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即便把他送回去,你们可能也不想要他……”
殷护士低着头,她从一进仁爱医院便在vip病房工作,见惯了有钱人的是是非非,况且那天的情况很乱,宋雅兰开了口要做掉孩子,萧笙跪在地上求都没用,更何况还是牧之寒把她送到了医院。
那种情况下,不明真相的旁观者都会认为这个孩子不是宁家的种。后来听到萧笙在手术室和汪雪桐的谈话,她更是不敢将孩子送回去。
既然汪雪桐打定了主意要这个孩子死,宁家的人又认为这个孩子并非宁家亲生,那这个孩子送回去之后怎么可能会安全?
“我带着他生活了半个月,躲躲藏藏,期间还有人去我家调查,吓得我根本不敢回家,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我才将他放到了孤儿院门口。”她有些提不上气,停顿了片刻,还是坚持说完,“后来我害怕,才到这里支教……”
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背景,用良知救了一个孩子,却没想到救下的这个孩子会让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眸中划过一丝自嘲,但看到宁宁,她的眸又亮了亮。
萧笙湿了眼角,微微侧过头去。宁迹紧抿着唇,微拧的眉心中看不出情绪,片刻,他动了动唇角,“殷小姐,你是宁宁的救命恩人,我们很感谢你。”
他递上去一张名片,“我已经让人帮你办了转院,以后你想留在锦城或是黎城都可以,有事打上面的电话。”
殷护士愣了愣,抬起手把名片接了过来。尽管他说话的语气极为冷淡,但她知道,有了这张名片,这一生都可以无忧了。
她目光闪了闪,看了看宁宁,又把名片递回去,“不用了,我救宁宁不是贪图什么,也不是想得到什么,他能好好活着,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我就很开心。”
她当初救下这个孩子,不图名利,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孩子可怜,觉得那天的事太过泯灭人性。
萧笙把她的手推了回去,“拿着吧,我们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很感谢你,真的。好好休息,我相信,每一个善良的人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她愣了愣,没再推拒,把名片收了起来。
夜幕沉了下来,她看着窗外的那一轮圆月,感觉到黑暗之中终于有了光亮。
……
宁迹和萧笙连夜赶回了黎城,连续的奔波让她在从机场回红叶别墅的路上就睡着了,宁迹抱着宁宁,视线落在她熟睡的脸上,感觉到人生如此圆满。
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给云哲发了个信息,有些浮躁的心才彻底安定下来。
怕孱弱的身体出现问题,萧笙把去法国的时间延后了两天。
黎城难得的艳阳天,连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萧笙是在最后一天才将自己要离开的消息告诉时碧柔的。
时碧柔听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想要劝她,可话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约她出来转转。
去法国,不是不回来了,她也不是不能去,可还是觉得难受,萧笙对她的态度好不容易有所缓和,可还没几天的时间,就要再度离开。
此时萧笙就在商场之中给宁宁和妮妮挑选衣服,便报上了地址,带着妮妮和宁宁到下面的甜品屋等时碧柔过来。
窗外的世界喧嚣热闹,窗里的世界静谧而又平和,舒缓悠扬的钢琴曲让她脑海中绷紧的一根弦慢慢松了下来。
宁宁看着面前的蛋糕,听得聚精会神。
萧笙发现,他对声音很敏感,甚至比自己还敏感。
“笙笙?”
萧笙抬头,脸色淡然的神色陡然间沉了下去,身体一僵,她眸中覆上了一层沉冷,把宁宁抱在怀里,冷冷看着对面的牧之寒。
他依然坐在轮椅上,身旁跟着佣人,佣人手中带着一副拐杖,看起来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有事?”她环顾四周,这是甜品店,牧之寒不可能无聊到亲自来买甜品。
抱着孩子几欲起身,牧之寒急忙拦住她,“笙笙……”
他视线落在萧笙怀里的孩子身上,瞳孔骤然间缩了缩。
早有萧笙宁迹出入孤儿院领养孩子的传闻,萧笙的身体情况他也清楚,所以见怪不怪,可没想到,这个孩子……
“这是……”
萧笙冷笑了一声,“你看不出来?”
牧之寒身体陡然颤了颤,瞳孔瞪得极大,“这怎么可能呢……”
萧笙冷嗤了一声,如画的眉目之间尽是对他的讥嘲和鄙睨。
她和宁迹的孩子,还活着……牧之寒觉得身上发寒,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挺好的,这样我的罪孽也可以减少一点,笙笙,我真的就这么不可原谅?”
萧笙讥嘲的笑,“牧之寒,你根本就不配跟我提原谅两个字。”
牧之寒瞳孔骤然紧缩,神色紧绷,“能不能坐下来谈谈?”
