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借着铜盆里的水照了照,眼睛里的血丝散了不少,仿佛卸下重担,轻快得很。
折回寝殿,不见萧衡人影,倒是宗奇在。一身轻甲,增添几许冷肃。
“连翘,”宗奇叫她,等人走到跟前,才道:“委屈你了。”
他承诺过会护她,虽也尽力,到底没有万全。
连翘摇摇头,轻声道:“皮肉之伤都没受,算不得委屈。”宗奇较于别人始终是不同,她默了默,小声问道:“太子……太子殿下,平素就是如此吗?
宗奇一愣,失笑道:“自然不是,殿下心地良善,虽脾气怪些,对待左右宫人却是不坏。”他似是也想不透,“许就是因为阿沅公子的缘故吧——主子膝下唯有太子殿下一位子嗣,放眼偌大皇宫,岁数接近些的便是他们了。”
连翘经历周霄一事,该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宗奇便没有再藏掖:“先太子去后,青夫人郁郁寡欢,即便后来阿沅公子出生,也疏于照顾。还是殿下怜惜他,与他亲近,难免爱护些。”
他后来说的她似乎都没听到,一双眼睛睁大,牢牢看着他:“古怪?”
宗奇怔住,缓了缓才想到她在说什么。
他抿了抿唇,道:“许是小孩都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说着也有些惋惜,道:“殿下再年幼一些时,也是玉雪聪慧,可惜历经南门一事,受了惊,自此性情大变。”
宗奇叹气:“莫说你,即便是陛下,也时常被太子殿下气到。”
连翘垂眼,神情晦暗。
宗奇道:“你别忧心,话虽如此说,但殿下孩子脾气,过几日再见到你,或许想都想不起来了。”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她心中更加难受。不愿让他担忧,连翘挤出一抹笑,问道:“你有事来寻陛下?”
宗奇道:“我已向陛下禀报过了。”顿了顿,道:“原要走的,记挂你的事,特意等一等罢了。”
“多谢你。”
话音刚落,侧边一扇雕花门推开,萧衡走了出来。
他应是刚沐浴完,神情懒散。
里衣未系,露出一半线条流畅的胸膛。湿发披散,行走间抬眸朝他们望过来,那眼神有些怪,泠泠的,莫名让连翘低下头去。
“还有事?”语声低沉,“宗奇,你该退下了。”
连翘眼角瞥见宗奇干脆利落地行礼:“奴才告退。”盔甲映着烛光,粼粼的,一晃一动,慢慢不见。
沉默了一会儿,男声问她:“你变成木头了?”
连翘抬起头,他蹙着好看的眉:“没规矩。”
先前还好好的,一眨眼,倒跟个鬼见愁似的。连翘心里默默叹气,朝他的方向走过去。
萧衡在床边坐下,微微扬着下颌,桃花眼泛着湿意,静静看她越来越近。
他五官生得好,又是自小养成的皇家气派,平日里不苟言笑,还是叫人有几分发怵的。但此刻肌肤半露,眉目柔软,眼神潮湿,竟是无害得很。
她感觉一只手把心脏捏住,高高握起来,猛地一挥,几乎将它丢出去。
可是没有,都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