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娘听没听见没人知道,采棠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本就是习武之人,耳力特别好,此时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掩住,免得被主子发现自己偷听壁角,然而这样做也太露痕迹了,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开格子窗,对谢琰说道:“主子,您快走吧。”
别再来了……害我提心吊胆。
眼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屋檐上,她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一转身,她却愣在了原地。
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悄悄地打开了,寄奴一脸冷峻的表情,正默默地站在门口,冷冷地注视着她。
原是一回来就第一个想要来见见萩娘,这才悄悄地摸到她门口,谁知竟然听见屋子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被采棠叫做“主子”的人,除了谢琰还有谁?
他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勉强对采棠低声说道:“你出来一下。”
采棠只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无奈地偷眼瞥了萩娘一眼,方才她是担心她醒过来,如今她却是忍不住想道,女郎,求您快点醒醒吧,救救我啊……
果然寄奴劈头就问道:“那人是谁?”
还能是谁?你不都听到了吗?
采棠默默地转过脸去,不发一言。
寄奴怒道:“你不是不知道刘穆之说过的话,若是萩娘真的想起了他,想起了一切,现在的情况和当初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吗?”
“为何你就不能清醒一点,他能给萩娘什么?除了伤害还是伤害,若是你真的为了萩娘好,就不该这样暗中帮着他,若是你一心一意要做你的忠仆……”
寄奴冷冷地望着她,无比绝情地继续说道:“我也不介意把你送回谢家,让你继续服侍你家‘主子’去。”
采棠眼圈一红,委屈的泪水便忍不住流了下来,她顾不得抹去自己的泪水,便狠狠地说道:“你别装作是关心女郎的样子,其实你,你不过是想要她忘记了我家主子,你好自己娶她罢了!你别做梦了,就是没有我家主子,女郎也不会嫁给你的!”
正如谢琰所言,她早就可以把女郎的消息告诉他,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这其中,究竟是怎样复杂的心思,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寄奴的执着面前,其实她已经有些心软了。
让自己所爱的人幸福,也是幸福的一种吧。
如果寄奴真是那么爱着女郎的话,自己就算再怎么心痛,也不会故意去妨碍他的。
而如今,寄奴竟然这样说,这样误解自己的用心,她只觉得委屈无比,任性赌气的话便冲口而出。
寄奴原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见采棠哭了,便立时后悔了。
然而采棠这伤人的话语,却是比用刀剜他的心更疼,他被说中了心事,忍不住便反唇相讥道:“那你呢?你所思所念的,还不是希望萩娘和他在一起而已,不管是做妾也好,侍婢也好,她是不是幸福,你真的关心吗?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方才亲眼所见的画面已是够令他伤怀的了,那白衣玉人,与萩娘相拥在一起的样子才真的是神仙眷侣,那美好温暖的样子简直可堪入画。
比起来,自己算是什么?
如同回音一样,采棠的话在他心中反反复复地回响着:
“就算没有他,女郎也不会嫁给你的!”
是的,自己何德何能,能娶萩娘这样优秀的女子为妻?
如果说谢琰是珠玉,那和谢琰比,自己连瓦砾都算不上,最多只是一片尘埃。
采棠听了他的话,已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是为了我自己了?”
她心里有着隐隐的怀疑,却不敢相信寄奴能对自己当面说出这样令人难堪的话来,那个可爱纯真的寄奴哥哥呢?
寄奴心如刀割,不管不顾地冷笑道:“你不是为了你自己吗?你不就是希望萩娘不要嫁给我,你自己好嫁给我吗?棠儿,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就算萩娘不愿意嫁给我,我也绝对不会娶你为妻!”
他倔强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冷漠表情,那嫌恶的眼神,犹如看着一条毒蛇一般,没有丝毫的怜悯和温情,只有无比地厌恶。
采棠心中猛地一阵抽紧,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再也支持不住了。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最近萩娘总觉得身边的气氛很是奇怪。
前几日竺法汰师侄和寄奴回来了,虽然他们这一行并没有什么收获,不仅没找到那个所谓的蛊师,就连类似竺法蓝一样中蛊的人都没见到,但至少是平平安安的,没有什么闪失,大家还是都很高兴。
但是向来看到寄奴便欢欢喜喜地迎上去的采棠,却不怎么欢喜的样子,只是勉强打了个招呼而已。
平日忙着做小点心的采棠,就连杯热茶都欠奉,完全当他不存在似得。
“采棠,你和你寄奴哥哥是不是在闹别扭?”当她不知是第几次看见采棠落寞的眼神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而采棠闻言,冰冷的脸上却掠过一丝恨恨的神色,快得稍纵即逝,几乎都令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这两人之间的矛盾竟是这么严重了?
萩娘一时无语。
采棠脸色煞白,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若无其事地说道:“哪能呢,寄奴哥哥不过是太忙了,没空理睬我这个奴婢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流露出了无比失落的黯然神色。
萩娘不由得失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不过是小女孩脆弱敏感的小心思罢了。
她温柔地劝道:“采棠,两个人心里若是有彼此的话,并不一定要时时刻刻在一起,更不用天天不停地说话,你没看到吗?那些每日口角不断地,多半是怨侣,而那些能够白头到老的夫妻,性格一般都十分柔和,不是一方包容另一方,便是双方都性情和顺的。如果两人有默契的话,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对方心里所想的了。”
采棠心中难受,更觉得这样的话似是在嘲讽自己似得,很是不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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