“周围安排了多少狗仔?还是饮品蛋糕里下了迷药?不好意思,牧少的邀请我实在不敢应承。”
牧之寒身体抖了抖,脸色苍白,“很抱歉。笙笙,真的很抱歉。当初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萧笙讥嘲,“这么多年你都不觉得自己错了,牧少,你突然间认错真的让我很惶恐。”她抱紧了宁宁,迈开脚步朝着外面走去,“永别。”
但愿再也不见,因为实在太恶心了。
“笙笙,三年前那天晚上,我没碰你!”他两手撑着用尽全力想要站起来,额角的青筋凸起,额头渗出了细细的薄汗。
体力不支一下子从轮椅上跌了下来,狼狈的瘫倒在地上。
萧笙蓦然间顿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即便宁迹不介意,可她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恶心。
用人扶着牧之寒站起来,他用拐杖撑着自己的身体,字正腔圆,“三年前的那天晚上,我没碰你。笙笙,我对不起你,很抱歉,现在才跟你解释。”
因为没了希望,所以不抱奢望。
他视线在宁宁身上扫了扫,“我就算再禽兽,也不至于对一个孕妇下手。”
他原本的目的也只是想让萧笙和宁迹离婚而已,可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的控制。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萧笙拧眉。
“之前,是觉得和你还有可能,现在说,是不希望你的未来被过去所累。”他自嘲的笑了一声,仿佛是在祭奠他一厢情愿的奢望,随即眼睛里又划过几分释然,“笙笙,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过,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奢望,我在强求,很抱歉。就算你不原谅我,但至少不要厌恶我。”
说出来,是想博得她的最后一丝好感。
萧笙哂笑了一声,只觉得可笑。
没发生什么……这件事在她心底压了三年,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罪魁祸首,卑鄙无耻,牧之寒是她见过最卑鄙无耻的男人。
他和宁迹相比,一个是小人,一个是君子。
不厌恶他?怎么可能呢,她为了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折磨了自己三年。他还有什么让自己可以打消对他的厌恶的?
牧之寒抿抿唇,“我可以去跟宁迹解释……”
“不需要。”萧笙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牧之寒,你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宁迹,你以为我们会在乎?这件事存在,只能证明你的龌蹉,不存在,只能证明你的卑鄙,于我们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她抱着宁宁的力道重了重,“不过一个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我也是第一次见。”
牧之寒紧要着下唇,想再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不如宁迹,宁迹若真的在意,那他和萧笙也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这事恐怕只会让他更心疼萧笙,对萧笙的感情更为浓烈。
萧笙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牧之寒想要追上去,两腿一软又倒在地上。
时碧柔一进门便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走过去把宁宁从她怀里接过去,看着地上的牧之寒冷冷道,“以后别再来骚扰我的女儿,牧之寒,离我女儿远一点,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连同你妈现在所拥有的东西,我想摧毁轻而易举。”
乔氏集团这几年日渐衰落,乔伊做了多方努力没有成果,其中不乏时碧柔和时亦清的运作。牧之寒咬咬唇,视线落在萧笙的身上。
萧笙眼神淡凉,拉着时碧柔离开了,没往他的身上看一眼。
他有些失落,也有些释怀,苦笑了一声,告诉她真相,算是他做的唯一对得起她的事了吧。
……
萧笙早上七点的飞机,宁迹一早送她到机场,妮妮趴在宁迹的怀里,颇为不舍,宁迹拍拍她的额头,告诉她自己会早日过去。
宁宁在萧笙的怀里依旧毫无反应。
萧笙看看他,“早点过来,我们等你。”
“会的。”他郑重的回答,低头摸了摸宁宁的小脸,“宁宁,叫声爸爸好不好?”
宁宁眨眨眼睛,没有出声。
萧笙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以后总会叫的,不急在一时。”
宁迹点点头,反握住她的手。
萧笙轻笑,“快过年了,今年是我们第一个团圆的春节,四哥,你到时候如果过不去,我就回来找你。”
“放心。”宁迹也跟着笑了起来,“那边都安排好了,有事就跟我打电话。我跟你保证,今年春节不管在哪,我们一家一个都不会缺席。”
旁边一同候机的乘客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两人抬头看去,机场的显示屏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成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的女孩是苏若,声泪俱下的向萧笙道歉,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承认自己因为嫉妒而曝光萧笙裸照的事情,还解释了裸照的来源。
萧笙微愣,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男人面色平淡,似是早已洞悉了一切。她对裸照的事早已不在意了,可让苏家人把苏若推出来,她还是吃了一惊。
苏家算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愿意把苏若推出来,而且还是在事情风平浪静之后?她看着宁迹,想不出来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这个男人……不可否认,她心里很爽。
而且,这段视频中,提到了汪静和路家,把汪静母女三人做的事情公之于众。他这是……对汪静和路家动手了?萧笙有些疑惑,但却想不出的所以然,更让她疑惑的是,苏老爷子竟然也同意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一周期限的最后一天。
面前的男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危机感,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可她却觉得无比心安。
萧笙眨眨眼睛,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他的脸上,所有的思绪尽数收了回去,“我相信你,我走了……”
“走吧。”宁迹从始至终没看那段视频一眼,看着她往后退的身影,眼眶有些涨,微颤的手想拉住她,却努力克制着。
萧笙拧拧眉,“我真的走了?”
“嗯。”
木头,萧笙翻了个白眼,一手牵着妮妮,一手牵着宁宁,“靖靖,宁宁,跟爸爸说再见。”
妮妮点点头,乖巧的看着宁迹说了声爸爸再见。
宁宁咬咬唇,虽然没说话,但却走上前去,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宁迹微微一颤,嘴角浮出一丝欣喜。
萧笙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登机口走去。
腰上蓦然传来一股力道,她微微一愣,身体落入了一个健硕温暖的怀抱,紧接着便被他夺去了呼吸。
萧笙一愣,两只手松开了孩子,抱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他,温软的唇瓣紧贴在一起,灵巧的舌交织,不断品尝着对方的甜美。
周围响起惊呼声,有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
一丝热意在耳鬓厮磨之间蔓延,分开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宁迹看着她的眸,“好好照顾自己。”
她点点头,和他对视了好大一会儿才转身带着孩子前往登机口。
他们光明的未来就在前方,想到这里,她脚步轻松了许多。
至于牧之寒跟她说的事情,她没打算告诉他,反正这件事对两人之间可有可无,就让他误会一辈子好了,算是对他小小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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