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紧绷到了极点反而懈劲,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竟然朝他笑了笑,然后竖起手指放在自己唇上,给他抛了个响亮的媚眼,示意他别出卖我。
一时间我看到温良候眼中的光波几番变幻,先是惊异,接着是不解可能是在回想在哪里见过我,最后竟然冲着我鬼魅的一笑,瞬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不过他竟然真的没吭声就这样转身走回去,和姚谦顺嘀咕了几句,两人就出去了。
脸颊边的汗都流了下来,待房门关上感到手下的腕子微动,这才惊觉一只手还在紧握舟皓那只扶刀的手腕,我触电般弹回手,后退两步。
“他看到你了!”舟统领低声说,是确定的语气。
我点点头瞅着他:“不过属下确信他肯定没有发现你。”
舟大人此时的表情很微妙,狭长双眼微眯盯着我。我则撇开眼看向一旁的地板暗自嘀咕:“他为什么没有揭穿我呢?”
我们迅速跳窗离开,回城的路上统领大人一言不发在前面策马快奔。我很想说大人您能等等吗,就算身体素质好也吃不消啊!大人你能不能回头理理我?哪怕一个怨恨的小眼神也成。总给人一个冷酷的背影,傲娇得令人发指。大人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朋友吗?一个人好孤单诶,有烦心事可以说出来啊,至少现在有一个人可以听嘛……
各种碎碎念当然得不到他的半点回应,我感到他很不爽,不知道是我惹到他还是那个温良候。
连夜赶了回去,跟着进了他的书房。大人径直走向书案端起茶壶估计要倒水,结果茶壶是空的。
‘咣啷’一声他把茶壶掷在桌上。
“大人我去烧水!”我小心翼翼的上前要拿茶壶,却听他愠怒的声音响起:“谁让你去私自调查的?!”
我赶紧跪地,他一路不语果然是在生气,不过大人的脾气我实在摸不透,认错先!
“大人息怒,属下知错,不该擅自离职,不该过私自调查。”我抬头看了看,他没动估计还要听解释,继续说:“不过属下是真的想给大人分忧,本想查到官银所在回来汇报给大人……没想到统领大人早已查到,属下、属下真是自作聪明,望大人饶过属下这次。”
只见统领大人背对着我而立,一手支在腰上,一手扶在书案上一根手指还在轻轻敲打桌面,他维持这个姿势半天没动。
我在这跪着也不敢动,不过连续忙了一日夜没合眼,又骑马奔波,这会儿膝头有点发硬,就忍不住挪了挪身子。他听到我的动静,微微侧头然后深深的呼了口气转身走到我面前。
“你上次说家里还有老母亲?”他忽然开口问,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突然问到我娘这是几个意思?当然不可能是提亲了。那这是何意?
“……是”我只敢喏喏应声。
“还有何人?”他又问。
“还有一兄长,经常不在家。”我按师傅提前交代过的回答,以便和他们安排好的接上。
连续问到家里的情况,让我有点沉不住气了,抬头看统领大人,他却从自己怀中取出几锭银子伸手递给我。
难道是彩礼?这也太少了点吧,以大人的年奉怎么也得一盒子银子才拿得出手吧?(当然这都是脑洞大开)
“大人?”我还跪地仰着头看他。
“回去给你娘置办些家什衣服,再买几斤好茶。”他伸着手不动。
“哦”我接过银两起身行礼:“谢大人!”
他可能弄错了,替他办事我又不是途这点银子,虽然目的也没多么单纯,不过这赏赐来的有点太意外了。
回家路上我越想越奇怪,统领大人为啥让我给娘买家什、衣服,还有,几斤好茶那得喝多少年啊!
