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屋檐瓦,风起云涌,万家灯火通明处,犹如一条一望无尽的烛九阴,盘踞于南明九州大地,长缎猎猎作响,少年锦衣卫缓缓地闭眼,怅然若失的叹气,轻抚着衣袍边角翻涌着的锦色双飞鱼纹,边角如同流水似的火光在黑夜里流转,微微抬起精致优雅的颈脖,冷清疏离,却华贵不凡。
他缓慢的睁开眼睛,眼睛很亮,流转着暗夜般不可告人的危险,似乎是在酝酿着些什么情绪,久久不散,微启唇瓣,嘴角流淌着微笑,略带三分凉薄七分讥笑,“原来这是威胁我的意思啊,琴师若死,也会拉我一起陪葬,真是有趣极了。”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般懂得了花夭离的真正意图,是了,不得不说,花夭离的确聪明,从一开始时,他的目标便是那个长苏山琴师,而按常人的想法来说,以花夭离的困境,应该想到的是活命,可花夭离偏偏是个例外,她自始至终所认定的唯一目标就是他。
他冷溯是南明锦衣卫第一人,所谓的首者客,“擒贼先擒王”,花夭离不怕死,所以她选择让步,腹部刺伤不过是她的棋局第一步,扮猪吃老虎才是她的真面目,唯有用她剑上的剧毒伤了他,她才有把柄用来要挟他们整个南明锦衣卫。
同样的,她也料定他会因为想钓到大鱼而选择放走她,难怪当时她会在长安城屋檐瓦回首一望,距离太远,当时没能看清,他原先以为花夭离是害怕他会临时反悔,如今看来,花夭离那时,分明是在……笑。
冷笑,或是讥笑。
天下诸家百态,枝节横生,朝堂之上千百万老匹夫因妒恨他的才能谋略,纷纷弹劾,却被他三言两语气的直指苍天痛骂,挥袖离去,试问天下谁人不识南明锦衣卫首者客冷溯,区区一个小姑娘,心机却如此深沉,扮猪吃老虎的功夫将他都骗了过去,令人不寒而栗。
“我要活的。”冷溯凉薄的勾起唇瓣,眸底暗光涌动,微微眯起眼睛凝视着被削断的尾指,赏看大片鲜血如泉涌般散开,渐渐渲染成他眼底戾气,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叫花夭离的女子,我要活的,她很有头脑谋略,我们的陛下一定会非常喜欢她。”
十五位少年锦衣卫亦是臣服似的低下头,无论是嚣张跋扈或是一身傲骨,皆在一瞬化作垂眸倾听,屋檐瓦上吹起的寒风将他们衣角上的飞鱼纹掀起,赤黑鎏金,代表暗杀和荣耀、还有宿命,南明锦衣卫的纹路,流转着多年来嗜血的微烁,草木潮湿的香气藏在衣角,掠过“沙沙”作响的瓦砾。
斜印在墙面被拉长的十五位身影腰身将曲折,纤细如燕,少年意气,风清月朗,风华正茂,身骨不卑不屈,犹如生长于山谷的竹林,松间暗藏杀机的白雪,长垮腰身的冰冷兵器,剑身修长如流水,声音清冽如泉,低头作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