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暮也觉得他这话实在可笑,像是一个没脑子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于是他也哭笑不得。
片刻后,乌尔暮目送他们两人离开,他站在原地,一门相隔,却如咫尺天涯,少年郎纤细精瘦、如柳挺拔的背影,与女子素白的衣角抵死纠缠,关外大漠风沙扬起,不知何处而来的白色棉絮在风中飘飞,沾在他的睫毛,风沙犹如惊涛骇浪般骇人,空气里弥漫着一片姜黄色的沙幕,劈头盖脸,两岸拍打着,似将行人们纷纷卷入其中绞碎。
他的心情却莫名地越发变得沉重起来,胸口处压抑得近乎无法呼吸,抬头望天,不见高阳,这大漠恶劣的气候变化多端,预兆着这场惊涛骇浪般的大漠风沙,第一直觉告诉他,将会有一件大事将至。
他的直觉向来都很准。
等两人的身影与那匹老马彻底地被掩盖于大漠风沙里,关外风沙里似是发出“簌簌”的声音,余晖的光芒也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现出一圈紫金色的光幕过后,整个世间像是四面延展着一层晦暗的薄纱,他们皆是线中木偶,正被这场局背后的人所一手操纵,局中人,参不透所谓的道法乾坤。
让乌尔暮始料未及的是,当将军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困难,没有先天的背景势力,还有金钱,只能后天拼命地努力,无论是什么,都必须要自己豁出性命来争取。
时隔几十余年,一路打杀,他杀尽无数贼寇,又娶到一位农家千金,发妻生得一副好样貌,知书达理,替他打理好家中一切繁琐事物,可体弱多病,善于制香,性格自卑,从他还是一个小兵时,就陪着他东征西讨,生下一个女儿时身体就大不如以前。
他这一生从未亏欠过什么,对于家中那几个兄长,也是仁至义尽,功成名就时还将他们接到府中,靠着他大将军的身份更是娶了家世清白的几位嫂嫂,可惜,贪心不足蛇吞象,几位嫂嫂暗中较劲,一直想将他的家产夺走,兄长们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就是惧内,不敢多言。
有时候,他也心知肚明,那么多年的兄弟情分,待他当上大将军时,真正为他高兴的其实便只有几个好友,还有妻女,兄长们脸色都不大好,他们这些人,和世间大部分人是一个样的,自身不努力,一事无成,怨天尤人,他这些年在战场上的拼命厮杀,皆归纳于他们口中所谓一句“运气好”。
说到底,也是无奈,碍于兄弟情分,他也不予理会兄长和嫂嫂们的话中有话,只能一笑而过,可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时而也会对窗明月,思绪万千,十分惆怅,这样想到,也许,嫂嫂们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兄长们看似惧内,又或是无可奈何,但其实也是想得到他的家产,终归他们是嫉妒他能出人头地的。
他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心如明镜,什么都能看得出来。