见了师傅,我把系列事情说给他,还有最后的疑惑。老头听着听着忽然皱起了眉,神色凝重。从我见他第一面就没见过他这么严肃地样子,难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不好!”他忽然看着我说:“他一定意识到了。”
“什么?我露馅了么?”我不解。
彭老头摇摇头说:“不是,温良候肯定猜想你是替舟皓办事。而且不管你是不是,他可以用这件事打击舟皓,一定会把在姚谦顺书房见到你的事汇报给余朝忠。”
我想了想觉得不应该,问道:“那他为何不在当时就揭发我?那样不是更快领赏。”
老头伸手敲了敲我的头说:“当时抓你,你的命要来何用?那温良候的目的在舟皓!”
就是说温良候想挑拨余朝忠和舟皓的关系,好阴险呀。
“那,那不也好,余朝忠不信任舟皓,弃他不用,不是我们正好把他拉拢过来么,哈、哈,那我就可以省心啦!”我大笑。
“傻丫头,要是这样舟皓能给你银两?”老头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哈哈……恩?”我收住笑问:“什么意思?”
“看来舟皓要舍弃你,好给余朝忠一个交代。”老头摸着胡子皱眉。
什么?这么快就要被老板抛弃了么?不要啊o(╥﹏╥)o我要是再回去不就是送死么?
“那还等什么!”我飞快跑进屋子里收拾了包裹,然后奔出来:“师傅带徒儿走吧!”
“……”老头嘴角抽搐道:“你是我亲徒弟么?不要太给我丢脸好吗?”
我把包裹丢地上,蹲着在地上划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要怎样。”
“为师给你一计!”他在我对面蹲下慢悠悠地说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所以,第二天我又乖乖的回去送死啦!反正我也想通了,既然老天让我从这个地方活过来又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也许是有它的用意的,若真的就此牺牲会不会又回去现代呢。
当我手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出现在舟皓的面前时,从他脸上抓住了一闪而过略感意外的神情。原本埋头伏案的统领大人抬起眼坐直身子向后一靠,然后双手抱臂环胸道:“什么事?”
两只手捧着金丝棉锦包裹的小盒放在他桌上我说:“大人,这个是娘让我捎给你的。”
他挑了挑眉拿起茶盒打开,靠近鼻子闻了一下道:“好茶”
盖好盖子放下后他又瞅我:“这是为何?”
“娘说大人给了那么多银两,非要我把她收藏最好的茶叶给大人尝尝。”
面对我真挚的小眼神他只回了一个音:“哦?”
接着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向我身边,虽没有看他的表情,却感到强烈的审视从身边绕过,停在我身后。浑身怎么这么不自在呢,他这是在考验还是试探?若是我有半点胆怯的意思,他是不是就要分分钟弄死我?刹那间我就开始后悔听信了老头的话。
“她让我好好跟随统领大人,难得挂记下属的家人,大人是个好上司。”我佯装不以为意的说。
“你娘还说什么了?”他平淡的语气问着,人从我后面又绕过来走到我面前。
能不要绕了吗,我已经很想逃跑了。从来没有这么装蒜过,真是烧肺烧肠子,更烧脑。
“娘还说让我好好表现,听大人的话,不能给大人添乱……”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头了,他没再听下去打断道:“这话说迟了!”
“恩?”我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瞅着他。
“乱子已经捣下了,该如何?”他语气越发冷淡。
“属下该死,不知给大人添了何乱?”我赶紧跪下。这是要开搞的前奏么,答应我,不要让我死的太难看。
他半天没出声,眼前的锦边官服纹丝不动,站成了一堵墙。
“大人,属下对大人忠心不二,甘愿为大人效劳,请大人明鉴!”我铿锵有力的声音终于让他动了动,最后大步走回书案说着:“行了,你下去!”语气里透着股烦躁。
“是”估摸着可能让他着实心烦了,我起身退了出去。感觉表现得还行,最起码这些话说的我自己都相信了,他不能没有半点触动吧。
揪着忐忑挨到下午黄昏前舟统领突然来面前,让我跟他走。
明白,开搞了。
低头跟着他一路随行到了郑国公府。我仰望,好一座辉宏的宅院,门卫十步一岗,檐斗屋瓦无不透露出这位宅邸主人尊贵的身份。
感到我的脚步迟缓,舟皓停住回头看,眼里透着晦暗不明的光线。
怎么了,临死前看看都不行吗?我又不会跑的,放心吧。
我不语低头跟上。
舟统领把一只待宰的羔羊送到了余老贼的面前。原来让人人闻风丧胆的郑国公,实际上就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半倚在高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雕玉貔貅,眯着眼表情慵懒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开口:“舟皓,你应该知道,统领之职我随时一抓就可以一大把人来做。”他说着起身走下来。
“属下知道!”
