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花夭离低头对着冰冷刺骨的衣物,顿了顿,淡然摇头否认,指尖仿若还残留着藏弦花妖的气息——藏弦花香。她冷漠无情,眼神狠厉,冷冷道:“我不可怜她,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何尝不可怜?追根究底,我只觉得那个男人该死。”
如若不是那个男人背弃了藏弦花妖,藏弦花妖本该活得好好的,甚至一生都将是无忧无虑,他招惹了她,却将她当成垃圾丢弃,害得藏弦花妖执念入魔,几十口人家因为他的一句承诺而惨死,罪魁祸首,是那个男人。
夜里风大,坟地无字碑高低不一,耳畔皆是呜呜乱叫的凄冷寒风,陨泽眼眸里藏有潋滟星河,眉眼带笑,抱着枯梧琴,侧身上前挡在花夭离的身侧,不经意间替她阻隔寒风,含笑道:“你倒是和我见过的人都不大一样。”
他所遇见过的世人大多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大义凛然,有的极少可怜那妖物,有的可怜惨死的百姓,却无人痛恨那个轻易许下承诺的男人,藏弦花妖的确有错,可若是没有男人的那个承诺,她也绝不会走上这一步。
“我还以为这里是有多厉害的妖物。”花夭离低下眼睑,逐渐攥紧手中的衣物,指尖摩挲着缎丝的绣字“荆淮”,沉思片刻,眸光深长,忍不住嗤笑,“原来也不过是人心作祟,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纠纷。”
陨泽不语,蒙着一层清透薄纱,瞳孔涣散无光,清雅如流水的白衣胜雪,青丝在肩侧散乱开来,在脸颊肆意招摇飞舞,腰间别着棱角环佩,夜风凄冷,吹得他的衣角翻飞如落花,海藻般的青丝遮掩住他的神情,他的身形很是单薄孤寂。
花夭离捧着那件衣物站起身来,怅然若失,伸手将衣物上的一层薄灰给掸去,待到衣襟领口处,一个镶着红绳的夫妻结不经意间顺着衣料滑落,一时不察,坠落在她的银流花靴底边沿,安静的躺在布满灰尘的地面。
汉·苏武《诗四首》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结发夫妻,束发托身,投丝慰情。所谓“束发托身”就是原配夫妻择日完婚时,男女方附上一束头发,用红头绳扎着,作为定情信物,以示结发同心,共济白头。
花夭离愣了愣,捡起地面上的红绳夫妻结,对着凄冷月光用指尖捻着转动,知晓夫妻结乃是定情信物,旋即嗤笑道:“竟是没想到,那个男人为了得到藏弦花妖,就连这种玩意也拿来骗她,甜言蜜语,油嘴滑舌,难怪藏弦花妖对他那般痴情。”
妖物徘徊在这世间,善恶分明,一诺千金,最不喜欺骗和违约,却不及凡人的那些鬼话连篇,世人皆言,妖物残害生灵,历来史书记载,美人祸乱帝王朝纲,就比拟于害人不浅的妖物所幻化成的妖女,将过错推卸到无辜女子和妖物的身上,以求维护帝王家的尊严和无能。
若将那男人比作沉醉于美色中的帝王,昏庸无能,满口胡言,那么,藏弦花妖即是被冤枉和牺牲的无辜女子,因为貌美而招惹是非,虽有绝世容颜,却没有半分谋略,对于她来说,空有美貌却无谋略,那不是尤物,而是男人们眼中的猎物。
“还真是可笑至极,居然相信那些无用的情爱,我以后才不会这样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