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夜色被狂风与骤雨统治,树叶像是暴君面前的贱民,轻易地被风扯碎,掉落在地面上,然后与逐渐浑浊的泥浆混为一体……
在这样的夜晚,即使是最勤劳的士兵也不会外出值岗,而民众们更是早早的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祈求这坏天气赶快过去——有些屋子已经开始漏雨了……
空无一人的道路上,一匹战马在雨中疾驰,强健的马蹄一起一落,带起的泥浆飞散在黑夜里……
战马应该是跑了很久,被雨水浸湿的身体上满是朦胧的蒸汽。在一片雾气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趴在它背上,只用一只手勉强操控着缰绳。
塞巴斯神父尽可能的把自己的身体与马匹贴合,以此减少对马力的消耗。本来在这样的夜晚,它也应该像同类一样呆在干燥的马棚里好好休息,可是现在……神父带着歉意摸了摸马的脖子,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隐藏在面具下的脸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
黑太子爱德华的格挡无比强大,那正面碰撞的一击让神父觉得右臂都快要折断了。在成功发起了第二次冲锋后,他丝毫不敢恋战,可是就算这样,那如流星般迅捷的斧枪还是划过了他的肩膀……冰冷的雨水麻痹了痛觉的传递,即使这样,神父还是觉得眼前发黑。好在今夜的大雨洗刷了沿途的一切痕迹,要是让那群不死的怪物追上,只怕他就真的要去侍奉上帝了。
“快点儿,孩子,再快点儿……”神父在心里催促道,他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回到教堂,而且,还要先去拜访某个人……
战马在他的操控下最终停在了一栋小木楼前,神父挣扎着下马,却跌倒在泥地里。他一步一步地爬到木楼门前,然后用仅存的力气砸在门上,一下又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失去了门的依托,塞巴斯神父一下倒在地上,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后,塞巴斯神父苦涩的笑了一下,然后便晕了过去。
壁炉里火光闪烁,照得屋子里的阴影一跳一跳,看起来有些阴森。一楼中央的木桌上,上身赤裸的老人平趴在上面,身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老人虽然年纪很大,但身体依旧结实,肌肉的轮廓在火光的照射下如山丘起伏,让人不禁联想到年轻的他该有何等强壮。
雨还在下,仿佛要把世界淹没。
身着粗布单衣的妇女抱着一杯茶坐在壁炉前的躺椅里,眼睛望着火焰出神。壁炉另一边的椅子上,挂着潮湿的斗篷和男性上衣,面向炉火的一边,静静地冒着蒸汽。
过了一段时间,桌子那边传来了吱呀呀的声音,妇人听到了,却并没有回头。
塞巴斯神父坐在桌沿上,摇了摇有些发昏的头,却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最好呆着别动。”妇人背对着他说道,语气淡淡的,仿佛在对空气说话。
“你知道……我是不可能不动的。”神父低着头,潮湿的白发耷拉在眼前,遮住了深邃的眼眶。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臂——比平常肿了一圈,肘关节的部分有明显的淤痕。虽然有点痛,但幸运的是,似乎并没有伤到骨骼。
“把药喝了,出了门,是死是活,就和我没关系了。”妇女仍然冷淡的说道。
神父借着壁炉的火光四下望了望,离桌子不远处的柜台上,放着一个粗瓷的大碗,里面散发着药物的味道。走过去喝完苦涩的汤药,塞巴斯神父从椅子上拿起半干的衣物,一件件穿好,然后向门外踱去,即将出门的一刻,神父突然说道:“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诺玛。”
妇女好像睡着了,静静地躺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神父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合上了大门。门前的平台上,战马安静的站在那,看到神父出来,它把自己的头在他的身上蹭了又蹭。
神父歉意地拍拍马的脖子,然后有些笨拙的翻身上马,向着教堂的方向冲去。看着一人一马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阁楼窗子边的身影也默默地离开……
即使是黑太子爱德华的临时府邸,在这样的大雨中也显得有些凄楚。尤其是房屋四周悬挂的用以遮蔽阳光的黑幕,让这个豪华的宅邸透露着格格不入的腐朽与死寂。
纵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托维尔子爵依旧板着冰冷的面孔行走在草坪之间,丝毫不在意自己精致的皮靴沾上湿润的泥土和草屑。
推开毫无意义的大门,子爵脱下身上裹着的雨披,然后交给早已等待在一旁的侍女。
“大人,主人在自己的房间等您,请恕我不能带领。”女仆小心翼翼的说道。
“唔。没关系,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下去吧。”说着,托维尔子爵转身向里走去。这座公馆一共有五层,像他那样唯我独尊的人,能呆的地方只有最中央的位置……
托维尔刚刚踏上第三层的地板,一丝淡淡的鲜甜味道就传了过来。他顺着味道一点点的走到最深处的一所房间,这里的味道浓郁到简直刺鼻!他推开虚掩的房门,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站在中央,粗暴的咬在一个男童纤细的脖子上。男子的身上结着大片的血痂,看起来分外狰狞,随着他喉结的起伏,身上的血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新生如婴孩般白嫩的皮肤。
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余个已经死透的孩童,男孩女孩都有。他们最后的表情全都无比的惊恐,就像是看到了恶魔……
“您让我来这儿,不会是为了欣赏此等杰作吧。”托维尔的眼光扫过地面上的尸体,然后盯着畅饮完鲜血,正在喘息的黑太子爱德华。
“闭嘴,子爵。余欣赏你的能力,但不代表会饶恕你的无礼。”黑太子爱德华冷冷的说道,眼神中闪烁着难以压抑的怒意。
“遵命,大人。那么请问,您召唤我究竟有何吩咐。”
一个布包落到托维尔面前,后者无比精确的接住了它。托维尔子爵打开一看,一个链条断裂的银色十字架从中掉了出来。在这样的天气里,金属应该是冰凉的,可是十字架落在手中之后,却传来了难以言明的灼痛。
“只是一个银制十字架吗?”把手里的东西装回布包,托维尔淡淡的问道。
“十字架很普通,但它背后隐藏的东西很有趣。”黑太子爱德华走到沙发前坐下:“去告知余的父王,血猎组织在伦敦出现了,而且,余知道该怎么搞垮他们……”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