斜眼看,那么傲气凌然的舟统领此时恭恭敬敬的伏跪在地低声回话,我的不快如山泉爆发喷薄而出。
“那你知道本座为什么留你至今么?”余老贼那副抖骚劲八十里外鸟兽绝经。
“卑职,会尽忠尽孝。”舟皓神色不变垂头慢语。
“尽忠?”老贼语气降温道:“本座就是养条狗也知道尽忠,可你竟要反咬我一口!”说完他一脚踹到舟统领的肩膀上,看他没有使多大劲,但统领大人竟然一下被踢的翻滚出去。我大惊,真想冲过去把哪只脚给一百八十度抱摔。
舟皓只是一手捂住肩膀,赶紧又俯身向前重新跪好,略显紧张的回答:“属下不敢,大人明察。”
“不敢?你偷查、知情不报,不来认罪,还要我找你才来?”余老贼说完起脚又要踢。
实在忍不住,我冲了过去挡住,他那脚一下踹在我肚子上。这下我明白舟统领为何会被踢翻了,老头内力深厚,这脚劲是带着内力的。
我被踹的腾空半尺翻滚在地,还好老贼不是下死手,不然我小命这就交代了。舟皓表情一凝,眼里有震惊和茫然的情绪交替,显然没想到我敢替他挡。
“恩?那里来的小跳蚤,胆子不小,敢挡本座!”余朝忠这才瞥见我。
“余大人!……咳……”我捂着肚子又爬过去,挡在舟统领身前的姿势丝毫没改。缓了一口气道:“偷查赈灾官银失窃案一事是小人一人所为,舟统领他确实不知情。”
“恩?”我看到余老贼的表情有所松动,他盯着舟皓。后者不可置信的目光瞅着我,而我依然卖力的说服老贼道:“请国公大人责罚小人一人,此事与舟大人无关。”
听到余朝忠哼哼的笑了几声朝着舟皓说:“有意思,想不到你这榆木之才竟也能养条好狗!”然后又转向我问道:“你叫什么?”
“回大人,小人肖沐。”
“好!”他一个好字尾音拖得很长,顿了下接着说:“既然你甘愿为你家大人代罪,本座便成全你!”他抬手运气看样子是要了结我。
认命的闭眼。
“大人!”舟统领双手抱拳,表情微妙的看着余朝忠。
“恩?”余朝忠眼神眯了起来,表情诡异莫测看着舟皓,对他的打断颇多揣测。看来要是舟大人敢流露一点忤逆之意便会爆发。
舟皓何其机敏立刻就感觉到对方眼中不耐的怒意。
“手下擅自违背大人意愿是属下管教不严,当由属下惩治他何须大人动手。”舟统领恭敬的回话。
余朝忠挑了根眉毛松了表情缓缓点了点头。
惊恐半秒,舟大人这是要表忠心?可问题是牺牲的是我。不过横竖一死谁动手不一样,我跪好不敢有半丝移动。若是死得有用也罢了,心里默念望他下手痛快点让我少遭点罪。
身旁的影子站了起来,缓步向我而来,浑身散发着浮乱的恨戾。杀意,大概如此吧。
说不恐惧是假的,见过他萧杀的眼神面无表情也能摄人心骨透寒的模样,即使这会儿不抬头也能想象出那副骇人的神情。只是我不懂,即便是害他被余老贼误解也不至于恨我如此吧,这种强大的杀意是从何而来?
