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迹脸色微微一沉,提着食材进了厨房,把厨房的门关上才开口,“怎么了?”
明昊抿唇,犹豫了片刻,他开口道,“枫林雅苑出现重大事故,今天下午,六名民工坠落,当场身亡。记者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现在堵在现场,出事的家属堵在工程指挥中心,纷纷要求要个说法,现在有关部门正在排查,认为是我们的安全保障工作出现了问题……”
宁迹眉心一蹙,伸出去准备拿菜刀的手顿在了半空中,“马上安抚家属,配合调查。家属有什么要求,尽最大限度满足……”
“我知道,四哥,还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宁迹抿唇,低沉的嗓音有些哑,转身去开门的手微微一顿。
明昊深吸了一口气,“消息传的很快,之前预订出去的房子,现在客户听说枫林雅苑出了事故,纷纷要求退款,银行那边,因为之前辐射珠宝的事情,拒绝再给我们贷款。董事局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
宁迹我微微眯起了眸子,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微一用力,凝重之色从眸底一闪即逝。片刻,他开口,声音沉静,“我马上过去。”
房门打开,萧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朝着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其中藏着几分了然。
他喉结动了动,“阿笙,抱歉,我得临时出去一趟。”
萧笙轻轻扬了扬唇,站起身来朝着他走过去,抬手帮他整理了整理领带,“去吧,但你得答应我,别让我找不到你。”
“不会的。”他握住她的手,两人对视了片刻,他松开她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坐在旁厅落地窗前的宁宁。
沉默了片刻,他朝着宁宁走过去。
宁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
“宁宁,跟爸爸说声再见好不好?”他摸了摸他的小手,微凉。
宁宁摇摇头,用力把小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继续欣赏着外面路灯昏暗的光芒。
萧笙看着这一幕,心脏忍不住颤了又颤,紧紧咬住下唇。
宁迹叹了口气,眸里划过一丝失落,有些粗粝的大掌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站起身来离开。
直到门被合上发出声响,宁宁似乎才后知后觉转过头来,愣愣看着那道已经被关上的门。
……
出事现场的灯光很暗,周围漆黑一片,宁迹停了车。
工程指挥部的门口摆着出事民工的尸体,家属守在身边,见到他过来,一拥堵了上来。
明昊急忙过来维持秩序,“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大家放心,请让一让好吗?我们一定会给死者一个交代……”
“你们说的好听,都是你们这些黑心的商人,拿人命不当人命,你们拿什么交代?”有家属挡在前面,言辞激烈,“现在还来骗我们这些家属,你们会有报应的,不得好死。”
明昊皱眉,脸色越来越难看,向前走了一步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宁迹拦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中,男人凌厉的眸漆黑如墨,微抿的薄唇翕动,“算了,让他们发泄一下吧。”
明昊拧眉,回头看了看他,跟着他进了指挥部的门。
“调查结果出来了吗?”他问,沉然的声音裹着夜里的寒凉,冷眸扫过已经到场的人。
除了和项目相关的负责人之外,宁家的人也赫然在列。
宁中杰一贯挂着微笑的脸,此时已经沉的不能再沉。宁延的眸里虽有幸灾乐祸,但面色也稍显凝重了起来。
宁旭泽站在窗前,一身冷冽的气息,深邃的五官看不出情绪,只是透过玻璃看着窗外的家属。
宁迹收回目光,看着明昊。
明昊摇头,“还在调查中,我们的人只能配合,不能参与。”
手指轻敲着桌面上,宁迹往外面看了一眼,“准备一些厚衣服给外面那些家属送过去,告诉他们,他们的心情能理解,就不要让孩子跟着遭罪了。”
刚刚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两个和宁宁一般大小的孩子。
那么小的孩子失去父亲,确实可怜。
明昊点点头,转身又走了出去。
宁旭泽慢慢转过身来,冷厉的眸和宁迹温沉的眸对视在一起,碰撞出极为激烈的暗流。
宁旭泽往前走了两步,“四哥,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出了人命,因为辐射珠宝信誉尽失,银行拒绝贷款,若是在短期之内无法引入资金,宁氏集团目前最重要的枫林雅苑项目工程搁浅,宁氏集团就等于失去了半壁江山。
“自然。”宁迹微微眯起眸子,轻挑的眉梢带着一股凌厉之气,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向他开口的人竟然会是宁旭泽,他一手扶起来的宁旭泽!
缓缓收回目光,宁迹的凉眸再度扫了一圈,“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枫林雅苑的资金问题,我会尽快解决。”
“你怎么解决?”宁延盯着他,气势汹汹,“说白了还不是让宁氏集团给你收拾烂摊子,老四,你觉得到现在你还能撑得起那个位置吗?辐射珠宝,工程出了人命,还有你和萧笙传出的那些绯闻,哪一件没有对宁氏集团造成影响?”
最近的宁氏集团确实不太顺利,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推赶着似的。
宁旭泽只听到了萧笙两个字,冷冰冰的视线扫向宁延,带着一丝不屑和厌恶。
宁中杰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宁迹,我相信你能解决这件事,但我相信,不见得别人会相信,你总得给我们个时间,需要多久?”
