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喜蹲下身去,见连翘将脸垂得低低的,倒是不哭了,只是不说话。瞧了行刑太监一眼,那小子领会地点点头,假模假式地打了几下。
最后张德喜还让两个宫婢将人扶回住处去。
连翘身上其实一点事儿都没有,那几板子和蜻蜓点水差不多,严重的是她的眼睛。上下眼皮几乎黏在一起,差点儿睁不开。吓得怀袖把屋子里的灯都给吹了,就推开窗户,借用一点月光凑近了看。
双目红肿,血丝弥漫。
雪墨打来清水,沾湿了帕子替她擦拭。冰凉的井水熨帖过滚烫的皮肤,总算消散了些许难受。两人搭手将连翘扶到床上躺下,帕子交叠,直接敷在她眼睛上。
寻常哪怕连翘受了伤、着了病,总归是不忍旁人为她担心,多少要说些宽慰的话。但今儿她一言不发,偏偏从脸上也分辨不出什么端倪。
雪墨不知其中玄机,收拾妥当便先睡了。怀袖睡不着,侧着身子将连翘的手拉在怀里,轻轻摩挲,想让她温暖些。
过了很久,她手脚仍是冰冷。
怀袖往身后看了看,确认雪墨睡着了,凑到连翘耳边小声道:“姐姐,咱们不受这股子气,不如回江夏吧?”她出生乡野,对于长安繁华没有妄念,千方百计要追随而来,为的不过是连翘和宋璟。
自己受些憋屈也便罢了,可连翘不行。
再者,连姐姐这样的性子,入宫第一日便遭了刁难,她又还能走多久?
连翘闻言依旧未动,怀袖不再说话,整个人朝她挪了挪,肩并肩、脚并脚,将她的手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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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是半夜时迷迷糊糊睡去的。
等到醒来,眼睛消了一半的肿,残留些许红丝。
张德喜派人来唤她过去,到了萧衡休息的偏殿,人已经上朝去了。张公公正指挥宫人干这干那,见她来,关切道:“姑娘好些了?”
她的样子骗不了人,只好笑一笑,道:“方才一路行来,叫日头晒了眼,仍有些疼。”
没有几日,很难恢复元气。
张德喜叹气,道:“昨儿太子殿下不大高兴,你不巧触了霉头。”
连翘笑笑,没接话,张德喜道:“殿下年纪小,又体弱,处在这样的位置,性子难免不同些。你见寻常人家**岁的孩子,哪个不是还痴痴傻傻,就知道疯玩?”
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连翘,她轻轻揉了揉眼睛,道:“公公放心,我都晓得,绝不会心生怨怼。”
瞧着她倒是真心的,张德喜道:“那就好。”
萧衡对她的态度,张德喜与师傅李全英探了一半,头脸不清,但至少知道先顺着来。左右紫宸殿不缺人,让连翘闲着。
连翘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趴在一张木榻边闭目养神,须臾被一阵动静吵到,发现是萧衡回来了。
他脚步匆匆,先到屏风后换了一身月白色滚银边的便服,领口绣着银龙,衬得眉目如墨,很是俊朗。
一众宫婢垂眼不敢直视,贴身的几人倒都是太监。
连翘没那么多讲究,定定看着他,萧衡眉间一皱,似是觉察到,抬目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