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实在不放心她额头和脚上的上,一把将人抱起,飞快跑起来。林亦蓝吓得“啊啊啊”大叫,又觉自己很是失礼赶紧闭嘴,只好一头扎进向海怀中挡雨。
南山公园外出租车很多,价钱也很贵。
二人狼狈地滚进出租车,直接回小村子去。
路经市中心一家挺高级的画廊,向海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想要进去参观,被林亦蓝十分霸道仲裁地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并向司机下达命令:“不准停,一直开到目的地。”
林亦蓝出了市区才撒手,向海抚平衣上的褶皱端正坐着。她偷偷摸摸观察了他一阵,没看出知道真相的样子,这才嘘出一口气,在车里晃来晃去睡着了。
林亦蓝睡得意识朦胧间突然跳起来,头直接撞在车顶,盖在身上的向海的外套也掉了。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捂着头,一边伸手去拽向海。
向海被她拽的身体歪斜,她痛苦的皱着小脸:“注意,路有个大坑,撞头可疼了。”
向海无奈的看着她,司机哈哈大笑:“我说小姑娘你可太搞笑了啊,这大坑都过去好久了,你连睡着都记得那个大坑,被撞过吧?呦!瞧那脑袋上都打疤子啦!”
“过去啦?”林亦蓝傻眼。
“早就过去了,这位先生说一定要慢慢过那个坑,怕撞着你,我这不就慢慢的开吗!”
林亦蓝尴尬的松手,一点也不困了。向海再次抚平衣服褶皱,偷偷笑了好一会儿。
到地方。二人付钱下车,林亦蓝看着渐远的车灯,龇牙表示肉疼和抗议,车费实在太贵了!向海一拍她脑袋,一指:“你瞧,那是什么?”
不过几天没见这些向日葵花苗就长高了许多,一个个顶葱葱郁郁的脑袋随风要当起碧浪来。这是欢迎主人回家的宠物,又像是一群跳着植物间才懂得舞蹈的小精灵。生机勃勃。
林亦蓝胸口涌出一阵喜悦,一瘸一拐地跑了。
向海盯着她脚下的泥路,开始点数:“三、二、一。”
“哎呦——”
脚下积蓄的泥已经把她绊倒,林亦蓝准确地阵亡在向日葵花苗前。向海悠哉悠哉地慢慢走过去,走到她身边朝甜甜一笑。
“哇!我的向日葵花田里竟然长出一个人!今天简直是历史的见证!我真是个天才!”
“向海!”
林亦蓝抓起泥巴在手里团成团,向海见势不妙扭头就跑,哪里比得过泥团追过去的速度,后脑勺很光荣的挨了一下。他又哪里肯吃亏,手上的包往门前一扔,脱了鞋袜,直接加入泥团大战。
林亦蓝见敌人来势汹汹,嚎不认怂,褪去鞋袜豪迈出战。
二人如孩子般在泥地里你来我往扔来砸去。浑身弄得如泥猴,倒是都笑得痛快了。
让二人决定休战的,是二人的后方粮草告捷。两个泥猴总算开锁进屋,各自直奔浴室。
林亦蓝很快洗完澡,又直奔厨房去准备饭菜。蒸饭的闲工夫,她穿着拖鞋来到客厅,这才尖叫一声:“向海你干了什么!我辛辛苦苦准备的菜,你竟然这么给我浪费!”
向海在书房里翻着笔记本,挠着脑袋懒懒的回一句:“热的不好吃,我要吃新鲜的。”
果然又听楼下叽里咕噜一顿威胁警告。他翻着纸页的手顿了顿,无声笑起来。
“小孩子脾气。”
他找到上回记录的地方,拿出笔开始写。
“2005年4月4号,小雨
思来想去,让她一人回到那里不是明智之举。调查档案上的内容不太好。
或许应该把她带到墓地去拜祭一番?
海”
翻了一页儿继续记录:
“2005年4月5号,小雨,清明节
不知准确的地址,我只好到卷宗上林家那个孩子上的学校去找人,运气很好,随便就抓到他了。
肚子很饿,眼前这个小孩看起来也很饿。哦,他是被我从路边摊上抓起来的,刚点了一份米粉没来得及吃。
这样一想我就不饿了。
问了这小孩大致情况,在金钱的诱惑下,他也如实说了。并带我找到那个景山。
她额头上横着贴了好几个创可贴,活像只蜈蚣趴在上头。腿也一瘸一瘸的,被人从山上扶着下来。
怎么离开我没多久就变丑了?
我好像有点气?
废话也有点多。
虽说她负了伤,但看精神倒是十分的亢奋和得意,状态很好。
海”
“2005年4月6号,小雨转中雨
又是雨。
她把案件全权交给我处理。临行前,她还没有醒,无防备的睡在那里。
不知她为什么放心我跟独处一室,是我太娘了吗?我故意表现出对她的依赖感是不是有点过头?
