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辛禾闭上双眼,释然一笑,几乎是从床榻上跌坐在地,无力的倚靠在床榻边沿,以膝盖作底跪在了冰冷的地面,在赤蚀言诧异的目光里,双手平举头顶深深一拜。
“我放下对你的执念,你亦放下对我的执念,如今我不过是想带着赤旻唤去我的东陵,若你喜欢那东陵皇位,你便去夺吧,只求你放过我和他。”
似乎是顿了顿,鹿辛禾将头深深磕在地面,道:“还有,高抬贵手,放过东陵百姓。”
“为什么还要我放过东陵百姓?”
鹿辛禾抬起头来,伤口流淌出殷红的鲜血,苍白着脸,身形被浸染于一片银泽,眉眼温和,只是平静的说了两句,“他是东陵太子殿下,我知道他放不下东陵百姓。”
赤蚀言伸出双手本想扶她从冰凉的地面起来,听闻此言语,身形僵硬在原地,面有愠色,欲要发作,鹿辛禾却是突如其来的跪跌几步,揪住他的衣角跪在了玉瓷片。
“如若不行那就拿我的命换他的命,你们不是说妖物最为该死吗?我虽是山鬼,并非为妖物,可亦是你们眼中的异类,求你先杀了我罢。”
破碎的瓷片划破血肉,两膝跪在瓷片,衣裙已是被鲜血染红一片,鹿辛禾低着头,徒留一截玉白的颈脖,宛若扶风清柳,好比娴静秋花,浑身颤颤巍巍,两膝跪于玉瓷片,疼得已是说不出话来。
赤蚀言将她一把从地上扯带进怀里,晦暗不明的双眼在触及她眼眸里深深的畏惧和绝望时,瞬间如同一滩死水,只是涩然的问:“你就这么怕我?”
鹿辛禾疼得呼吸错乱,眼睫轻颤犹带泪珠,胸口前疼痛难忍,伤口更甚裂开几分,敢怒不敢言,半个身子前倾依附于赤蚀言的身前,不予答话。
山鬼族生性灵敏,能嗅到凡人所闻不到的气息,她被扯带进赤蚀言的怀里,鼻息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压抑翻涌着几欲作呕,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她实在是想不出赤蚀言的手里究竟死过多少条人命。
山鬼由天地日月精华所幻化而成,轮回杀孽是最为碰不得的,会坏了修行,两者气息互相排斥,她没了内丹身受重伤,只觉得胸口如同火烧火燎的灼热。
赤蚀言道:“我记得你我初见时,你明媚如阳叫人一见难忘,你唤我阿言,我教你习字,你可是从未怕过什么,如今怎的竟是怕极了我?”
他是真的怒了,却又像是暗藏着些不知名的情绪,鹿辛禾听久了竟是有一种委屈的意味,慌忙摇了摇头,将手按压在伤口流淌着的鲜血,以免鲜血流淌泛滥。
“你莫要怕我,阿禾。”赤蚀言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将她一把抱起放于床榻上,按耐住她挣扎的小动作,替她盖好棉被,无比爱怜的抚摸着她一头银丝,温和道:“只要你将赤旻唤忘了,以后莫要跟他来往,我便放过他和东陵百姓,好不好?”
眼前的青衣少年郎就像是个笑面虎,一张温和笑脸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面目,在鹿辛禾的面前亦是喜怒无常,谁也不曾知晓他真正的面目,这种人,无疑于是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