碴子摩挲着她的头顶,安慰她,“别哭了,别哭了。”

男人温热的体温和宽厚的胸膛给人一种抵达港湾的安全感。李建魁人长得壮,心思倒是细腻。

除了动不动就喜欢跟人火拼,和喜欢和年轻的小姑娘说笑几句以外,其实人还不错。

起码,不会让她给他挡拳头。

想想,郁泉秋靠在他肩上笑了,对着静静看着他们的女医师绽放一个格外明艳的,胜利的笑。

妈的,不就是找男人么,谁还能比谁差多少!

“哎,没想到…郁同志…哎…”

原来郁同志之前一直那样,是因为喜欢耿双年,所以一看兰善文就能看大半天。

就是嘛,怎么会有女人喜欢女人的事呢。

她们一直荒谬以为郁泉秋喜欢兰善文,看来是搞了个大乌龙,记者恍然大悟,看郁泉秋也没带着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了。

只忙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在这边工作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彼此容和点,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啊。”几个人都没应声,但从情理上来说,这个默契是达成了。

记者赶忙把两个受伤的医师拉着,离还抱在一块儿的他们远些。

看着扶着男医师默默走远的女医师,郁泉秋淡淡地笑,把头完全埋入男人的胸膛里。

雪铺得厚,冷也真是冷。

就算她身前被火炙烤着,身上还披着医师的大衣,都不能把那股冷意去掉。

那冷好像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一直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冻得牙齿发颤。说话也不大利索。

兰善文唤她唤了三次,她没听清后,医师有所警觉了。

就着火光,细细看她的脸时,才发现,她竟然满脸通红。

这分明是发热了。

“郁同志,郁同志……泉秋,泉秋,你头晕么?”

犹豫地走到她身边,医师蹲下来,细声慢气地问她,“泉秋,你头晕么?”

“什么头晕,我不晕啊。不是听人家讲,坐车才晕呢么。”郁泉秋回了她一个傻呵呵的笑,继续裹着她的大衣打寒噤。

她的衣裳被雪浸得湿透了,里头脱得干净,只披着一件大衣,也怨不得会发热了。

可是这地方,又没得药,要是双年他们一时找不到她们,可怎么办?

兰善文忧心地想着,抬头看看她通红的脸,伸手试着贴在她额头上。

“嘶……”好烫!

这明显不是一会儿发热就有的热度,最低也是今儿早上就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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