宁迹眯眸,轻敲桌面的指尖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他。
他继续道,“私人恩怨先放一放,宁迹,公司出了这种事,正是需要大家同心协力的时候,我只能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若是你一个星期内解决不了,那……”
“我离开宁氏集团。”他的话还没说完,宁迹便冷冷打断了,“如果一个星期内我无法解决资金的问题,那我引咎辞职。”
似是没料到这么容易便能得到她的这句承诺,宁家的人都有些不可置信,随即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一个星期的时间,宁迹根本就不可能解决。凭着他那些朋友只是杯水车薪,离开宁氏不过是早晚的事。
明昊抿抿唇,想劝他不要答应,但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他早已有了对策。
宁旭泽沉沉扫了他一眼,片刻讥诮的笑了一声,转身离开指挥部,他是宁迹一手扶持的,可宁迹现在的做法,着实的意气用事,着实的令人可笑。
有他带头离开,达到目的的几人也随即离开。
现场很乱,大半夜的要面对几具尸体,确实晦气。
……
指挥部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明昊和宁迹,还有几个其他的负责人,都神色复杂的看着宁迹。
宁迹抬了抬眼皮,“你们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对外一切保持沉默,外面的家属尽快安抚,不管事故原因是什么,宁氏集团负一切责任。”
几人抿抿唇,点点头收拾资料离开。
有些烦躁,他莫名的想抽烟,手在口袋上摸了两下,才蓦然想起自己已经戒烟。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他抬起头来,“消息传播的太快了,查出来是谁了吗?”
即便工程出了问题,也不可能这么快传到客户那里,和银行的合作一直以来从没出过错,这次银行突然停贷,找的借口还那么令人难以信服,只要不是脑子缺点什么,谁都能想的出来。
“查出来了,是宁旭泽。”明昊咬牙切齿,“事故原因还没出来,但一定不是一场意外,不管宁旭泽有没有参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消息散播出去,他肯定是知情的,四哥,我早就劝过你,不要这么纵容他。”
宁迹不怒反笑,手扣成拳在桌面上敲了敲,“还有呢?”
“银行突然中止合作,一方面是宁氏之前的辐射珠宝事件,还有一件事,有人向银行施压,上面有人管着。”
上面指的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明昊咬着压根,“四哥,你不该答应他们……”
“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宁迹说着,渐渐眯起了眸子,深不见底如同万丈深渊,看得人背后发寒。
……
宁迹回去的很晚,主卧的大床上,一大两小三道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净,他轻轻扬了扬唇角,朝着大床走过去。
萧笙意识朦胧的睁开眼睛,“你回来了?事情严重吗?”
他点点头,从背后上床,拥住她,“不怎么严重,我还没来得及问,宁宁今天情况怎么样?”
似是已经熟悉了宁宁这种安静的模式,宁迹轻轻叹了口气,视线落在熟睡的宁宁身上。每次看着他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就特别的惹人心疼。
即便宁宁从来不开口说,但他们知道,宁宁在看什么。
即便他不再否认两人是他父母的事情,但却从未开口叫过爸爸妈妈,在他心里,他只有院长妈妈。
萧笙转了一下身,和他对视,低声道,“四哥,我告诉你一件事,宁宁喜欢钢琴,我今天,给他报了一个钢琴班。”
宁迹微微一愣,“挺好。”
片刻,他拿出户口本递给萧笙,“宁宁的户口已经弄好了。”
萧笙翻开,抬头去看他,“宁以恒?”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两人总归是带了些复杂的情绪,对于宁宁大名的事,她一直没多问过。
“嗯。”他点点头,微微起了一点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淡蓝色的首饰盒递到她的面前,“送你的。”
萧笙眉心一扬,有些诧异,“送我的?”
她低头打开,一条泛着流光的钻石项链放置其中,尽管灯光昏暗,也依旧可以看出它的光彩夺目。
“宁氏珠宝最新的恒星系列。”他解释道,看着吊坠上的六角星设计,只觉得和她完美契合。
萧笙有些明白他为什么给儿子取名叫以恒。
片刻,萧笙轻轻笑了笑,抬头,“这上面用的不会是辐射珠宝吧。”
宁迹骤然沉眉,冷冷看着她。
她努努嘴,“开个玩笑。”她把首饰盒合起来放到一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为什么我还在你的户口本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已经离婚了的,她说这句话本是想暗示什么,去被宁迹刻意曲解,一只手臂轻轻扣住她的腰,“不想在我的户口本上还想在谁的户口本上?”
萧笙白了他一眼,气性一般转过身去。
宁迹低低笑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听着身后渐渐平稳的呼吸声,萧笙却再没有了睡意。
晚上的新闻她已经看到了,六条人命,他回来之后却一个字未提。外面的月光渐渐隐没,萧笙看着怀里的两个孩子,轻轻叹了口气。
宁家的是是非非她懒得体会,她只希望,以后他们一家人都可以平平安安的。
“四哥,明天产检,你陪我去吧。”
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回应,萧笙抿抿唇,握紧了放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
……
宁锡元暴跳如雷,宁迹把听筒扔在一旁,等着他发泄完了才重新拿过来,“我有分寸。”
“你有狗屁分寸。”宁锡元忍不住咒骂,“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你上哪找资金?”
宁迹按了按额角,“我说过,不会让宁氏集团毁在我手里。”
挂了电话,宁迹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资料,太阳穴突突跳着,抬眸看了一眼明昊,问道,“怎么样了?”
“死者家属的事已经解决了,有家属说,之前有人告诉他们,只要一直守在宁氏集团,就能得到巨大的赔偿金。我问过了,是宁延。”明昊回答,摇了摇唇,继续道,“银行那边,我约了好几位行长,但得到的答复均是没空见面。还有几位,电话都是秘书接的,直接推掉了。”
宁迹冷笑了一声,“早就料到了。”顿了片刻,他站起身,“宁中杰和宁延那边有什么动静?”
“一切如常,但和其他董事的来往明显多了。”
“未雨绸缪,很正常。”宁迹挑了挑眉,“这段时间,盯紧了宁冉和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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