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了,天地之间那帘幕拉得愈发的厚重了。
赤燕数着从石壁上滴下来的雨滴,一滴,两滴,三滴
不知道她数了多久,她扭转身,冲着序光灿然一下,“序光哥哥,这雨不管它下得多久,下得多大,它总得停下来的,是吗?而且,太阳都会把它晒干的,然后在这地面上便再也没有它的痕迹了,是吗、”
这几天,她似乎略微地懂得了即将要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觉得不那么活泼,不那么好动了。
“序光哥哥,你好些了吗?”
序光看着他,忍住伤口的疼痛说道“好多了,小燕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序光哥哥,我想再回去看一眼那个地方。”她看着不停下落的雨滴,沉沉地说道。
序光想拒绝,可是看着小女孩那心醉的眼神,想着她即将要面临的现实,最终他还是未能拒绝这个要求。
他点了点头,“那你等一下我,好吗?”
“我在外面等你,如果你不来,告诉我一声,我自己去。”她脸色阴郁地看了他一眼,走出了洞穴。
序光站起来,用刀刻在石壁上“带小燕子去谷底”,他穿好衣服,舒展了胳膊和腿,带上他那把曾染过无数鲜血的刀,牵着赤燕的手,他们就这样昂首阔步地向山谷走去。
“你怕吗?”她问道。
“不怕。”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笑着说“你不会也给我来一刀吧?”
‘这一句话把赤燕逗笑了,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停下了脚步,然后又向前走。
大白天里,他们就这样一直走到谷底。
早有人发现了这一男一女。
有人飞跑进去报告。
一群人带着兵器走在他们的周围,小女孩一脸坦荡荡地向前走,而序光故做坚强地装作无所谓的态度跟着小女孩山谷里。
里面早有人安排一众人往后面的房间里撤去,毕竟动手伤了客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群又一群男人、女孩被有序地安排去跨过回形门后的院落里。
一个中年男人一手搂着一个姑娘一边埋怨道“我花钱来就是被你们这样折腾的?”
旁边有人一连声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隔了很久,但是小女孩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这是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都想再一次听到的声音,而今这声音就近在咫尺。
她像受惊的小一样快步地跑了过去。
她看着熟悉的脸,熟悉的衣着;看着她曾经熟悉的关着她的高墙大院;看着那些她熟悉的麻木的脸孔,她惨然地叫了一声“爹爹”。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只一瞬间,有人喝斥道“乱听什么?快快打发走。”
立即有护卫伸手来抓她,可是那些区区两个护卫又怎是序光的对手,他三拳两脚就把他们打得飞起。
此时,赤燕依然盯着那个手里还搂着着女孩的中年男人,她紧紧地盯着他,又大声喊了一声“爹爹”,那中年男人也觉得这声音莫名的很熟悉,他从那迷乱的里回过头来。
眼前,不远处,赫然站着他的女儿。
那般颀瘦,那般凄凉。
他不禁呆了一呆,“囡囡,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手放开了那的小女孩,他慌张地把自己的衣冠重新整理了一下。
走上进来,想要拉赤燕的手。
可是赤燕甩开了。
“爹爹,你在这里做什么?”她悲痛地问道。
“啊,自从你失踪后,你娘亲天天在家里闹。我是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找不到你,我实在是太难过了,于是朋友带我来这里消遣消遣。”他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完。
“爹爹,那个小女孩跑跟我差不多大小吧?娘亲知道吗?”她眼神呆滞地问道。
“呃,那个,那个,只是跳舞的小姑娘。”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不用解释了,爹爹,你知道吗女儿在这里待了很久。”说完她不顾雨天里泥土泥泞,不顾天上正在飘着的小雨,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给那中年男子磕了三个头。
那中年男子弯下腰想要扶她起来,她躲开了,自己撑着膝盖站起来。
“爹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爹爹了。这么些天来,我心里,梦里,念的都是您,我想您一定会来救我的,可是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爹爹,你知道吗?您女儿怀孕了,您女儿的孩子的爹爹不知道是您的哪个朋友。”她说完扭头走过那些她熟悉的草熟悉的花往外走去。
那中年男人呆了一呆,大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他失魂落魄地往前踏了一步,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护卫们站成两排,没有人下命令,没有人动手阻拦他们离开。
序光握住她的手,问道“要不要替你杀了他?”
“不,永远不要再提起这个人,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家了。”她坚决地说道。
等到有人下命令捉拿他们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已经远去。
回到洞穴里,她再也撑不住,哭倒在地。
月尘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讶异地眼光望向序光,序光拉着她的手来到了洞外。
“让她哭个够吧。”有雨滴落在他的手心,冰凉冰凉。
月尘长叹一口气。
“说起来可笑,以前我总以为我是世界是最惨的人,没有之一。”他看着她,又说道“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老天从来待我不薄。”
她温婉地笑笑,“都准备好了,不知道该如何跟赤燕讲呢。”
“她心里应该很清楚了。”
“唉,这样一来又要耽误半个月。”她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
“但愿他们别发现这个地方就好。”
“放心,我已经做了很多掩护的工作了。”
是夜。
月尘熬了三碗药汤,那药汁比黄连更苦,但赤燕一声不吭全部喝掉。第二天黎明,她肚子疼,落下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来。她看也没看一眼,就叫道“神仙姐姐,快来丢了它。”
然后她静静地睡了,就像甩掉了身上的毒瘤一样神清气爽。
自那天后,她再也没有说过回家,反倒一心一意地研究起月尘那些花花草草来,还自作主张把自己的头发剪下来烧成灰末,美其名曰“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