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滚!”他即将倾覆下来,云之夏对上那双阴鸷冷厉的眼睛,大喊一声,将身上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脸上,她顺势起身,死死按住他的头,他忽然挥舞双手,试图抓住她。
趁他还未回过神来,云之夏急忙侧身从他身边逃开,他有所察觉,伸手一张,将她拦腰挡住.
云之夏大惊,双手拼命地掰着他的手,他被激发出更深的怒意,一用力,将她猛地推回里面。
云之夏下意识地抓住窗幔,这一摔,床幔被她大力地扯落,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雕花床顶轰然倒塌,摔翻在床的云之夏陡然睁大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在厚重的木板掉下来之前,赵若璨猛扑了过来,他的双手精准地圈在了她的双肩之间,伟岸的身躯将她整个人覆没。
厚实的床顶尽数砸在他的身上,他拼命支撑着双臂,在她的上方形成了一个安全的保护圈。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蒙在头上的被子拿开,暖黄色的被子从他的身上垂下,看上去滑稽至极。
她的脸色雪一般的惨白,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嗡”地一声,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颤抖的叫喊声从口中溢出,“赵若璨?”
没有人回答她,她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恐惧深深地包围着她,她几乎无法思考,只凭着本能从他的身下钻出,巨大的床顶几乎整个砸在了他的头上、身上。
她的手剧烈地抖动,连呼吸都觉得疼痛,她抓住压在他身上的沉重木板,用力地往外推,“砰”地一声,床板摔翻在地,她也跌坐在床上,旁边的赵若璨似乎有所感应一般,无力地趴了下去。
惊魂未定的她连滚带爬地过去,颤抖着将他头上的被子拿开。赵若璨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无边的恐惧在她的胸口飞窜,她声嘶力竭地大喊:“来人,快来人!”
子时,屋外狂风骤雨未曾停歇。
赵若璨已经被安置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匆匆赶来的御医正在为他诊治,云之夏心急地站在一旁等待结果,房中众人皆惴惴不安地垂首立在一旁。
一番仔细的望闻问切过后,御医终于站直了身体。
云之夏急切地问:“如何?”
御医诚惶诚恐道:“公主放心,越王殿下虽然后脑受到撞击,但情况不算太严重,没有大碍,休息够了自会清醒过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松了口气。云之夏看一眼床上无知无觉的赵若璨,不放心地问道:“确定无事吗?”
“放心吧!”御医再次保证,“微臣再三确认过,殿下后脑磕得并不严重,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只需静养几日,尽量不要走动,尤其不要做剧烈的运动……”
他一说到这里,云之夏面色微红,略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睑,旋即便又恢复了平静。
御医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语气平静道:“还有一点,切记不可动怒。情绪太激动,会刺激大脑,影响恢复。”
云之夏心口微刺,还是果断地点了点头,“好,我会提醒他注意的。”
“这……”御医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公主也当注意不要刺激殿下才是……”
云之夏面容一怔,僵硬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御医微微颔首,起身到桌上写了张方子,细心叮嘱一番,便告退了。
煎药、喂药,一顿忙活下来,转眼就过了寅时,再有一会儿,天就要亮了。
流苏见云之夏一脸憔悴,关切道:“公主先回房休息吧,奴婢在这里守着。”
楚烈道:“你们都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
“还是我留下来吧!”云之夏语气轻缓,“他醒来,应该希望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
而且,她还有许多话要跟他讲明白。
楚烈和流苏犹豫了一下,没再坚持,福身退下了。
房间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因此异常的安静。
风声渐停,雨还在下,只不过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如同云之夏此刻的心情,柔肠百转,缠绵悱恻。
云之夏坐在床前,静静地凝视着床上的人。那么强悍的人,此刻却仿佛被抽走了精魂一般虚弱无力,憔悴不堪。
云之夏心中百转千回,仿佛深陷迷雾之中,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她伤他、负他,可她又有什么错?他拼尽全力想给的一切,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为什么,看着他几乎出自本能地做出保护她的动作时,她的心为什么会那么痛?
她总是毫不犹豫地伤害他,而他却从不肯伤她分毫。
她真的,配不上他的爱。
可她仍旧要将自己的计划继续下去,再痛,也只是一时的,他们身份不同,立场相悖,将来注定要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他们身后,代表的是不同的国家,是仇敌,千百年来的恩怨不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情爱就可以化解的。更何况,他已经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她也已然知道一切,他们之间注定无法做到坦诚,既然如此,勉强在一起,也不过是互相折磨,不如现在就一刀两断,将来,也好毫无顾忌地对决。
她看着赵若璨,内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终究还是幸运的,至少,他还有宣泄、还有发疯的机会,而她,只能默默地扛下所有,她若是发疯,谁还能在这场险象环生的阴谋里为她指一条万无一失的明路。
尽管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可是从杨柳依三言两语的描述中,她依然能够感受到南月皇的险恶,那个和她留着相同血脉的人,他要用她的一生,搅弄风云,来实现他的野心。
他的位置决定这一切都没有错,她也明白自己身为一国公主就注定背负着推脱不掉的使命,她可以帮他,但绝非牺牲自己、牺牲所有无辜的人!
选择赵若璨无疑是最轻松的一条路,可她不能,她不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更不能让他对自己的爱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那样,她会万劫不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