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尘已经哭得不能自己,她看着痛苦不堪的司马真心都碎了,整个的灵魂都麻木了。
她有多后悔,后悔那天自己拒绝了他要坐轿子的要求,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么她一定满足他,让他做一切他想做的愿意做的事。
她哭了,眼泪是止不住的。
司马真笑得越是惨烈,她的心越是凄凉。
好久好久,司马真才缓过劲来。
他使劲地咳嗽着,咳着咳着,他就吐出一口血在湿漉漉的泥土地上。
“你猜他们把我怎么着?”他邪邪地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不要说,不要说了。”月尘哀求道。
“他们打我,狠狠地打,哪里痛打哪里。他们,他们还把我命根子给切掉了,你看你看。”他一边哭一边笑一边想要把他的伤口赤裸裸地展现在月尘的面前。
月尘痛苦地扭过头去,她知道他承受了他这一生可能最为痛苦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他的一生会有多长,他的未来里还有多少凄风苦雨。
“你别说了。”她哀求道。
“不,我要说,你看你看。”他把他的衣服撕开,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处处都触目惊心的鞭打的伤痕、刀刻的伤痕,还有针扎、钉锤。
“你这样,让你父亲母亲在天之灵怎么安息啊?”她大叫道。
“不,他们不爱我,尤其是我的父亲,他不爱我。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不知道。”他大哭起来,“你知道我是怎么忍下来的吗?不然我宁愿一下子死去好了。我父亲他不爱我,他早早就留下了话,让我一个人去死。我是他最小的儿子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平素我以为他最宠爱我,他对哥哥们严厉,只有对我最为宽厚,我哪里知道他只是不爱我,让我一个人替全家去死。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人的话,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他痛苦地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要坚持住,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的。”此时除了说一些她自己都没有把握的话来,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话能让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少年有坚持下去的勇气跟信心。说实话,逃出去?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厚重的铁链,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如何逃得出去?可是她又怎么忍心看见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公子哥就这样殒落在这潮湿荒凉的地窖中。
司马真不再理他,说完这些话他似乎把他心里所有的苦闷都发泄出来了一样,他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上。
月尘以为这样能够苟延残喘一会儿也好,一定会有办法出去的。
可是她错了,她刚刚激动的情绪尚未来得及平复,马上狂风暴雨又来了。
几个彪形大汉抬着一个木桶样的东西走了进来。
他们把木桶放在月尘的面前,看也不看她一眼。
木桶很深,木桶的表面上铺了一层细细的铁丝网。木桶的中间竖起一根只有巴掌大的圆木头。
月尘想不出他们抬来这只木桶做什么用。
直到听到司马真的尖叫声,她望向木桶,这才发现每一个铁丝网的网格下面都伸出了一只只的蛇的头,每只蛇都吐着红红的信子。见此情景,她大惊失色。
“啊,不。”她尖叫起来。
可是不管她的叫声有多凄厉,司马真还是被这些面无表情的人抬上了木桶中间的那个只有巴掌大的圆木头。
他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可是木桶那么大,他倘若落下来的话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蛇的信子像火焰一样必将在他的身上咬上千百个窟窿。
他咬着牙,被铁钉缝上的嘴唇已经肿得老高了,一边嘴唇厚得像发面的馍馍,一边的嘴唇稍微有些肿,这样看来他的脸上的表情更加怪异了。
他站在那里,一边哭一边向月尘求救着。
可是月尘把锁住她的铁链抖动“哗啦啦”直响,终究是无可奈何。
她多想替他站在那上面,多想替他去承受那些无妄的灾难。
“你要挺住,坚持住,相信我,我是神。你知道吗?司马真,你掳我来的地方叫作秦家洼,你听说过吧?我是神医,不管你受到的任何伤我都能帮你治好,你明白吗?”她嘶哑着嗓子继续说道,“司马真,你听着,我只是因为要帮你赢回戒指,所以灵力皆失,可是只要好好调息,等我灵力复元的时候,这些铁链子是锁不住我的,我可以带着你回家,你听到了吗司马真?”
说到最后,她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她不能看着他倒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瘦弱的、伤痕累累的身躯在她的面前被那千百只小蛇蚕食鲸吞掉,她不能。
她只能编起了谎话,只要能帮助司马真活下来,坚持下去,撒谎又算得了什么?
“不,你现在,你要是神,你现在就救救我。”司马真拼尽全身的力所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子。可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又实在是太害怕了,他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的印堂之上仿佛有成千上百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脑子,他仿佛不再是他自己了,他快崩溃了。他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月尘看看他脸上的神情不对,她大声地喊着他“司马真,你听着,我是秦家洼的神医,我叫明媚,是你把我掳到琉璃城来的,你还记得吗?我会帮助你的,一定会的。知道他们为什么折磨你却不折磨我吗?因为我是神,他们杀不了我,知道吗?”
她大声地喊着,她多想把司马真的恐惧与胆怯一起喝退。
司马真长长地吸了几口气,这地窖里空气真是混浊,再加那些小蛇的腥味,味道难闻极了。
他把这些难闻的气味深深地吸起肺里,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一咳嗽,他一个没站稳,差一点摔倒下来。
那一刻他都闭上眼,那一刻他的大脑里一片澄明,他在心里喊道“爹爹,你原来最不爱我,可是我却是第一个追随你而来的人。”
等他睁开眼,他原以为他会千疮百孔,被那些吐着腥红色信子的蛇咬得白骨森森,可是他竟然稳稳地立在木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