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连翘只听进了这四个字。
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目望去,短短一段路,中间却仿佛隔着无尽的时光,陌生极了。她胸口酸涩,双手在身侧握紧,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
连张德喜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姑娘吓到了?”他问。
连翘怕一开口就漏了陷,含糊地摇摇头,一顿,又点点头。
张德喜安抚道:“我师傅在呢,就算有人挑头,也会为姑娘说几句话的。”话音未落,帘子挑起,露出李公公的脸。
“师傅?”张德喜轻声询问。
李全英并不看他,望着连翘,道:“连翘姑娘?陛下唤你呢。”连翘怔怔“啊”了一声,随即回过神,垂下头,快步上前。
期待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多少的忐忑,多少的欢欣,真到了这一刻,反而都消失不见。
躬身迈过门槛,兜面而来的是满室的光。她眼睛刺痛,控制不住地溢出泪水,偏偏擦不得,只好忍着。走了几步远,终于顿住,听身前李全英笑道:“陛下,人带来了。”
李全英退至一侧,剩她一个人站在那儿,承受四周或明或暗的目光。
连翘慢慢跪下:“奴婢给陛下请安。”地面铺着毯子,甚是软和,但她却觉着这一跪,仿佛跪在了刀尖上。
“哥哥,就是她……”小娃娃的嗓音里还带着奶气,满腹的委屈,“是她撞的阿沅。”
“太医呢?”坐上萧衡语音沉沉,听不出喜怒。
李全英忙道:“奴才已命人去请,估摸着也该到了。”才说完,果然人就到了。
太医匆匆给在座的主子请过安,认真查看起萧沅的伤势。
连翘仍旧跪着,像是众人都把她给忘了。
过一会儿,太医道:“回禀陛下,小公子手掌擦伤,其他倒是没有大碍。待奴才清洗伤口,敷上药膏,几日便好。”
见状,李全英让人去打水,又端来几盏灯,好叫太医看得清楚。
连翘双目愈加刺痛,眼泪如泉涌,须臾顺着脸颊砸落地面,晕开一层水痕。
凭空响起一声轻笑:“这奴婢气性大,尚且没有责罚,倒是先哭起来了。”尾音慢慢压低,变得冷硬:“你抬起头来。”
连翘仰起脸,循声望去,模模糊糊地辨认出那是一个与萧衡有七八分相像的半大男孩。
他坐在萧衡下首,穿一身堇色的衣裳,外面还罩着件披风。
屋里摆着炭盆,连翘穿得不算多,已经觉着有些热意。可他这般下,怀中甚至还揣着个手炉。
雪白的绒毛将男孩的脸裹住,露出淡色的唇。再顺着望上去,连眉眼都是淡的,唯有墨黑瞳仁是抹重色,险险叫他有了一丝鲜活的气息。
连翘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心口剧痛,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萧沅原本半趴在男孩腿上,皱眉伸手让太医清洗,这下也看呆了,愣愣道:“她、她……”
男孩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挑,冷声道:“御前失仪,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