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头顶被有意间笼罩宽大的袖袍,被风吹鼓起,周身所有要刺进骨子里的寒冷皆被袖袍给遮挡住,薄纱如翼的袖摆隔断在耳边嘶叫的寒风,花夭离冷厉的气息一凝,浑身的刺仿若是收敛,老实躲藏,低低道谢。
陨泽所穿的衣物并非九州南明衣饰,腰间挂柳带环佩,上古神者所言,白缎内绣仙鹤锦云,素雅却不失仙者门派的风骨大气,布料亦是光滑如新,袖摆上方收紧,下方宽松,便于与妖物打斗,想必是长苏山弟子衣物的样式。
“阿辞,莫要说话。”
陨泽压低声线,神情凝重,不复一派温和,眉宇间暗藏杀机,带着她轻巧如燕的落在枝头,素衣白雪,侧身拉着她躲在枝头后,银白符咒在暗夜无边显不出原形,枯梧琴敛尽银白光泽,如同朴素无华的古琴,两者藏匿于黑暗。
约莫着半个时辰过去,妖物尚未现形,寒风刺骨,他们都一声不吭的守候在树梢上,陨泽的身体已是冻成僵块,左手抚弄琴弦,右手袖摆举起替她阻隔寒风,躲藏在他宽大的袖摆下倒还好些,可总归是不大方便的。
花夭离甚为不安的躲藏在他的袖摆下,身躯缩成弱小无助的一团,宛若一个被呵护的小少年郎,呼吸错乱,低着头绞着细白的手指。陨泽的手臂举得有些颤抖,神情略有痛苦,她窘迫,心中顿觉愧疚,手足无措的就要站起来。
“哥哥,你放下手——”
“有妖气。”陨泽打断她的话,眸底暗光微闪,晕红的眼角凤尾拉长,显出几分凌厉少年意气,将起身一半的花夭离按下,负枯梧琴飞身而起,白靴踏流花,素白绣锦云的衣角翻飞,修长匀称的腿形外罩在白衣,很有风姿。
“结界,起。”
指尖绽开一抹珊瑚色的血珠,顺着肌肤而蔓延,银泽的结界拔地而起,形成巨大坚固的符咒结界,直入云霄,大有搅动云烟鄙夷天下之势,阴风阵阵,凄凉的夜色深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陨泽抚着悬浮的枯梧琴,脚尖点地,悄然而落。
长苏山所幻化的符咒牢笼只会束缚住妖物,并不会伤害到寻常的无辜生灵,肉眼凡胎亦只能看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负琴少年郎,在这满地荒凉如同仙者负琴一舞,所一招一式皆行云流水,低眉时眼尾晕红,当真是一位绝世无双的少年郎。
“妖孽,你残害如此多的生灵来满足一己之私,是为违反天道轮回。”枯梧琴悬浮在陨泽的指尖,通主人其意,琴身渐渐凝结一层显眼的寒冰,青丝如流水,陨泽抱琴悬坐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如同神帝临世,嗓音低吟,“我替长苏山和天下苍生收了你。”
“别,别,不要——”被困于符咒牢笼下的妖物是一团黑雾,形体不灭,拼命的挣扎着翻滚,模样丑陋,喉咙里发出婴儿般啼哭的声音,哀叫求饶,嗓音尖利,似乎要钻进别人的耳朵里,引起一片昏鸣,它啼哭不止,渐渐散开黑烟,崭露头角。
乌发环髻,斜插一枚木簪花,额头青丝凌乱滑落在肩侧,甚为落魄不堪,未曾料到这所谓祸害百姓的妖孽就是先前遇见的妇人,布衣缟素,容颜清秀,瞳孔通红如染残血,分明就是入魔的前兆,她却只是哭叫着宛若孩童在啼哭。
“是你。”陨泽一怔,失神片刻,指尖搭在流淌着如月光泽的琴弦,被琴弦划破一截指尖,渗出大颗染红残血,减弱符咒牢笼对妖物的炼化。花夭离躲藏在树梢后,窥破疏影已是心头了然,冷清的眸底如同沉浸着冰冷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