我其实只是想观察她夜里的精神状况。
茶包按时喝,治疗效果挺好的,都知道在我脑袋上滴出个北斗七星阵了。
早上带着律师处理了陈林霞阿姨托付给我的案件,总算没有辜负她对我的信任。
临行前带她去了南山公园,不知二老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可惜这次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她的脚比昨天看上去消肿许多,但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我不好随便就抱着她或者背她,她要是大喊色狼,我很尴尬的。
要不……我跟她换鞋穿穿?
我拒绝。
好吧,我还是直接抱着她进出租车了。她果然又让我丢脸了!!!!
哼!
海”
向海盯着笔记本上的字,手上无意识的转着笔,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他开始在心里建设许多方案,并开始推算每个方案按照他的设定执行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他不断的推算,不断的推翻。
他神情严峻,终于在不知转了多少次笔之后,动作一顿,整个人僵在那里。许久之后,他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眼珠也活动起来,如同重新注入灵魂的机器人复活。
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因为在他的推算中他已经看到这件事情的结局。他既期待,又有点害怕,手都有些发抖。
“下来吃饭了——”
一声长嚎打破了他停留的精神世界,他应了一声:“就来。”
匆匆把笔记本翻转个面儿,随便记录着:
“2005年4月4号
今天要吃剩菜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2005年4月5号,清明节。
今天要去扫墓,要不顺便去看那个丫头过的怎么样?她一定顿顿吃大肉,而我在这里吃剩菜。
心里不平衡,生气了!我要过去抓人!她是我的保姆,我理直气壮!”
“2005年4月6号
今天带着臭丫头去扫墓了,她表现的还行。”
随便几笔,笔记本一盖,往抽屉里一丢。上锁,关门。
林亦蓝一见他就来火,指着厨房里堆着的一大堆菜,冲他瞪眼:
“解释一下?”
向海随便朝厨房扫一眼,眼睛盯着她额头上的纱布,表情关切:“哦天哪!你怎么样了?我的小心肝,你的额头还好吗?”
林亦蓝一摆手:“吃饭。”
向海跟在她身后满意地晃着脑袋。
二人都饿惨了,也不讲究什么礼仪狼吞虎咽一顿抢,大有把“泥巴大战”转换成“抢菜大战”的意思。战场上你不让着我,我也不让着你,各凭手段,能者多吃。
林亦蓝在向海抓住她另一只脚开始挠痒痒的时候宣布阵亡。并把“某人输不起耍小手段”当作歌谣一天唱三遍。
向海脸皮堪比城墙,刀砍斧凿,毫无损伤。嘴里叼着跟牙签剔心情愉悦的弹了会儿钢琴,最后老大爷似的拿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欣赏自己那一片绿油油的花苗。
生活平平淡淡,春风吹来柳绿,也吹红了桃花。春雷乍响,青蛙们按照春雷大人的指示唱响奏歌,在人们皱着眉头发狂时,它们却引以为傲!瞧,这就是影响力!
天气逐渐回暖。两人在门口摆着小方桌,各自洗完澡后穿着居家服坐在房檐下看着那片绿油油的向日葵苗,在风中摩擦出怪异的响声。像是下雨一样刷刷的,又像是东西扎在塑料袋上刺拉拉的。
林亦蓝打开一个玻璃罐子,用小勺舀出一勺粘稠的蜜色膏状物放进杯子,倒入开水,勺子在杯子里游走两圈,摇出又浓又甜的香气。
向海最近迷上了柚子茶,撒泼耍赖,硬是要喝。林亦蓝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在向海的指挥下熬了一罐,这是第1次开封。
林亦蓝撕开一个包装袋,往透明盘子里倒出一堆被五颜六色的塑料纸包裹着的小糖,糖果纸在灯光下闪烁出彩虹的光泽。
向海简直迫不及待,捞过杯子就往嘴里灌茶水。林亦蓝乐呵呵的盯着他,果然看到他被烫得龇牙咧嘴,一口吐出滚烫的液体,哼哧哼哧喘着气,眼圈都红了。
林亦蓝一个没忍住就要笑出来,被那对红眼睛一瞪,忍住了。向海拿着马克杯柄,看着眼前墨绿色地、长势旺盛的花苗,故作深沉的叹着气。
林亦蓝也给自己冲了一杯柚子茶,看着深色的柚子膏被开水冲散、膏体在杯中旋转着了变色,最终挥发出比原有更加甜蜜香醇的气味,还是有些小小的成就感的。
“你可不要笑,能喝一口柚子茶,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呢!”
“什么?”
她凑近杯子,低头深深嗅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身体都装满了这种好闻的味道,思绪也飘飘的,缓缓的。
在路灯与星星同时点亮的时候,村民们三五成行沿着水泥路溜达着散步,经过两人门口总是投来审视的目光。向海无意对上了好几人的目光,无奈只看着星空和花苗。
林亦蓝抿了一下嘴唇,“你小时候的梦想不是糖果吗?哦,藏在鞋子里的糖果……味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