还没想明白就感到一阵劲风呼啸而来,只来得及紧闭眼咬牙关。
下一刻便飞出去,翻身在地。胸口一阵痛麻,嘴里含出腥甜。
我睁开眼,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也没有断手断脚断骨头。舟统领气势做足但下手却消了劲道,我估摸着他顶多用了三成功力。他没有下杀手?心里一紧,抬眼望去。
舟统领不动声色又继续朝我这边走来,眼神依旧冰冷。看样子还要继续‘教训’我。舟大人的戏都做到这个份上我再看不出来就是真没救了。我赶紧挤了挤嘴里的腥甜使劲吐了一口血,然后伏地哀求:“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是小的愚笨不知是余大人的事,否则断然不敢冒查。”
舟大人似乎松了口气,背对着余朝恩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去求站在一旁的余老贼。我立刻会意,三两下爬过去拽住余朝恩的脚。
“大人饶命,小的为舟大人办事便是为余大人卖命,断不敢忤逆国公大人,这次是小的立功心切才创了大祸,望大人饶命。”说完我跪地磕头。
余朝恩表情略松,似乎对我的表态很是受用。
“大人尽可放心,属下不敢对大人有二心,官银一案属下皆不知情。想来属下身边能如此主动分忧之人不多,大人且饶他一次?”舟统领试探着问。
老贼这时才收回手,重新走回塌上坐下:“蠢材,身为统领就不能给自己多培养几个能替你办事的人么?”
舟大人垂着头不语。
“好了,这事先作罢,本座清楚温良候素来与你争功。知道你每每败于他在哪吗?”余朝恩似乎不想再多说此事,换了话题。我心里绷紧的弦可算放了下来,这就算是逃过一劫。
“属下愚钝,请大人提点!”舟皓回道。
“你少了算计、少了功利心。”余朝忠冷眼睨着他。
“大人说的是,属下知错!”舟皓也不见有受挫的神情。
“近日张守忠秘密来往于袁府和门下省之间,在本座眼皮底下动作还如此频繁,当本座瞎得吗?!”他说着提高声音,一掌拍碎了塌上的石几。
“大人息怒,属下尽快去查!”舟统领会意立刻领命。
从国公府出来舟大人又摆回一副漠然的神情,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处境。
我暗自叹息,难怪他性格古怪没朋友,整天面对一个变态老杂碎,处境岌岌可危,胁迫压力各种威逼还要应付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最重要的是唯一能安慰他的一份挚情也离弃他而去。突然就觉得胸口滞闷,有种怜悯的悲切由衷而来。这可怜孩子亲娘要是在世该多心疼。
“变态中的禽兽、人妖中的老不死、国家的败类……”我扶着胸口喋喋不休的骂着,舟大人一言不发的前行。半晌,他好像终于受不了耳朵被污染,扭过头来瞅了我一眼。
“大人,属下平时不是这样污言秽语的,不过他那张老脸太呕天吐地了。”
“行了,小心为妙,余大人耳目众多。”舟统领停下回头查看了一眼,神情稍作放松,伸手揉了揉肩头。
“大人没事吧?”可别踢坏了我家统领,不然以后我就丢工作了。我有些紧张的问:“要不回去给大人上点药?”
舟大人目光一顿,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薄唇微张:“你可知刚才差点就没命了?”
“哦”我垂头揉着胸口,又在心里咒骂了老变种一番接着对他行礼道:“谢大人刚才手下留情。”
身前的人半晌没反应,抬眼发现舟统领一直盯着我,眼神深奥。
我不解其意:“大人?”眼看对方表情越来越紧,压抑的氛围笼罩了全身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现在说吧,接近我到底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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